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食咒 > 第203節 >

第203節

  這是一個雙贏的計謀,一方面周天子可以利用齊國的軍隊鎮壓枯的反叛,另一方面齊國又可以利用周天子的威望提高自己在諸侯國間的地位,大家自然何樂而不為。
  就這樣,枯的反叛在襁褓中就被扼殺了。
  枯雖然心眼活絡,為人聰明,但真沒什麼實力,更不是當天子的料,當他被齊國的軍隊捉拿在家的時候,只有幾個門客抵抗了一翻,便束手就擒了,先前答應出兵,幫枯爭奪天子寶座的幾個小國一看強齊出兵,也都明智的選擇了沉默。
  這還不算,更有甚者,還有朝中大臣落井下石,主動交出了枯謀反的證據,而且還主動聯絡更多的諸侯出兵和齊王「會盟」「討逆」壯大聲勢。
  就這樣,枯被周齊的軍隊制的死死的,滿門抄斬之後,就成了孤家寡人,徹底沒了東山再起的可能。
  而枯謀反的鬧劇結束之後,周天子和齊公坐在一起,也就只剩下處理罪魁枯的問題了。
  之所以沒有立即殺枯,倒不是因為周天子對他有啥感情,全是因為在當時,周王室的內亂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的大事情,同室操戈必定會有損周王室少的可憐的聲譽,周王室的聲譽損了,那出兵的齊國也跟著受牽連。
  這樣下來,枯反而因為周天子的顧及而活了下來,因為殺他,於周於齊的最終目的都不好,故而對他的處置一直久拖不已,懸而未決。
  到最後,有齊國的謀士為周天子出了一個主意,那人說周天子可以效仿「周成封唐」之禮,將枯「分封」到遙遠的蜀地為王,這樣的處理既不會讓諸侯有意見,又不失周天子的大度仁義。等齊國的軍隊護送枯「就蕃」到秦嶺以南的時候,可以找個由頭把枯殺了,在對外宣稱枯得了重病,死在了復任的路上,便不會有人起異議了。
  這個建議一舉兩得,因此很快受到了周齊君候的同意,第二天,周王便下了詔書,讓齊國派出兩名大將,十二兵卒以及兩個侍女,壓送著枯西出潼關,借道秦地,往偏僻蠻荒的蜀地就任去了。
  而與此同時,齊國軍人也只得到了一個命令,那就是一過了秦嶺,就會親手把枯殺掉,讓這位還沒就任的「王」,徹底的消失在歷史長河中。
  這是一個很完美的計劃,但是只有一點是周齊的君候所沒有考慮到的。
  這一點就是……他們太小看枯的能力了。
  枯雖然不是能奪取天下的明君,但人很聰明,在加上常年浸淫於「旁門左道」之中,其自保的能力還是有的,因此他出了周城京畿之後,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奪取天下不成,但保命的機會,卻還是有的。
  就這樣,枯沉默寡言,忍受著齊國士兵的侮辱和虐待,靜靜的等待著逃跑的時機。
  一路上,枯眼看著齊國的士兵押送著他走過地廣人稠的河洛和關中,又進入了人口越來越少的秦嶺地區,也逐漸明白這些人想在越過秦嶺之後解決掉自己,而自己逃出升天的機會,也只有在進入秦嶺山林,而他們還未動手的短暫時間之內。
  很快,時機成熟了。
  某一天,押送枯的車隊走進了一片生長滿各種灌木,大樹的茂密叢林時,知道時機已經成熟,如果他不能在此地拜託齊兵的糾纏,那麼在往林地深處走,定然會招來殺身之禍。
  於是,枯趕忙叫停了軍隊,裝出一副氣喘吁吁,病病歪歪的樣子,沖齊國將領說他突然感覺身體不適,恐怕命不久已,只怕不能按照周天子的意思到蜀地復任了,在臨死之前,只希望能按照周朝宗室的禮儀,在吃一次家鄉的周粟飯食,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齊將看了看這病病歪歪的枯,似乎也感覺這個傢伙已經是半入土的人了,因此他們大手一揮,當時便應允了這枯的要求,而枯便抓住時機,在那兩個他臨行侍女的幫助之下,取出從河洛一直帶到秦嶺的周粟,又拿出平時不捨的吃的美酒,香料,鹿肉和豚脯,製作起他最後的晚餐來。
  周枯畢竟是廚子出身的皇族,而且他就是以廚藝上位的,因此廚藝的名聲早以傳播開來,就連押送他的齊將也好奇的盯著枯製作菜餚的過程,並為那些四散飄逸的味道而口水直流。
  忙活半天之後,病病歪歪枯的終於把食材製作了出來,他聞著昔日熟悉的味道,自信一笑,隨後對齊****將照顧道:「諸君來食否?」
  說實話,齊國的軍將已經在那美味的飄灑中口水直流了,如果不是礙於枯的身份和齊國國君的吩咐,他們很可能就那麼吃了那些飯食。
  可遺憾的是,枯的本領他們很清楚,打頭的將領更是直接對枯推辭道:「大人美意吾等不敢享用,怕毒蠱之術爾!」
  這枯會製作美食是出了名的,而他利用美食下蠱也是出了名的,面對著這樣一個以食物作為武器的男人,齊****將明智的選擇了規避,寧可不享受那口腹之慾,也不願冒險,去招惹那毒蠱之災。
  聽了這些話的枯,立刻明白了這其中的意思,他無奈苦笑之後,便在那兩個侍女的幫助之下,脫去了冠冕,換上便衣,又以周王室的繁瑣禮節,一點點吃起飯來。
  整個過程中,齊國兵將戎裝戒備,怒目圓睜,唯恐這枯在吃飯的時候搞什麼貓膩,讓他得了逃脫的空子。
  就這樣,在齊國兵將的環視之下,枯一點點吃著東西,可吃著吃著,他半死的表情上忽然泛起了一絲詭異的笑容。
  緊接著,所有齊兵聽見了一聲震耳欲聾的吼叫。
  章節目錄 第六十五章 :後世之瘍
  枯吃飯之際,包圍他的齊兵忽然聽見在秦嶺的山林中,響起了一聲震耳欲聾的吼叫,聲音入耳灌頂,讓每一個齊國兵將的身體都為之一抖,全部亮出兵刃準備抵禦那山林中的「敵人」。
  就在那聲長嚎將消未消之時,忽然有一隻身體巨大的老虎衝了出來,它揮舞著尖利的爪子,將距離最近,且躲閃不跌的兩三個兵士撞倒在地上,同時咬穿了另外一個人的喉管。
  面對突然老虎的攻擊,那些兵士很快在齊國武將的指揮下,進行了還擊。
  這些齊國的兵將,畢竟都是些久經沙場的老將,他們雖然在猛虎一開始的偷襲中有些亂了陣腳,但是隨著將領的指揮,士兵們還是穩住了陣腳,緊接著用長矛對猛虎進行了還擊。
  七八根長矛亂捅一氣過後,那老虎很快被齊兵桶成了篩子,嚎叫了幾聲之後,便倒在了血泊之間。
  然而,殺死巨虎之後的齊兵卻並沒有因此而得到絲毫的安全或喘息,因為就在這個時候,又有五六隻嗜血的猛虎從密林竄到了齊兵的身後,開始了新一輪的攻擊。
  在一次次的攻擊中,齊兵發現自己已經深陷虎群的圍剿,而且不知道為什麼,那些老虎一看見人便眼睛發紅拚命的撕咬,彷彿……只是為了殺戮而殺戮。
  老虎這東西,不論敏捷還是速度,人都是比不了的,雖然齊兵勇猛,但也完全架不住這五六隻畜生如此猛烈的攻擊,因此在與虎的拚鬥中,齊兵很快落了下風,到最後,護送枯的整只隊伍便在老虎猛烈的攻擊下死傷殆盡,只剩下枯和他那兩名侍女,看著滿地的虎爪血跡冷笑。
  這一切,其實都是枯的安排。
  原來,在剛才生火做飯的時候,枯特地在火堆中加入了肉桂,肉粉,毒麻子等可以吸引猛獸並讓畜生發狂的東西在其中,那些物質隨著煙熏火燎,已經滲透進他自己和每一個齊國兵將的身體之內。
  等飯做好之後,枯又以「周禮」為名,與侍奉他的女人們一起換掉了身上滿是煙熏味道的衣服,同時吃進了大量讓可以自己血脈發涼,毛孔閉塞的涼血食材。
  當老虎被齊兵身上的味道所吸引發狂攻擊時,因為枯事先早有準備,又和侍女吞下了大量涼血去味的食物,因而在以嗅覺為主導的老虎面前,已經和死人無異,他們洋裝躺在地上,反而躲過了被老虎啃食的劫難。
  就這樣,枯以一頓飯的煙火,招來了虎群,又以「驅虎吞狼」的法門,殺光了押送他的齊兵,進而在秦嶺之地反客為主,救了自己的性命。
  ……而這也是第一個黑鼎中的故事。
  賢紅葉翻譯完其中的內容之後,我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突然感覺這些東西和我頭腦中的某些信息聯繫上了。
  在找水荷告訴我的五臟廟傳說中,似乎撰寫「周食禁律」的始祖,也是因為得罪了周天子之後,才被發配到蜀地避難的。那人的粗略傳說和這位周代王工枯的經歷一行對比,很快就能讓我確定,這兩個故事中的人,基本是同一個人無疑了。
  等賢紅葉念完古文之後,我又進一步問道:「沒有了麼?」
  紅葉點了點頭,無奈道:「信息就這麼多,對解開這古鼎中的秘密,也沒什麼幫助。」
  說話間,她又把臉轉向那黑衣男人,用謹慎的口氣道:「這只是一個鼎而已,能有什麼機關,況且你們讓我解鼎上的謎,我們連謎面是什麼都不知道,怎麼解?」
  黑衣男人聞言,先是一言不發的走到自己的那些手下面前,隨後從一個手下的隨身挎包中拿出一個螢光棒。
  那男人擺碎螢光棒後,順手將棒子仍向青霧中的一個方向,同時衝我與賢紅葉道:「讓你們解的,就是這個謎!」
  隨著男人手臂中螢光棒子的落地,大約十幾米開外,一面鐘乳石牆壁被紅色的螢光棒照亮開來,那些穿透力極強的光線反射在那牆壁上,又漫射回來,穿過一層層的青霧,將那牆壁上模糊的影像投射進我們的眼睛。
  我看著那牆壁上的「內容」整個人跟著為之一震,隨後不由自主的脫口而出道:「死死人牆?」
  「死人牆!」賢紅葉同樣。
  「死人牆!」那黑衣男人點頭重複道。
  此時,大家全部看見,在青霧間被照耀出來的那一面牆壁,是一面「鑲嵌」滿了骷髏,肢體,人臉和鐵鏈的牆壁,那些人臉在青霧與紅色螢光棒的映襯下顯得格外扭曲,如地獄般浮現在我們的面前。
  楊苦梅與賢雲渡所記敘的那一面「死人牆壁」,就這樣戲劇性的衝擊在我們面前。那場面太過妖異,以至於我看著牆壁上那些張嘴猙獰的面孔,耳朵間彷彿聽見了那些牆壁上的面孔,在幾百年前哭嚎喊叫的聲音。
  從那面牆壁上勉強收回眼睛之後,我盯著那黑衣男人,一臉不解的質問他道:「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我感覺你對這裡非常瞭解,你那麼厲害又有才,要是都解不開這鼎和死人牆之間的聯繫,我們又怎麼解的開呢?簡直是難為人。」
  「這不是我的意思!」黑衣男人衝我擺擺手道:「這是老十九的意思,他讓我給你看些東西,說你看完了之後,便明白為什麼你會在這裡,又為什麼說這死人牆和八鼎的謎,只有你能解開了。」
  說話間,黑衣男人扔給我一隻電話,在地下,那電話自然是沒有信號的,我打開之後,也只在電話上看見了一段簡短的小視頻。
  打開視頻後,果不其然,裡邊是老十九那張令人厭惡的人妖臉,我真不知道楊苦梅的臉為什麼會長在他的身上,而他那兩條細長的鬍子,又是誰給按上去的。
  總之,那張臉給我一種「臨時」拼湊的凌亂感覺。
  視頻中,人妖老十九衝我笑著,他非常得意的開門見山道:「田不二,如果你能看到這個視頻的話,那就說明我的計劃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很順利,我已經成功的脫住了蘇子作和五臟廟,而你,正像我的一把槍一般站在那死人牆的面前,為我找到那最後的謎底。感謝你的幫助。」
  「呸!」我口吐吐沫道。
  說話間,老十九又直接告訴我道:「如果你在一具屍體間發現了和我長的一樣的照片和骸骨,也請你不要懷疑,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我來過這裡,而且不止一次,目的也只有一個,至於為什麼我的臉十幾年也不曾變化,那不是你應該考慮的問題,你現在應該考慮的是幫我解開那死人牆中的秘密,因為你解開死人牆裡的秘密,我才能讓你和你的朋友們活著離開那地下的世界。」
  ;
  章節目錄 第六十六章 :惱人視頻
  老十九在視頻中告訴我接下來的內容,和我猜測的就差不多了。
  他說,和和他的都德集團曾經數次進入黑蘭伯城,並將這其中的機關和害人之物除去了十之七八,只剩下這一道「死人牆」無法打開。
  似乎老十九也和賢雲渡一樣,知道那牆壁後的世界裡有非常危險的東西,不能強取,更不能粗魯的拿炸藥炸開。
  不過相比於賢雲渡,老十九走的更遠,他在外邊通過對古鼎的研究讓他明白,這鼎與五臟廟之間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如果想從鼎的機關上解開,就必須找到五臟廟中懂「暗規矩」的人幫忙。
  所以,老十九在隨後的幾年中,找到了我師父趙海鵬。
  起初,我師父不知道老十九的目的和來歷,因此和他進行了部分合作,但根據我的推測,我師父在瞭解了所謂「苗疆女神花」的真相之後,便選擇了和老十九的決裂。
  而且,我師父自殺,也很可能是想把他瞭解到這些東西都帶到墳墓中去。這樣做,也就阻止了老十九這個人對於古墓的窺探。
  畢竟,這面與八隻鬼鼎相關聯的死人牆壁只有五臟廟中的人能解開謎團,但謎團具體是什麼......恐怕只有老班長自己清楚。
  當我推斷完這些的時候,老十九又告訴我道:「你師父死去之後,根據我的推測,那堵死人牆後的秘密也只有你和蘇子作趙家的人能夠解開,因此我分棋兩部,一邊用和這件事情也有些關係的賢紅葉引你到這裡,另一邊,則希望能夠取得蘇子作的協助......」
  說到這裡,老十九詭異的一笑,隨後手機中的視頻戛然而止。
  與此同時,那黑色衣物的男人走近我與賢紅葉身邊,收回手機,又回身指示著那些鼎和那面死人牆壁道:「你能不能活命,全看能否解開這些牆壁上的秘密了。不過為了幫助你解開謎題,我在給你加點猛料!」
  那男人說話間,沖青灰色的霧氣中打了一個響指頭。
  隨後,一個高大的身影,被兩個僱傭兵押解著,再次出現於我的面前。
  那影子完全從青色武器中走出來的時候,我的心一涼。
  那人,正是滿臉淤青的王吼。
  此時刻,我看的非常明白,王吼顯然剛經過了一場猛烈的搏鬥,因此身上都是鮮血和傷痕,不過相對於王吼,押解他的僱傭兵同樣滿身傷痕,似乎這幾個人也被他打的不輕。
  王吼居然被這些雜碎抓住,這多少有點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我們兩個人一照面,那黑衣服,鐵面罩的男人便對我炫耀道:「你這位兄弟人不錯,他早就估計到這地下的一切都是我幹的,因此特地甩下你們,一個人來找我拚命。不過千算萬算,他卻沒有想到我並不是一個人,除了我之外......還有這麼多手下。」
  我看著表情尷尬的王吼,非常無奈道:「地下根本就沒有詐屍的殭屍,你早猜到是這幫人幹的了?」
  王吼點了點頭。
  我憤怒道:「為什麼不和我說?」
  王吼一聲苦笑,隨後看向那穿著黑衣的男人道:「因為這個人救過我的命,我不希望是他,就算是他,我也得問清楚他為什麼變成現在這樣!」
  王吼的話,讓我完全沒有想到。
  又或者說我想到了,但又和王吼一樣不敢承認。
  當王吼說出「......這個人救過我的命」時,我也想到了這人是誰,而且他是我已知的,最為可怕的對手,沒有之一。
  為啥甚至可以說,王吼敗給他,是一點兒懸念都沒有的事情。
  抱著那份突然自心底升起的敬畏和忐忑,我試探性我問那個帶著金屬面具的男人道:「你是......黑狼?」
  「黑狼?」那男人搖頭苦笑道:「這麼多年了,還有人記得我這個外號啊。」
  「黑狼?」賢紅葉看著我與王吼的表情,想當然的猜測到:「他不會也是你的戰友吧?」
  我點點頭,非常慚愧,但又非常確切道:「黑狼,原名陳黑剎,原軍區特種大隊大隊長,軍區大比武冠軍。王吼和巴圖魯都是他的手下敗將。黑狼是特種戰專家,擅長暗殺,槍法,匕首,爆破和......心理戰。在軍區,人們管他陳黑剎叫黑狼,管王吼叫山魈,而且有......一狼頂三魈的說法。」
  當我說完這些的時候,王吼無奈而誠實的搖頭,同時沖黑狼說道:「當年軍區比武,我輸給你,一點兒都不冤枉。在緬甸,你救過我的命所以我今天真不像承認你就是這裡一切的始作俑者。不過,我還是想問你一句......」
  黑狼搶過王吼的話茬,反過來問王吼道:「你是想說,為什麼我會從一個兵,變成現在這幅樣子,為什麼從一個人民戰士,變成了只為錢服務的僱傭兵?」
  王吼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