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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節

  家裡有個沙漏,並不算什麼稀奇的事情,可考慮到蘇崇的年齡,就不得不讓我生疑了。
  沙漏這種玩具,一般是年齡比較小的孩子們喜歡的玩具。
  我記得上小學、初中時,班裡有要好同學過生日,我還去過學校街邊的精品店,給他們買沙漏當禮物。
  當時沙漏只賣幾塊錢,別看便宜,做工卻很精緻,沙漏內裝著各種顏色的細沙,支架也是炫彩的,十分討孩子們的歡心。
  可眼前的這個沙漏,做工極為粗糙,底座的木漆都沒有刷勻稱。
  沙漏主體的玻璃,上半部分還有很多氣泡,十分難看。
  最讓我不解的是,沙漏內裝的不是細沙,而是灰色的細小顆粒物。
  我湊近觀察,顆粒物似乎還有些大小不一,彷彿是把某種固體研磨碎裝進去的。
  我最先想到的,沙漏可能是蘇崇女兒小時候的玩具。
  可為啥要放在床頭櫃上?
  「蘇老闆,這哪裡來的?」
  蘇崇向我解釋。
  「這是小汾留下的遺物。」
  「平時也是收起來的?」
  蘇崇搖搖頭:「平時就放在床頭櫃上,別人問的時候,我就說是女兒的東西,女兒出國了,她們認為是我思念孩子,也不會多想。」
  我抿了下嘴巴,就蘇崇這個心態,後續婚姻不出問題才怪。
  我在臥室裡找了一圈,沒有其他發現,又回到了沙漏前。
  「林老闆,這沙漏有什麼不對勁嗎?」
  沙漏給我的感覺很奇怪。
  接手茶樓以來,我接觸過的陰物也不算少了,每次陰物在身前,我都會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覺。
  就好像有小偷經過身邊時,明明對方沒有什麼動作,警察卻能從對方的眼神中,感覺到異樣。
  這是一種本能直覺,或者說是職業病。
  沙漏給我的感覺,和之前站在陰物前的感覺,十分相似。
  我把從茶樓帶來的鹿茸酒取了出來,拔開瓶塞,在沙漏上倒了些酒。
  鹿茸酒一落在沙漏上,像是燒開的水,冒了泡泡。
  蘇崇被嚇了一跳。
  「林老闆,你這是倒的啥?」
  「鹿茸酒,分辨陰物用的。」
  「陰物?和你給王鬍子的聚財盆,一樣的東西?」
  我點了點頭,從鹿茸酒冒泡的情況來看,這沙漏的確是一件陰物,雖然沒有聚財盆那麼凶險,但待在蘇崇身邊時間不短,怕是對他已經造成了很深的影響。
  「蘇老闆,陸汾死的時候,這沙漏在她身邊?」
  尋常物品變成陰物,必定在某人對其有很大的執念,死前又剛好在身邊。
  這沙漏既然是陸汾的遺物,我懷疑的是陸汾死後留下一魂一魄,附身在沙漏裡了。
  「沒有,沒有,這沙漏是小汾死後我才拿到手的。」
  陸汾死時,沙漏不在身邊?
  蘇崇解釋的這話,有些讓我摸不到頭腦。
  「既然是陸汾死後你才拿到手的,怎麼會是她的遺物?」
  「是陸漓拿給我的。」
  蘇崇向我解釋道。
  「之前在茶樓裡我跟你講過,小汾死時,我們剛剛還完父母的欠款,家徒四壁,家中除了小汾的幾件衣服,她連件遺物都沒能留下。」
  「後來小汾的妹妹陸漓,見我一個大男人撫養孩子困難,常常來幫忙。」
  「這沙漏,就是她帶給我的。」
  「陸漓說這沙漏是小汾和她一起買的,小汾生前特別喜歡,送給我算是當一種念頭。」
  「我收下來,一直放在床頭櫃上,後來搬了幾次家,其他的東西都扔了,唯獨照片和沙漏被我留了下來。」
  若非我是陰商,熟悉陰物,聽了蘇崇這般話,肯定會認為陸漓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好妹妹。
  然而我敢肯定,陸漓撒了謊!
  蘇崇可能看我神色不對,開了問道:「林老闆,你這是怎麼了?」
  我沒說話,把沙漏拿在手中,沙漏的主體和支架,是用一層薄薄的膠水黏住的,我輕輕一掰就分開了。
  見我拆開了沙漏,蘇崇立馬著急起來。
  「林老闆,你做什麼?」
  我仍舊不理他,把沙漏的主體倒過來,果然找到了我要的東西。
  在沙漏主體的底部,印刷有一行小字,是日期。
  1993年6月19日。
  這是沙漏組裝出廠的日期,以前我無意間摔碎過一個沙漏,知道了這個小知識。
  沙漏的出廠日期,會印刷在主體的最下面。
  「你自己看看。」
  蘇崇看到沙漏的出廠日期,眼睛瞪得很大,看他這表情,我就明白,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
  「小汾是93年4月份過世的……」
  這件沙漏出廠,比陸汾過世還要晚兩個月。
  毫無疑問,沙漏絕不可能是陸汾生前買的,陸漓撒了謊。
  「陸漓為什麼要騙我?」
  若沙漏不是陰物,我有可能會認為陸漓是想借「姐姐的遺物」讓蘇崇早些擺脫悲傷。
  但沙漏是陰物,就只有一種可能,她要害蘇崇!
  我把沙漏放到燈光下看,發現了一圈很淡的線。
  怪不得之前覺得這沙漏做工粗糙,玻璃內還有氣泡,原來是被拆開過。
  我指著這圈線。
  「你看,沙漏被拆開過。」
  拆開沙漏只能做一件事,把裡面的細沙給倒出來。
  也就是說,現在沙漏中的「灰色沙子」,是被陸漓自己裝進去的。
  毫無疑問,沙漏內的灰色沙子,是沙漏變成陰物的關鍵所在。
  我陷入沉思,灰色……研磨過……
  猛然間,一個讓我毛骨悚然的詞彙,在我腦海中劃過。
  骨灰!
  沙漏裡裝的,該不會是骨灰吧?!
  更讓我感到驚悚的是,這沙漏明顯是被人為做成的陰物,和我們陰商的「注靈」十分相像,是陸漓懂得陰行法術,還是背後有高人指點?
  「林老闆。」
  「林老闆?」
  蘇崇一連叫了我兩聲,我才驚醒過來。
  「林老闆,你怎麼了?」
  我把沙漏是陰物的事情,告訴了蘇崇,蘇崇臉色有些發白,膽子再大的人,知道自己挨著陰物睡了二十四年,也會害怕。
  蘇崇有些慌神。
  「現在怎麼辦,把它扔了嗎?」
  不行!絕對不能扔!
  二十四年,蘇崇每日與陰物相伴,已經深受影響,若是把沙漏扔了,他怕是會遭大難。
  解鈴……還須繫鈴人!
  
第88章 陸漓的訴說
  
  想要消除沙漏對蘇崇的影響,有兩個辦法。
  第一個辦法,也是最直截了當的,蘇崇去請個厲害的陰行高人,像表哥之前找過的白鬚道士,直接把陰物裡附身的魂魄給滅了。
  蘇崇聽了直搖頭。
  「林老闆,實不相瞞,對於你這個行當,若不是王鬍子說起,我是一點都不瞭解,就算請得到人,我也分辨不出是騙子還是高人,還不如信你。」
  蘇崇說的沒錯,陰行裡高人不少,招搖撞騙的江湖騙子更多,不是內行人,很難分辨清楚。
  第二個方法,解鈴還須繫鈴人,陸漓肯定清楚沙漏的來歷,只要說清楚了,就算找不到做沙漏的高人,我也能想出請走沙漏中「陰靈」的辦法。
  「走!我們去找陸漓這個賤人!」
  知道陸漓害自己,蘇崇對陸漓恨得咬牙切齒,稱呼都變成了賤人。
  事不宜遲,雖然現在天色有些晚了,但這事兒最好還是不要耽誤。
  我把沙漏重新裝好,讓蘇崇找了個紅布包起來。
  蘇崇開著車,直奔鄉下。
  汽車足足開了一個小時,最終停在了某個村子中靠北一戶人家的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