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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節

  汽車起步,我倚靠在座椅上,想要打會兒盹兒。
  「小伙子,你這是去出差了?」
  我嗯了一聲,沒說別的。
  在封門村出了那樣的事兒,又舟車勞頓的一天,我實在是沒心情聊天。
  大爺似乎沒理解我的意思,自顧的說了起來。
  「你們年輕人喲,工作起來太拚命!顧不得吃飯,顧不得睡覺,身體搞垮了可怎麼辦!」
  「我有一個閨女,從小寶貝著呢,磕一下絆一下都能讓我和她娘心疼半天,從小嬌生慣養,沒吃過一點苦。」
  「她學習成績特別好,考進了京都一所知名大學,聽說是什麼211,985,我和她娘臉上都有光,鄉親們都誇我們養了個有出息的閨女。」
  「我一直以為,等閨女畢業,就給她介紹個好小伙結婚。」
  「鄰居王大媽的兒子,長得一表人才,在咱安德當公務員,和我閨女般配!」
  「誰知道閨女畢業後,說是要留在京都工作,她想在大城市安身。」
  大爺歎了口氣。
  「我和孩兒她娘拗不過閨女,同意了,期間我去京都看過她兩次,不愧是大城市,樓那麼高,馬路長的看不到盡頭。」
  「閨女在京都過的苦啊,租的房子就巴掌大地兒,除了一張床連個衣櫃都塞不下,看的老頭我眼淚直往下流。」
  「我想讓閨女回家,可閨女安慰我,只要她努力,一定能在京都買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到時候把我和她娘也接京都去。」
  「我不圖閨女能讓我過上多好的日子,只要她健健康康,快快樂樂,老頭我也就高興了。」
  我雖然還沒為人父母,但娘和爹所期盼的,和大爺是一樣的。
  天下父母心,哪一個不為自己的孩子著想?
  車窗外的風景,走的很慢,我看了一眼車子的時速表,只有不到40km/h,在幾乎沒有車的馬路上,開的實在是太慢了。
  或許是大爺寂寞,太想找人聊天了,我也就沒催促他。
  「閨女就是太拼了,身體垮掉了。」
  「醫生告訴我,她這病,治不好了。」
  大爺說到這動了情,伸手抹去眼眶裡的淚水。
  不知為何,我忽然覺得很煩躁。
  我看到儀表盤上立著一盒煙,就管大爺要跟煙抽。
  大爺把煙盒打火機都遞給了我。
  「閨女不讓抽,說對身體不好,可四十年的煙齡,哪能說戒就戒啊。」
  我打開車窗,把煙點著了。
  「咳咳咳!」
  只吸了一口,我就劇烈的咳嗽了起來,這煙味太嗆了,抽起來跟燒紙似的。
  我看手中的煙盒,白紙包的,沒有任何字。
  「村裡人抽的,小伙子你可能抽不慣。」
  大爺繼續往下講。
  「閨女病了之後,需要住院,京都治病太貴了,我就把她接回來了。」
  「住院太花錢了,家裡房子賣了也填不上窟窿,我就想著把車整一整,跑一跑出租,多賺一點兒,就能給孩子多買點藥。」
  我聽得出神,煙灰不小心落在車門上了,我趕緊伸手去拍,誰知還是把車給燙了。
  燙出了一個小拇指肚大小的口子,冷風呼呼的往車裡灌。
  我下意識用手掌遮住了這個缺口,一個把我自己嚇一跳的想法從我腦子裡蹦了出來。
  這是一輛紙車!
  只有紙車才會一燙就破。
  車是紙車……那開車的大爺……是鬼!
  
第215章 因禍得福?
  
  我的手心裡溢出了汗。
  怪不得我一坐下,車下沉了那麼多,原來是輛紙車,承不住我的重量。
  怪不得大爺開車這麼慢,紙車開快了,豈不是得飛起來?
  娘的,我咋這麼倒霉,剛從鬼村裡回來,又上了鬼車。
  被鬼找上,可不是什麼好事情,我不知道大爺是準備害我性命,還是吸我精氣,但現在才害怕,恐怕有些晚了。
  我左手伸進背包裡,握住了驅邪的手電筒,然後瞇著眼睛假裝睡覺。
  只要大爺一有異動,我立即就能掏出手電筒對付他!
  或許是大爺認為我睡著了,不再喋喋不休,一時間車裡十分安靜,只能聽到車外呼呼的風聲。
  奇怪的是,大爺一直專注的看路,似乎並沒有對我動手的打算。
  我背後全是冷汗,有鬼坐在身邊,還把著方向盤,換做誰都會緊張。
  不過大爺開車的速度不快,一會兒真有危險,我大可以跳車。
  不知不覺間,我和大爺僵持了許久。
  我瞇著眼睛,不知道車走到哪裡了,忽然間,我看到大爺撇過頭看向了我。
  我心裡使勁一咯登,他要動手了?
  「小伙子,到站了。」
  我不再裝睡,將眼睛完全睜開,只見大爺把車停在茶館所在的路口。
  「前面過不去,就把你放在這裡吧!」
  並非這條路行不通,而是茶樓有五神獸石磚保護,妖魔鬼怪皆是不能靠近。
  這下輪到我愣住了,這大爺,真的只是好心送我?
  「多……多少錢?」
  大爺笑了。
  「咱之前不是說好了嘛,三十塊,你給忘了?」
  我當然沒忘,只是鬼拿陽間的錢,有什麼用?
  我沉默了一會兒,並沒有掏錢。
  「大爺,我回去燒給您吧!」
  大爺神情怔了一下,隨後又緩和了一下。
  「好!小伙子,那就麻煩你了。」
  我給大爺管好車門,他把車掉了個頭,慢慢的開走了。
  車快要從我視線中消失的時候,變了模樣。
  原本是黑色的桑塔納,眨眼間的功夫,變成了一輛白色的紙紮車,在風中搖搖晃晃,逐漸消失……
  我走到茶樓,馮偉已經到了,他打著哈氣問我。
  「兄弟,這麼晚了找我到底啥急事?」
  我問馮偉,七天前,有沒有一個開黑出租的大爺去世?
  如果我沒猜錯,今夜是剛剛那個大爺的頭七,他定是心有不捨,回來看看的。
  「有啊,我還給他女兒捐款了呢!」
  給大爺的女兒捐款,這是什麼情況?
  「讓你平時多看新聞你不聽。」
  馮偉給我解釋了起來。
  大爺在車上給我講的故事,都是真實的。
  他的女兒得了一種罕見病症,是絕症,大爺為了救自己的閨女,把房子賣了,給女兒看病。
  然而這病的投入像個無底洞,大爺每天吃飯只花3塊錢,然後開出租給女兒賺醫療費。
  病魔無情,女兒還是走了,在接到醫院的報喪電話時,大爺因為傷心過度開車走神,撞在了路邊花壇上,當場死亡。
  馮偉歎了口氣。
  「真是苦命的一家。」
  他問我:「兄弟,你怎麼忽然問起這事兒了?」
  我把剛剛的遭遇說了出來,聽的馮偉目瞪口呆。
  「兄弟,你該不會開陰陽眼了吧?」
  一般來說,鬼不害人,是不會現身的,大爺既然沒想害我,為什麼出現在我面前呢?
  難道是大爺並未現身,而是我自己發現了他?
  世間是有陰陽眼的,但那都是天生就開眼的奇人,後天開眼聽都沒聽過。
  陰陽眼我沒有,但我有一個更詭異的東西。
  我把右手張開,放到馮偉面前。
  「馮偉,你見過這個嗎?」
  馮偉盯了半天,奇怪的問我。
  「兄弟,你這是什麼藝術,怎麼還在自己手心上烙印的?」
  看來馮偉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