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老頭子曾說過，二狗子非常有親和力，世界上再兇惡的狗，在他面前，不知道為什麼都會十分的溫順，在他還很小的時候，楊家溝曾出過一隻見人就咬的瘋狗，體格十分魁梧，凶悍至極，村民都不敢招惹，唯獨它見了二狗子，搖頭擺尾溫順至極，二狗子的這個名字，也是那時起蓋住了他的本名。
　　「你，能看見它？」一直在一側低頭看書，默不作聲的小男孩，突然抬起頭小聲問道。
　　二狗子聞言，一臉的驚訝，這隻小狗不過是一縷靈魂，他當然能夠看見，只是他驚訝的是，這小男孩竟然也能夠看到。
　　「這話，我倒想問問你，你怎麼會看到它？」他不禁問道。
　　「你跟我一樣，也是怪物嗎？」小男孩眨巴著大眼睛一臉好奇的打量著二狗子，「他們都說我是個怪物，因為我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所以他們都不跟我玩兒」
　　「怪物？」二狗子苦笑不跌，不過他也算明白，這小男孩和他差不多，天生靈力高出常人，能看見普通靈魂也不奇怪，至於那些極力隱藏自己的靈魂，二狗子也只有開了天眼才能夠看見。
　　「你不是怪物」二狗子摸了摸小男孩的頭，笑著說道，「這個世界很奇特，我們只是比常人特殊一點罷了。」
　　「倒是你，怎麼不回家，一個人在這種地方看書，父母不擔心嗎？」
　　小男孩聞言，又低下了頭，半晌才低聲道，「我沒有爸爸，唯一的媽媽也離開了我，現在，只有它陪著我了。」話音間他伸手摸了摸小狗，小狗歡叫著跳到了他的懷裡。
　　二狗子沉默不語，小男孩的遭遇，著實讓他心生同情。
　　「那這麼晚了，你怎麼不回去？」這烏漆墨黑的地方，二狗子真擔心他被人販子拐了去。
　　「家裡沒電，我只能到路燈下看書。」小男孩低著頭，「你呢，你怎麼也不回家？」
　　「呃~~」二狗子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咕嚕！」他的肚子再次發出雷鳴般的聲響。
　　「你沒吃飯嗎？」小男孩一雙大眼睛直溜溜的盯著他，二狗子尷尬的笑了笑。
　　下一刻間，小男孩突然站起身，小手拉住二狗子的大手，朝遠離燈光的漆黑胡同走去。二狗子一路跟著他，在胡同裡轉過兩個彎，最後來到了一處破舊的民宅前。
　　「這裡就是我家。」小男孩笑著望著二狗子，旋即又將他往屋里拉。
　　這裡分明是一處廢棄的宅院，地處偏僻，應該是面臨拆遷。推開大門，是一處黑漆漆的大院，大院的上方早已被各種雜七雜八的籐蔓全部遮蓋，清冷中帶點陰森。
　　還沒走進屋，二狗子便是聞到了一股「惡臭味」，他眉頭一沉，將小男孩護在了身後。
　　陰暗漆黑的過道深處，有著一絲輕微的風聲，斷斷續續陰冷至極。一縷幽暗的淡綠色光芒若隱若現。
　　「你在這裡住了多久了？」二狗子皺著眉，小聲問道。
　　小男孩聞言，掰著手指數了一會兒，回答道，「很久了，我記不清了」就在這時，小狗靈突然衝著宅院的深處開始發出一陣陣低吼，它的身形不住的在小男孩身邊打轉，嘴巴不停的咬他的褲腳，似乎想叫他走。
　　「奇奇，你怎麼了？」小男孩奇怪的望著有些反常的小狗，此時的奇奇也越發的躁動不安起來。
　　「嗚~~汪！」它衝著宅院的深處不住的咆哮。
　　「開眼！」二狗子低吼道，額頭深處，一道唯有他能看到的金光陡然間乍現。
　　「嗷！」
　　一聲鬼嚎在他們身前響徹，披散的頭髮，一張可怕而猙獰的面孔近在咫尺。
　　「啊！」小男孩大叫一聲，嚇得臉色煞白，連忙鑽到了二狗子身後，眼見著惡靈飛撲過來，二狗子眉頭緊鎖，手上卻是不緊不慢。
　　惡靈在撲到他身前的瞬間，他胸口處的三角包突然發出一陣耀眼的光芒，光芒乍現，惡靈慘叫一聲就欲逃跑。
　　「小小惡靈，哪裡跑！」
　　他凌空數點，手指在空中飛速劃出一道靈符，「乾坤無極，降！」二狗子低吼一聲，靈符瞬間光芒大盛，化作一道白光眨眼追上惡靈，將他定在了牆上，惡靈咆哮，發出可怕的嘶吼，它試圖掙脫靈符的鎮壓。
　　二狗子哪能給它那個機會，雙手合十，口中不停的念著咒語，緊接著雙手不斷結印：
　　「乾坤無極，攻！」三道靈符化作三道金光，兩道擊其手掌，另外一道直奔它眉心。
　　「嚎！」惡靈發出一聲慘叫，下一刻間它週身的怨氣開始逐漸消散。
　　「媽媽！」二狗子身後，小男孩望著那道靈體，突然大叫著跑了上去。
　　「嚎」惡靈發出一陣悲鳴，怨念散去露出了一道女子的靈體，靈體暗淡無光，顯然是被那道惡靈吞噬導致，如今惡靈消散，她的靈體也就顯露了出來，只不過這具靈體已經不完整，只剩下一縷虛弱的殘魂。二狗子也算明白，那惡靈為何事先沒有對小男孩下手，或許就是因為這吧。
　　「收。」二狗子一擺手，那幾道靈符瞬間消散。
　　「安安」女子望著眼前的小男孩，哽咽中，顫抖著舉起雙手，想要撫摸他，只不過下一刻間，她的靈體卻再也維持不住。
　　「媽媽，你別走」小男孩哽咽著，泣不成聲。
　　「媽媽，你別走……」
　　二狗子幽幽一歎，雙手合十：「昔於始青天中，碧落空歌，大浮黎土，受元始度人無量上品……」
　　這種事情，他無能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度她早日投胎。
　　靈體漸漸消散，女子望著二狗子嘴巴一張一合，向他微微鞠躬，似乎在說著什麼，那懇求的眼神，即便沒聽到聲音，二狗子也猜到她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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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第13章 死人了
　　
　　二狗子拍了拍安安的肩膀，安慰道，「男兒流血不流淚，你要堅強，只有這樣，你媽媽才能走得安心。」
　　說完，二狗子也不再管他，留給他一點時間，逕直朝臥室走了過去。
　　推開門，黑漆漆的一片，零星聽到幾聲唧唧的聲音，接著地板上傳來一陣窸窣的響聲。
　　「豁~簡直和我家有的一拼」
　　二狗子試著按了下牆壁上的開關，這開關顯然已經年久失修，都有了蜘蛛網。
　　桌子上擺著半截蠟燭，和一個打火機，他將蠟燭點燃，才總算看清了這間屋子。
　　一張破舊的沙發、一張桌子，兩個凳子，和擺在牆角的上下鋪……陳設十分簡單，但擺放的相對整齊，二狗子從屋裡的陳設大致可以猜出安安和他母親應該在這裡住了不少時間。
　　門後面零零散散擺放著不少瓶瓶罐罐。
　　這麼小就要一個人生活，拿什麼為生。二狗子心中一歎，命運就是如此捉弄人。
　　過了好一陣，安安好像哭夠了，從門外走了進來，輕車熟路的打開櫃子，拿出一個碗，碗裡有一個半饅頭，他低著頭，把半個饅頭放進了自己的書包，將碗裡剩下的整個饅頭遞給了二狗子。
　　「這，一整個都給我？」二狗子問道。
　　安安點了點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家裡只有這些了，等明天我賣了瓶子就能給你買新的了。」
　　二狗子頓時感覺心中流過一道暖流，鼻子有點酸酸的感覺。
　　「你小子，挺會煽情。」二狗子笑著撫了撫他的頭，然後猛地咬了一口饅頭，他也餓極了。
　　嘎崩！
　　「啊！」「這饅頭怎麼這麼硬，你小子是不是故意整我」二狗子捂著左半邊臉，故作很痛的樣子。
　　安安見狀，那一籌不展的眉毛在這一刻卻是舒展開了，他笑得很燦爛：
　　「媽媽說我傻，原來你比我還傻」安安笑著，他上排的牙齒少了一顆門牙，大聲說話間漏著風。
　　話音間，他小跑到角落，從床底下拿出一個水壺，將水倒進碗裡：「饅頭要蘸著水才不會硬。」
　　「沒想到，你小子懂得挺多嘛」二狗子打趣道。
　　「我不叫你小子，我叫楊平安」安安嘟著嘴，好似在反駁。
　　「喝，跟我一個姓兒，都是老楊家的，好好，你叫楊平安。」二狗子笑著搖搖頭，將饅頭扯下一小半遞給了安安，後者見狀臉上一喜，接過饅頭，撕了一小塊在水裡一泡，然後一口塞進了嘴裡，那表情就像在吃什麼美味珍饈一樣。
　　「饅頭有這麼好吃嗎。」二狗子好奇道。
　　「我吃的不是饅頭，是紅燒肉！」安安又塞了一塊丟進嘴裡，嘟囔道，「吃東西的時候，你只要想著你在吃其他的東西，就會覺得吃什麼都是美味了。」
　　「這也是你媽媽教你的？」二狗子學著他的樣子，撕下一塊饅頭，蘸著水然後塞進了嘴裡，慢慢閉上眼，努力發散思維去想像，去延伸……那表情簡直投入。
　　「哥哥，你在吃什麼？」安安看二狗子吃得那麼入神，一雙大眼睛眨巴著好奇的問道。
　　「我在吃燒雞」
　　「紅燒雞爪、紅燒雞腿、醬香豬肘子……」不得不說二狗子的演技堪稱一絕。
　　「騙人，雞怎麼會有豬肘子！」安安指著二狗子大笑道，就像在指著一個傻子。
　　「小屁孩懂什麼，這叫發散思維，盡情的去想像」
　　……
　　嗝~~
　　吃完饅頭，二狗子打了一個長長的飽嗝，安安也學他的樣子打起了飽嗝，只是剛打完飽嗝的兩人，肚子同時發出一陣咕嚕的叫聲。
　　二人相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
　　「你明天還要上課，趕緊上床睡覺」二狗子幫安安擦完腳，輕輕鬆鬆把他抱起來，放到床上。
　　「我睡不著！」安安側躺在床上，大眼睛不時的眨巴著，我見猶憐。
　　「小孩子就是麻煩，那你要怎麼才能睡」二狗子將洗腳盆裡的水倒掉後，問道。
　　「以前我睡不著的時候，都是媽媽唱歌給我聽的。」
　　「唱歌？」二狗子嘴咧得老大，「不會唱，趕緊睡吧。」
　　別人唱歌要錢，他唱歌可不是鬧著玩的。
　　「可是，我真的睡不著。」安安可憐兮兮的望著二狗子，一時間，二狗子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村裡那個姑娘美如畫勒~~」
　　「好難聽！」安安一臉嫌棄道。
　　「懂不懂欣賞，不唱了。」
　　「不不，你唱首兒歌吧。」安安拉著二狗子的衣角。
　　「不會！」
　　「那要不然你講故事給我聽吧。」安安懇求道。
　　「小孩子真是煩」二狗子抱怨道，他能講的只有鬼故事，小時候老頭子又沒教過其他，村長炕頭下雖然書多，但是卻沒法教唱歌。
　　一番思量後，二狗子坐在床邊，輕輕拍著他的背，口中唱起了大悲咒：
　　南無、喝囉怛那、哆囉夜耶，南無、阿唎耶，婆盧羯帝、爍缽囉耶，菩提薩埵婆耶，摩訶薩埵婆耶，摩訶、迦盧尼迦耶，唵，薩皤囉罰曳，數怛那怛寫，南無、悉吉栗埵、伊蒙阿唎耶……
　　不一陣的時間，兩人便是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