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頭：「不餓。」
趙水榮微微一笑道：「是不餓，還是不會吃？」
他的話，讓我臉色微微一變。
我感覺，他說的是五臟廟裡的火工語。
這個時候我想起來，根據我已知的，五臟廟裡的老規矩，一個廚子把點心推給另一個廚子，並問他吃餅麼？來一張，其實是在說：「一路平安嗎？」因為餅是平的，一張，就是一路，一回的意思。如果這麼聯想的話，顯然他再問我GZ之行的情況，同時......也在試探我的傳承。
於是，後知後覺的我趕忙收回了自己的話，同時試探性的回道：「您大老遠的溜躂，不是為了吃鴨子吧？只可惜小腳老太太，沒有大餃子。」
我的話是在問趙水榮，說你大老遠從淮陽地方趕過來，不是為了吃我們現成的成果吧？如果是，那麼讓你費心了，因為我們走的不夠遠（小腳老太太，當然走不遠。），也沒有好東西和好的收穫（大陷嬌子，表示好的收穫。）。
趙水榮聞言笑了笑，又繼續說話道：「盤子裡的標籤不用亮，『舊鬼人』的事情，我有燈籠。」
趙水榮的話，讓我瞪大了眼，心中一陣驚顫。
這傢伙果然非比一般人，他剛才已然告訴我，他知道老十九的事情而且......是來和我亮盤子的。
終於遇見了一個明白人，因此我異常激動，甚至忘了以火工語搭話，而是徑直用白話問道：「您到底知道些什麼？老十九是什麼人？他要一口棺材拿來幹什麼？請告訴我！」
章節目錄 第八十五章 ：一個尾聲（《食咒》系列第一部 ，結尾）
在我發問之後，趙水榮扔給我一個信封，他當著水荷，紅葉和王吼的面，用食指在信封上輕輕點了點道：「做好心理準備，然後打開看看。」
我點頭，隨後在眾目睽睽之下打開了那個信封。
很快，一張張老舊的照片，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那是許多許多年前的合影，照片的地點很雜，僅僅我聽說過和認識的，有濟南五味居，某處的運河，侵華戰爭中手提中國人頭的RB兵合影，以及......沒有毀掉之前的趙家樓。
那些照片裡，面孔各異，但總有那麼幾個固定的人頻頻出現於期間，而其中......就有一張我異常熟悉的臉。
老十九的人妖臉。
看著那些非常古舊的照片，我凝眉的同時，轉身問賢紅葉道：「葉子，把你爺爺的照片也拿出來吧？」
賢紅葉點了點頭，將當初於賢雲渡身上發現的照片也拿了出來。
幾張照片合在一起，瞬間形成了一條清晰的線。
趙水榮看著賢紅葉手裡的照片，似有所悟的微微點頭道：「這就對了，這個叫老十九的人，是我們幾代人的敵人，而他一隻沒有老，沒有死，沒有變......現在又回來了，又盯上了咱們五臟廟。」
說話間，趙水榮告訴我說，在他知道我老班長將衣缽傳授給我之後，便早就想起身來HB與我會一會面了，可無奈這半年的時間中，他們淮陽兩祖廟麻煩事不斷，因此讓他疲於應付，怎麼也也抽不出身來。
來找我之前，趙水榮和他的蘇子作被老十九和他的都德集團很擺了一道，整個蘇子作的餐飲行業陷入了各種詐騙和過期食品的危機之中，一時間搞得自己焦頭爛額，還差點被都德集團全部收購。
不過好在於，兩祖廟因為和歷代統治者之間的特殊關係，因此在政府中有許多的資源可以利用，他依靠那些關係化解了危機，保全了兩祖廟和蘇子作，還讓自己很是風光了一把，提高了他在蘇子作內部的威望。甚至手中的這些照片，都是利用那些特殊的資源於國家檔案館找到的。
五臟廟畢竟也不是吃素的，在趙水榮疏通關係之後，他很快發現這一切都是老十九和他那個都德集團在背後暗香鼓搗的陰謀。
既然找到了正主，那麼依靠著趙水榮和兩祖廟的特殊背景，也便很容易化解了。在之後，他才抽身出來找到了我。
而當趙水榮從趙水荷那裡得知我去了貴西北後，趙水榮這才反應過來，老十九對蘇子作的下手，很可能是為了鉗制他北上的步伐，進而讓我在林少松的誘導下前往黑蘭伯城為他找棺材。是一招雙管齊下的妙棋。
至於老十九為什麼要找那具棺材，趙水榮搖頭說他也不知道，但是他從國家和濟南檔案館裡找到的這些照片，卻能讓我們窺探一二。
說話間，趙水榮把照片按照時間順序排列好，指著第一張十幾個人的大合影道：「第一張照片是當年魯南趙家趙青山『拜大廚』時的飯店，地點是濟南五味居，這裡邊除了趙青山，還有我太爺爺。當然，還有那個老十九......」
順著趙水榮的指示，我果然在五味居巨大的牌匾下看見了趙青山那張當年非常年輕俊美的臉，很難想像想他這樣二十郎當歲的小伙子，居然已經是濟南飯店的方丈大廚，因此當時的趙青山一臉的意氣風發，在趙水榮太爺的陪伴下，正昂著頭，仔細的看著鏡頭，說不出的得意與新奇。
除了這位當年的主角之外，我還不得不注意到，在趙水榮身後一排的座位上，還坐著一個留丹仁鬍子的男人，那男人穿著RB人特有的黑色和服，也在表情平靜的看著那鏡頭。
那人除去鬍子......和老十九長得一模一樣。
「不可能的！」我搖頭道：「如果我沒說錯的話，趙青山在濟南當廚子時，抗戰都還沒有開始，如果那個時候就有老十九的話，那他活到現在，少說的有一百多歲了，怎麼可能還和二十歲的人妖一樣四處亂竄呢？」
趙水榮搖頭道：「我一開始也不信的，因為這是民國22年的照片，或許這只是一個巧合，兩個長的非常相似的人而已，但是......」
趙水榮又指點著第二張照片，對我說道：「你在看這一張，仔細看。」
第二張印著金子的照片上，一個民國時的「大員」在與一個廚子熱情的握手，那廚子與民國大員熱情的笑，但卻給人一種貌神和離的感覺。
廚子是趙青山，那位留著八字鬍的大員，根據照片上字跡來看......應該是民國軍閥，SD王韓復矩。
此時的趙青山，依舊年輕，但民國時苦難的歲月已經讓他臉上顯現出很深的皺紋，趙青山一臉疲憊之色，似乎是對韓復矩疲於應付，也似乎是遇見了什麼比較困難的事情。
趙青山和韓復矩握手，我一點兒都不意外，畢竟趙曾經救過韓先生的命，他們倆算的上患難之交，那麼韓得勢之後，也必定會拉老兄弟一把的。
可除了這二位之外，我還在鏡頭的極遠處看見了一個警衛員一般的男人，那男人穿著國民軍的軍裝，帶著武裝帶，臉卻出奇的俊秀，簡直和個大姑娘一樣。
這麼有特點的臉，不是他老十九，又是誰呢？
趙水榮指著照片中的老十九道：「這張照片裡的老十九拍攝於民國27年，別人都有所衰老，但老十九沒有，而最為有意思的是他換了一身皮，從個RB人，搖身一變，居然成了國民革命軍要員的警衛。」
我看著那張幾十年前留下的瞬間，默然無語。
趙水榮笑了笑，繼續拿出一張照片來，遞給我道：「前三張如果不能說明具體的問題，那麼這最後一張，你的觀念會被徹底顛覆的。」
說話間，我看見趙水榮遞給我的那張照片裡，一群學生正於大雪地裡批鬥趙青山。學生穿著文化革命時期的軍裝，四周站著木訥的村民。趙青山位於照片的核心，他一臉老太畢露，早沒了魯南廚俠的豪氣和英姿，鬍子拉碴的臉上佈滿了血瘀與傷口。
照片中的趙青山異常悲慘，他被學生脫光身體，雙手反綁，掛在趙家樓的某一顆歪脖子樹上，脖子上掛著拖地的大牌子，上邊用毛筆寫著短粗的大字道：「趙家樓最大****反動妖廚趙青山！！！」
批鬥和苦難並沒有讓趙青山屈服，不過他沒有看見的是，就在他的身後，有一個女學生模樣的人正在偷偷的注視著他。
那女人梳理著馬尾辮，她表情複雜，也沒有別的學生那麼狂熱與憤怒，更多的似乎是憐惜，還有苦悶。
那女人的臉......還是老十九的。
看完這三張橫跨半個多世紀的照片之後，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沒法判斷，如果不是有賢紅葉的那一張遺照做對比的話，我真懷疑這些照片是什麼人ps出來的，是一個惡作劇。
一個人......怎麼可能橫跨這麼多時代而活到現在呢？又怎麼可能像個鬼魅一般不停的在RB人，警衛員，國（和諧）軍和紅衛兵之間切換？甚至還在切換男人和女人的身份？
我不能理解，似乎也沒法理解。
默然無語許久後，我抬起頭，質問趙水榮道：「你知道這是為什麼？」
趙水榮搖頭，收回照片，對我說道：「我只知道他和五臟廟，特別是趙家的關係不淺，有某種特殊的能力，彷彿不老不死，甚至能製造某種幻覺，至於這個人妖的來歷，我已經托福了上邊的朋友去查了，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雖然不知道他的身份和目的是什麼，但我清楚一點......」
趙水榮最後站起身子來，整理了一下衣冠，對我說道：「他絕對不會甘心於失敗，相信在不久的將來，他還會出現，還會和我們五臟廟為敵的。」
我抬頭，看著準備轉身離開的趙水榮和趙水荷道：「那......我能幹什麼？」
「不知道！」趙水榮詭異一笑道：「趙家的菜刀在你手裡。趙家的傳承在你身上，或許你以後的經歷，遠沒有你想像中那麼簡單。」
說完話，趙水榮兄妹轉身而去，而我則緊緊的摸著我懷裡的那把菜刀。
也許真的如趙水榮所說的，一切......只是個開始而已。
【2016年9月25日，《食咒》結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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