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猛,回去吧。」
我和九叔再一次回到酒吧地下的辦公室。
我仍舊坐在來時的位置,不同的是,走前還燙嘴的咖啡,此刻已經涼透了。
九叔拍了拍書架,機關再次發動,他將鈴鐺放回原本的位置,又從書架上,取下一卷牛皮。
九叔坐到我的對面,將牛皮放在茶几上,推到我面前。
我將牛皮拿起,攤開。
牛皮的內側,是毛筆寫下的文字。
字體是小篆,十分的娟秀,不知是九叔寫的,還是他人代筆。
我通讀了一下內容,和九叔之前告訴我的完全一樣。
這個一份「人情鬼契」。
簽下我和九叔的名字後,九叔為我做一件事,我會欠他一個人情,他可以要求我做任何事情。
反之,當我按照他的要求做完後,人情不是還清,而是九叔反欠我一個人情,我可以要求九叔做任何事情。
人情相欠,不停輪迴,永不止息。
九叔取來毛筆和硯台,他在硯台中倒了點水,將墨研磨開。
他研磨的很慢,似乎是故意給我時間去思考。
我問了他一句話。
「如果你讓我去死,我也必須去死嗎?」
我問的很認真,若真是如此,那我真的要仔細考慮一下了。
九叔笑了。
「狗急了會翻牆,兔子急了也咬人。」
九叔說的很隱晦,卻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按照契約,他的確可以讓我這麼做,不過到時候我從不從,會不會被逼的與他同歸於盡,只有天知道。
「小林啊,九叔我只是個商人,我讓你簽這個鬼契,也是為了讓生意做得再大一些。」
他伸手指了指身後的書架,書架上放著許多捲起封蠟的牛皮。
「那些都是簽過的。」
我心裡微驚,我知道表哥曾經和九叔簽過同樣的鬼契,但我沒想到,還有其他人也簽了。
我明白了九叔執意要我簽鬼契的用意,他通過鬼契,將陰行各流派傳人的利益,與自己的利益綁在一起。
如此一來,九叔在江湖中的地位,定然是無法被撼動的。
想通了這一點,我放寬心了不少,九叔既然要利益,自然會不斷挖掘我的價值,不會輕易撕破臉皮。
九叔將毛筆蘸好墨,遞給了我。
「我剛剛救了你的父親,這鬼契你先簽字,沒意見吧?」
既然是人情相欠的契約,總要一人先欠對方,誰先簽字,誰便是開端。
我接過毛筆,在鬼契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從未練過毛筆字,拿筆的姿勢不對,寫下的名字也是歪歪扭扭的。
簽好字,九叔接過毛筆,也簽下了他的名字。
九叔的字跡龍飛鳳舞,蒼勁有力,一看便知是沉浸書法多年才有的功力。
名字簽好,但契約還未成。
既然是鬼契,自然要有鬼來見證。
作為鬼契見證人的鬼,越是惡,越是厲害,鬼契的效力越是強大。
一旦有人違背契約,見證的惡鬼,會追殺違約之人到天涯海角。
九叔起身取來一根蠟燭,又取來一根封蠟用的銅印,他將蠟燭點燃後,關上了屋裡的燈。
這間辦公室修在地下,自然是沒有窗戶的,燈滅後,只剩下燭光在我和九叔的臉上跳動。
不知為何,我忽然緊張起來,胸腔裡的心臟,彭彭彭的跳個不停!
我右臂的汗毛根根立起,起滿了雞皮疙瘩。
我的臉,以鼻子為線,右半邊臉好似落入冰水中,冷的表情都做不出。
有什麼東西,在我的右側!
我艱難的向右別過頭,入眼是一身金燦燦的札甲,碩大的護心鏡釘在札甲胸前,雙肩上更是伏著兩頭威武霸氣的吞肩獸。
再向上看去,盔甲脖子以上,是同樣金燦的斗笠盔,斗笠盔上有六甲神的浮刻,盔頂則是真武大帝的雕塑,和血紅色的盔纓。
斗笠盔內,沒有臉,只有兩團跳動的綠色過火,猶如一雙鬼眼。
我酷愛歷史,看過許多歷史節目,這盔甲我認得,是明朝皇帝御賜給高階將軍的禮甲。
我喉嚨有些發痛,心中湧現的恐懼感侵佔我全身,連咽口吐沫這樣的小動作,我都做不出來。
明朝惡鬼!
九叔竟是飼養了一隻明朝惡鬼!
鬼在人間流蕩的時間越久,力量越強,年過百年的惡鬼,哪怕是陰行高人,也要扭頭就跑,不敢輕易交鋒。
即便從明朝滅亡算起,距今也快有四百年了。
這明朝惡鬼一出,除非張天師、鍾馗下凡,凡間怕是真沒幾人能將其制服。
由明朝惡鬼來做鬼契的見證人,我若是違背契約,連萬分之一的活命機會都沒有。
明朝惡鬼有一米九的身高,威武高大,他的腰間,綁有金色的劍鞘。
它緩緩的伸出手,將簽了我和九叔名字的契約捲起。
當契約捲起的瞬間,我感覺有什麼東西,從自己的身上剝離,飛入契約之中。
惡鬼伸手抓起銅印,摁在燃燒的蠟中,火光閃爍,差點滅了。
銅印粘上了蠟油,被惡鬼摁在契約上,待到蠟油乾涸,契約便是封好,變成了鬼契。
當我緩過神來,惡鬼已經消失不見,我原本凍僵的半邊身體,也恢復了。
九叔重新打開了電燈,將鬼契收入書架。
我心中明白,自己和九叔的羈絆,自此開始了。
只是不知道,這在惡鬼淫威下建立的羈絆,最終會走向何方。
我問九叔。
「你想要我做什麼?」
九叔笑呵呵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不要著急,等我需要你的時候,自然會聯繫你的。」
「你父親大病初癒,你要好好照顧,年輕人要多盡盡孝心,免得日後追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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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九叔的陰謀
我本以為,簽訂鬼契後,九叔會立即讓我幫他做事情,卻未曾想,他只是先讓我回去。
不過這也不難理解,鬼契的內容是相對的,等我幫九叔完成事情後,就可以要求他幫我做一件事了。
因此九叔定然不會讓我去做些容易完成的小事。
回到醫院,老爹已經醒了,趙醫生正在為他檢查。
老爹感覺從未有過的輕鬆,臉上也難得露出了笑容。
看著老爹高興的模樣,我也十分開心。
馮偉將我拉出了病房,憂心忡忡的問我在九叔那裡發生了什麼事。
我沒隱瞞,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馮偉聽到鬼契的見證者是一隻明朝惡鬼後,驚得張大嘴巴久久沒能閉合。
直到我講完許久,馮偉才十分擔心的說道。
「兄弟,你跳的這個坑,有些深啊!」
鬼契既然已經簽了,想反悔也晚了,九叔如果讓我做太過為難的事情,大不了我也給他找些麻煩!
不過馮偉並不像我這麼樂觀。
「兄弟,你有沒有覺得,整件事情,有些不對勁?」
不對勁?有什麼不對勁的?
「我們來分析一下,這件事是因為馬二為了完成與你的誓言,殘害焦佳奕才惹起的。」
我點了點頭,馮偉繼續往下說。
「馬二幫你把腎源的費用墊付,是因為他知道這麼做,會給你帶來麻煩,於心不忍,想要補償你一下,減輕你的憤怒。」
馬二是皮匠,是陰行中人,自然清楚殘害焦佳奕會讓她的腎臟變成血陰物。
「馬二之所以問你誓言的事情,是因為它在茶館的三殿閻王圖前發過誓。」
三殿閻王圖乃陰商傳代之寶,其效果和我與九叔簽訂的鬼契有異曲同工之妙,馬二害怕也在情理之中。
馮偉認真的盯著我。
「你仔細想想,如果你是馬二,知道陰商傳人手中有如此手段,會為了完成誓言再得罪他嗎?」
馮偉把我問住了,這個問題,我之前還真是沒想過。
馬二見識過三殿閻王圖的可怕,我的茶樓中有三間雅間,「天」「地」「人」,他不可能不會猜測,另外兩個雅間中會不會有更可怕的陰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