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今天，他的話裡，卻是有些寡淡傷秋之意。
　　「二娃子，這個世界，遠比你想像得要大得多，金都，不過是這茫茫滄海中微小一栗。」
　　老頭抬起頭，望著這淡薄的月光，腦海中，思緒在不斷翻騰。
　　「還記得曾經，我跟你講過的故事麼？」
　　「哪個故事？」老頭子給他講過的故事，可不是一個兩個。
　　「天使與船長。」
　　二狗子苦澀一笑，「當然記得！怎麼可能不記得。」老頭子每次喝醉，就會打他哥倆一頓，打完後，就醉醺醺地跟他倆講天使和船長的故事，不聽，免不了又是一頓揍，平均一個星期就得聽好幾次，他怎能不記得。
　　「這個故事，是你媽懷著你的時候，跟我講的。」
　　「我媽？」
　　二狗子體內，還算平靜的湖面，在這一瞬驚起了浪花。
　　「你不是一直問我，你爸和你媽去哪了麼？」老頭聲音黯淡，嘴角噙著一絲無奈與苦澀：
　　「這故事中的主人公，就是你的爸媽。」
　　「怎麼可能！」二狗子雙拳突然間緊握，發出嘎吱的指關節聲，老頭醉後講的故事，常常淪為他和三娃子幾個口中的笑談，而今卻是被告知，這個他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笑談，竟是他的生父生母的故事！
　　繃緊的神經，他陰沉著臉，有些難以接受這個事實，但是老頭子又不可能是在欺騙他。
　　就這樣，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冷寂，在這份冷寂的氣氛中，不知呆了多久，二狗子嘴角突然噙起一抹自嘲，接著冷笑著搖了搖頭。
　　「老大，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老頭點了點頭。
　　「所以，他才這麼賣力練武和修煉！」
　　「我明白了，」「可是我不明白，你們為什麼只瞞著我一個！那也是我爹，那也是我媽，你們憑什麼要瞞著我！」這一刻，二狗子的情緒有些失控。
　　這麼多年，如果不是老頭子和楊志強逼著他修煉，那十多年他或許就游手好閒無所事事的度過了，如果他能早點知道這些，他或許能夠朝著那個目標努力練武！
　　老頭沒有說話，在一旁默默地抽著煙，神情上有著一種莫名的憂傷。
　　二狗子不是一個容易情緒上頭的人，理智能夠讓他更清楚地看清態勢，然後做出選擇。一切都還來得及，這個責任，不能讓老大一個人去扛，他要試著去挑起一切。
　　老頭跟二狗子講了許多。冥界開始動亂，諸王之間的摩擦，以及外敵的入侵，內憂外患，這個世界即將變得動盪不安，現在他們所享受著的一點寧靜，只是因為暴風雨還沒有徹底來臨而已。
　　……
　　「你要小心馬家的人。」似是想起什麼，老頭子皺了皺眉，提醒道。
　　二狗子點了點頭，即便老頭不說，他也會小心提防著，先不說因為四娃子和馬懷英有了一絲小恩怨，現如今又加上一一這層關係，不提防都不行。
　　「這小姑娘，是馬家的人吧。」老頭突然側過頭，好奇的問道，
　　「你怎麼知道？」二狗子顯得有些訝異，他沒跟老頭講過這些。
　　老頭笑了笑，歎了一口氣，「這世界的路，還真是狹小。」
　　「她和她母親，長得很像。」老頭再度抬起頭，那塵封的腦海裡，斑駁的記憶一點一點拾掇起來。
　　二狗子詫異的臉上，又湧上了一抹好奇，沒有出聲，仔細地聽著。
　　「說起來，那個小姑娘的母親，也有些淒慘。」老頭回憶道，「她和你爸，相識在部隊，你爸是軍人，她是軍醫，久而久之的接觸，兩人就熟悉了，我和你奶奶本來以為，她會成為我們的兒媳婦，沒想到命運弄人，你爸命中遇到了你媽。」
　　「後來，似乎是迫於家族壓力，再加上你爸又愛上你媽，她嫁給了馬金銘。」
　　二狗子不禁啞然，無論如何他也想不到，他爹和一一的母親竟然還有這樣的過去。
　　「以前去看過她一次，她在馬家過得並不好，可能因為你爸的緣故，她心中始終有些芥蒂，這也因此，馬金銘，相當痛恨我們楊家人。」
　　「那是一個可憐人，所以你小子，要好好對這小姑娘，否則，我親手廢了你！」
　　二狗子啞然，對一一好，那是必然的，只不過，經老頭子這麼一說，二狗子卻也越發擔心起來，兩家人有著這種淵源，要是讓一一的老爹知道，她女兒又喜歡上了他所痛恨的那個男人的兒子，這畫面，有點不敢想像。
　　不過，既然已經愛上了，就算是天塌下來，他也要試著去扛一扛！
　　……
　　(本章完)
　　
第82章 命！
　　
　　月夜的樓頂，二狗子右手不住得敲擊著地面，牙齒咬得咯吱作響，青筋直冒，額頭上，翻滾的汗珠如雨而下，一個黑色的鐵盒懸在半空中，散發出灼熱的紅光，紅光映照在他的額頭上，那衝擊靈魂的炙熱中，一條條一縷縷像活物一樣的東西，在他的靈魂上慢慢覆蓋出一個微小卻栩栩如生的印記。
　　仔細看去，微小的印記上，是一個青面獠牙的鬼臉，別說是人，鬼見了，怕是都得害怕。
　　這鬼臉是一個生命的結合體，鬼臉上有著七顆星，此時的七顆星都是空的，每一顆星對應著一個等級。
　　「將這一紙文書簽下，從今天起，你就是我楊家第二十八代擺渡人了。」老頭子淡淡說道，一張紙憑空出現在二狗子面前。
　　二狗子面色蒼白，大口喘著粗氣，滾滾汗珠不斷滴落，滴打在這一紙契約上。
　　簽好契約，二狗子站起身，臉龐上露出一抹笑容，有了這個印記，從今往後，他便是擁有了調遣鬼差的資格。只不過，如今的他還只是一個初級擺渡人罷了。
　　月落西邊，聞雞啼鳴，時間一晃而過！
　　老頭皺了皺眉，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是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他對著虛空微微比劃，口中振振有詞，不一陣，空間發出一陣顫動，竟是在肉眼可見間裂開一道口子。
　　二狗子一陣無言，老頭也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身朝裂口走去。
　　「老頭兒，回頭讓冥公給你造一具魁梧點的肉身，這個肉身，太瘦了。」二狗子本想說一些讓他保重的話，但是一張嘴，這些話又變了樣。
　　老頭的身形頓了頓，輕笑一聲，沒有回頭，逕直踏進了裂縫之內，光芒湧動，裂縫再度閉合，樓頂上，便只剩下了二狗子一人。他自嘲的笑了笑，想說一句挽留，想道一句珍重，為什麼就那麼難？
　　孤零零的站在樓頂，望著天邊漸起的魚肚白，二狗子摸著胸口的符包，神情不斷變換。聽老頭講起這符包，二狗子嚇了一跳，他沒想到，這符包裡竟然包裹著一塊兵符，在這靈石之中封印著三個二狗子完全不敢想像的存在——人王精魄！
　　有史以來，人界總共誕生過三個人王，所謂人王，人界之王，無一不是至高無上的存在，與冥界諸王齊名，統領十萬陰兵，掌管人間煉氣士！
　　而可笑的是，這塊兵符竟然在他手中，這還不算什麼，最可怕的是，自己從不曾見過，連一點印象都沒有的母親，竟然是冥界之主，冥主的女兒。
　　這到底是一種幸運，還是諷刺？
　　自己這老爹，本事還真不是蓋的。二狗子的手又不禁緊了又緊，可是知道這一切又有什麼用？這些彷彿是一個可笑而悲情的話劇，竟然出現在了他的人生裡。
　　冥界之主，他的外公，他母親的親爹，卻又是他的殺父仇人！
　　這操蛋的人生！
　　「爹，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娘，你告訴我，我要怎樣，才能救你回來！」
　　呵呵呵……二狗子笑了，他的笑容有些癲狂，這抹癲狂漸漸浮上一抹猙獰，週身散發出一種失控的寒意，彷彿下一秒就會將這週遭的一切吞噬！
　　從小到大，面對別人父母的溫情，他只有羨慕的份，無數次的夢裡徘徊，他腦補過無數的場景與畫面，也想像過無數次最溫情的團聚，不再是只有老頭、老大和他三人的孤獨相依，而是一個完完整整的家。
　　他曾無數次的告訴自己，如果有一天，父母回來了，他絕不會輕易的原諒他們，他要讓他們自責，讓他們感到後悔，感到慚愧，感到內疚。
　　可惜，這幻想的一切終究不會再發生了。
　　抽完最後一支煙，二狗子抖落一地煙灰，拖著蕭索的背影，慢慢下了樓。
　　「爺爺呢？」看到二狗子獨自從樓頂走下來，一一擔心的問道。
　　「回去了。」
　　……
　　生日宴，持續了一整夜，與羅老頭他們匆匆道別後，二狗子帶著一一和安安告辭離開。
　　這一晚，華興區如死般沉寂，新聞媒體停播，網絡頭條除了疑問，還是疑問，壓抑氣氛，令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金氏莊園外的幾處居民樓，二狗子看到了董玲玉他們的身影，她們正在檢查和清點屍體。
　　目光淡淡地在這些屍體上掃過，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個在他看來，有些不懂得變通的愚笨少年警察。
　　風華正茂的年紀，卻葬送在了這裡。是無謂的執著，還是有意義的堅持？
　　「生命」這兩個字，本身就是一個值得人們拿一生去揣摩的命題。每一個人，所給出的答案都有所不同，而有的人，終其一生，都沒有找到答案。
　　將兩人安全送回公寓後，二狗子拎著木箱，來到了舊人巷的破房子裡。他打算在這裡設一處廟，將這裡和冥界銜接，讓游離的遊魂，能夠找到通往地府的路。
　　這裡都是待拆遷的破房子，又因為出了一系列恐怖世間，附近已經鮮有人住，更何況陰森的此地，所以他也不擔心會有人沒事做跑到這裡來。
　　將兩面招魂幡祭出，以擺渡人之名，吟唱法訣，就地設壇，一道又一道白光逐漸沒入地面，直到將這裡的位置設定好，二狗子雙手一震，招魂幡內抖出一波怨靈遊魂。
　　雙手緊扣，食指相對，兩面招魂幡發出耀眼光芒，籠罩出一個不大的空間，抖出的怨靈遊魂被籠罩在其中，無法衝出。
　　任他們咆哮與嚎叫，二狗子充耳不聞。
　　度人經緩慢從其口中念出，能為他們降低一些罪孽，也是二狗子身為擺渡人的一點職責吧。
　　一波又一波怨靈遊魂被送走，直到其中一面招魂幡中的怨靈遊魂全部被送走，二狗子這才發現，那隱匿在靈魂上的鬼面印記上，一顆五角星竟是被填充了一個角，這一發現，頓時讓他喜出望外！
　　沒想到，超度遊魂這種功德事件也能填充這印記！
　　有了這一發現，二狗子索性將另外一面招魂幡中的怨靈遊魂也全數超度了，沒想到這五角星的又多出一個角，二狗子頓時樂此不疲，儘管超度很費精神，但是能夠讓這五角星有所填充，這點又算得了什麼？
　　這樣的超度，一直持續了一上午，當超度最後一波遊魂的時候，一道靈魂死死藏身在招魂幡內，不願意出來，這道靈魂不是別人，正是那名中年道士。
　　「妖道，我超度你，你還不願意了？」二狗子冷哼一聲，一念之間，招魂幡一抖，將中年道士的靈魂強行抖落出來。
　　「我不去地府，你送我去地府，還不如讓我神魂俱滅來得痛快！」中年道士咆哮道，被抖落出來，又試圖衝出光圈，然而如今的他只不過是一道靈魂，如何能衝得出去？
　　「去不去地府，不是你說了算！」對於這種人，二狗子只能說一句活該，明知今日，何必當初，違天道，斷輪迴這種事，又有幾人敢去做？話音間，二狗子就要送他去地府，後者見狀，連忙求饒：「誒誒！小哥，求求你，別送我去地府，我要是去地府，不用說肯定被送去無間煉獄，永世不得超生，你就看我們同為道門弟子的面子上，放我一馬可好，我從今以後一定痛改前非、改邪歸正！」
　　「呵呵。」
　　「痛改前非，改邪歸正？」二狗子冷笑一聲，「晚了！」
　　中年道士面龐上瞬間湧上一抹駭然，連忙作揖跪地：「小兄弟，你千萬不能送我去地府啊，這個世道要變了，你把我留在身邊，將來一定會派上用場的！」
　　二狗子聲音一頓，又繼續誦經。
　　「小哥你要相信我啊，把我送去地府，你又沒有什麼好處，但是把我留在身邊，卻是可以應對不久將來會到來的危機！」他害怕極了，靈魂已經散發出淡淡光芒，即將消失。
　　就在這時，二狗子突然停止了誦經，心念一動，三角符包竟是散發出一陣淡淡光芒，在中年道士的驚恐嘶聲中，把他收了進去，徹底沒了痕跡。
　　這符包是老頭子所制，這些符的作用，就是將兵符徹底與外界隔絕，不留一絲痕跡，沒有任何人能夠感知到它的存在。
　　做完這些，二狗子稍微調整一番，開始修行，從今往後，他將抓住一切能夠利用的時間修煉。
　　在那不久的將來，無論危機來不來臨，他都有必須要去做的事情，這份責任，不能再讓老大一個人去扛！
　　求一切！最帥氣的你們！最美麗的你們！願新的一年你們都能擁抱愛情！狗年旺旺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