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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節

  我坦誠道:「老王,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我?」王吼笑了笑道:「我瞞你什麼?」
  我慢條斯理的對他說道:「自藥王廟遇見那個搶藥葫蘆的傢伙之後,你精神一直不正常,說不好聽點,像受了驚的貓。」
  我的話,讓王吼略微一愣,隨後他破口轉笑道:「沒有的事,你不要誤會,我只是感覺那個人是非常大的威脅。要小心謹慎。」
  我擰眉道:「真的就這樣?」
  王吼面對我的質疑,似乎有點不知道怎麼開口,但是他還是憨笑著打哈哈道:「真的只有這些,別的不好說……不好說。」
  王吼的話說到這個地步,我也已經不好在追問什麼,但望著王吼寬大而匆忙的身影,我總感覺他還有話沒有和我說。
  為什麼不和我說呢……他到底知道什麼?
  就在我思考這些問題的時候,地下的林少松已經走出了不少的距離,在黑灰色的漫長通道中,他們遇見了第一個障礙物。
  從圖像裡看,那是一面坍塌的牆壁,因為年代久遠,完全看不出它坍塌的因由。林少松伸手在牆壁上翻找了一遍,除了大量的骨骼之外,便只剩下碎爛的青磚石塊。
  賢紅葉緊緊的盯著屏幕,看著林少松的每一個動作,當林少松停止翻撿之後,賢紅葉才開口問道:「少松,有什麼發現。」
  耳機那邊,林少松喘息著粗氣道:「額……碎牆挺厚,金羊毛正準備下炮眼的。」
  「奧。」賢紅葉點了點頭,又提醒道:「你們主意,安全第一……」
  在往後,便是金羊毛切炸藥,下炮眼的過程,賢紅葉一直盯著屏幕,但我卻感覺實在無聊,也懶得看。
  於是,我突然想到了阿狗阿貓兄弟找到的那只穿山甲。
  說實話,我雖然是一個廚子,但野味,特別是穿山甲這樣的珍惜禽獸從來沒有製作過,一來是礙於我老班長的告誡,二來是礙於現在的國情法律,三來就是礙於自己所投身的魯菜菜系。
  在五臟廟中,最會製作珍禽野味的是人家雷仁的五嶺廟,像果子狸,穿山甲,千年黿這樣的東西,都是手到擒來,而我們夫子廟裡,做個野兔子就頂了天了。
  不過術業有專攻,我也不以此為恥,而且我聽說現在國家管理的嚴了,這五嶺廟的野味生意也不好做,許多飯店在公檢法和「動保協會」的打擊下根本不敢在公開做野味生意,只能在晚上以「開鬼宴」的辦法做私房菜賺錢。
  不過我畢竟是個廚子,雖然沒做過這些東西,但也由衷對這些奇奇怪怪的食材感些興趣,而且我也真沒賢紅葉那個勁頭,對著黑灰的屏幕一動不動看半天。
  閒急無聊中,我沖賢紅葉交代了一句,便想去看看那阿狗從黑蘭伯城中帶回來的穿山甲是個什麼樣子,純粹當長長眼了。
  賢紅葉一如既往的盯著屏幕,她揮了揮手衝我說道:「注意衛生,帶手套……」
  我點了點頭,隨後往另一輛越野車走去。
  阿貓阿狗回來的時候,因為又有新的任務,所以這兩個「吃貨」沒能顧及上穿山甲的事情,他們把那一團「大肉」匆匆包裹,扔進越野車備箱之後,便跟著林大少開始了地下的征程。
  我知道,林少爺雖然有錢,但威信不足,在加上這二位泰國人自由散漫慣了,才導致他們肆無忌憚,甚至殺保護動物。
  細說起來,這一切都要悔罪於林少爺極度失敗的「撒錢領導」,他根本就不知道,這「僱傭兵團」不同於企業管理,只靠賞罰分明,金錢誘惑不能維持團隊的服從,而我眼前這只穿山甲,就是林大少爺失敗領導藝術的最佳證明。
  此時刻,穿山甲被報紙簡易裹著,浸透出濃濃的血腥味道。因為報紙,我雖然看不清這畜生的全貌,但只看它外漏的一個爪子,就足夠引得我浮想聯翩。
  穿山甲的「爪甲」很長,和人一樣也有五指,那指頭上便生鱗甲,有很厚的蹄鱗組織,彷彿某種遠古怪獸的腳掌。
  五臟廟的火工語中,管穿山甲叫「土地翁」,管穿山甲的爪子叫「麒麟指」,現在和實物一對比,果然名不虛傳,但總體看上去,我卻感覺它更像嬰兒的手,浸透著一種我不理解的「靈性」。
  古來五臟廟傳說,這穿山甲是地十煞之一,極其富有靈性,特別是一雙前爪,更有避邪驅魔的功效,古時庖丁處理穿山甲,都以甲殼入藥,甲肉煲湯,甲爪避邪。而這穿山甲的爪子,也成了盜墓賊,礦工頭和貪官們視如珍寶的存在。
  但面對著如嬰兒手一般血淋淋的爪子,我卻怎麼也不能把它和所謂的「珍藏」聯繫起來,卻是越看越彆扭。
  我甚至都在問我自己……這東西真的能吃麼?
  懷著那種極端怪異的感覺,我伸手將包裹穿山甲的報紙打了開來。

第二十二章 :穿山甲
  當我把報紙拆開的時候,一股濃濃的土腥味道夾雜著血腥味撲鼻而來。
  那混合的怪味直嗆的我睜不開眼睛。
  略微適應了一下之後,我才抬起眼,望向那具沾滿血與土的屍體。
  不得不承認,阿狗的倒鉤刀非常厲害,也十分殘忍,整個穿山甲色渾身上下只有一條三指長一指寬,翻出白肉的血線,除此之外,在無傷口。
  非常乾淨的手段。
  但即便如此,我也誇讚不出什麼來,因為在那露著白肉的傷口中,我只能看見流乾了血的白肉和大量的細小寄生蟲。
  那是非常噁心的畫面,我真不想過多去看。
  也因此,我迅速找了一副手套帶上,同時把自己的袖口腿管都扎綁嚴實,這才將如半個籃球一般的翻過來,想看看它「到底」長了個什麼樣子。
  可是,當我真把這畜生的身體翻過來的時候,我首先看見的卻不是那穿山甲頭部細小的腦袋,而是一顆生長在穿山甲腹部的「肉瘤」。
  那瘤子看的我頭皮發麻,而且是真麻。
  粗略看去,肉瘤有兩個拳頭大小,生長在穿山甲額腹之間。
  穿山甲的瘤子上佈滿了指甲蓋大小的甲皮,看上去就像是無數的人指甲。他甚至讓我聯想到了「藥王手札」中有關於指甲蓋拼接水甕的記載,或許那水甕不是由指甲蓋製成的,而是用這些穿山甲的鱗片也說不定。
  看著那個東西,我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那居然是穿山甲身上生長出的「瘤」。
  因為是廚子的原因,穿山甲這個東西我多少瞭解一些,別看他又圓又笨的還沒有毛,但皮實的很,抵抗力和自我修復機制極強,一生基本不會得病,也不會像人一樣得癌症和惡性腫瘤。
  可能也因為穿山甲的這份神奇,所以人們才喜歡將它視為絕佳的滋補美食,直吃的現在都快滅絕了。
  當然,我不是來發牢騷的,因此雖然看見了我不太理解的東西,但我不想過分深入研究。
  畢竟,咱不是科學家,而是個廚子,這廚子看東西就是能吃不能吃兩個標準,能吃的我給做,不能吃的,我碰都不會亂碰的。
  也因為這一份感悟的存在,我在滿足了好奇心之後,便不想再繼續研究什麼,剩下的,讓阿狗阿貓自己定奪吧。
  於是,我又硬著頭皮將報紙又拿起來,準備把這噁心而悲催的東西從新包裹起來丟進車裡。
  但就在我即將包裹這畜屍的時候,我卻在恍然間看見那一塊拳頭大小的瘤體……好像動了一下?
  這一下,把我看愣了。
  穿山甲的屍體就在我眼前,以我的經驗判斷,它死的不能在透了,除了詐屍,根本就不可能出現突然抖動的可能。
  但是穿山甲能「詐屍」麼?想想都感覺可笑。
  可正當我以為是自己眼花的時候,那包裹著「指甲蓋」的瘤體又顫動了一下,這一次是在相同的位置,顫動比剛才劇烈,也讓我看的更加清楚。
  那種顫動的感覺……就像是裡邊有什麼活物在蠕(和諧)動一般。
  這穿山甲突如其來的表現,讓我拿著報紙,呆立在了原地,以至於我根本搞不清到底是個什麼狀況,好半天都在猜測這穿山甲肚子裡,有些什麼貓膩。
  片刻後,那近圓形的瘤體在次顫動,這一次的動態比原先小,但是……卻加深了我的判斷!
  我終於明白,這瘤體很可能就不是腫瘤和癌症一類的疾病造成的,而是因為裡邊有一個活物,也因為這個活物的存在,穿山甲的脖頸之間才長出這麼大的一個東西來。
  這不由的……又讓我想起了那隻金色的蟒蛇。
  不知道為什麼,那吞掉「篩甕」的蟒蛇發生了明顯的變異,而且蛇體內生長出了只有在淡水魚身上才會出現的「鯉怪」,著實讓人驚訝。
  而我眼前這穿山甲身上會蠕動的瘤子……又會包裹著什麼呢?
  抱著這份疑問,我的好奇心佔據了上風,隨後我又把自己的匕首掏出來,順著腫瘤上鱗甲縱生的方向輕輕割下一刀,希望看個究竟。
  當我的刀尖擊穿到那穿山甲胸頸部的瘤體後,一股濃稠的淡黃色液體瞬間沿著刀刃流了出來。
  那液體像血濃,但遠比之為淡,液體沒什麼特別的味道,不過看在眼裡,也十分噁心的。
  因為液體存在的原因,我的刀絲毫不敢停留,逕直將整個瘤體拉開,想早早結束這些噁心的探索。
  當我把瘤子整個劃開的時候,一個橢圓型的陶器掉了出來,那陶器在重力的作用下翻滾著落在車外,隨後在卵石間被摔的粉碎。
  在薄薄的陶器中,一團暗紅色,肉乎乎的東西暴露了出來。
  那東西渾身被一層薄膜包裹著,和先前篩甕裡的鯉怪一般,都還活著。可能因為先前陶罐存在的原因把,那東西的身體已經僵硬了,只有某一部分能不斷的蠕動。
  那奇奇怪怪的東西雖然變形嚴重,但看到的第一眼,我還是從它身上黑紅色的花紋判斷出……這好像是一隻水蛭!而且是「鬼八珍之一」的「飽血蛭」。
  我捫心自問……怎麼會是它?
  古來珍饈飲食,無外呼「八珍六飲」,這八珍按照五臟廟的劃分,又有山八珍,海八珍,草八珍和禽八珍,除此之外,還有一種「鬼八珍」存在於世間。
  其實,鬼八珍能吃而且都是美味,更是於世間難得的珍饈,但他們不是獲取困難便是「長的齷齪」,往往多被世人詬病,更難蹬上大雅之堂,故而歷代提及不多,能製作好的廚子更是寥寥。
  比如先前的鯉怪,雖然它味道鮮美,但實際上就是一對寄生蟲,在好吃於正常人仔細想想,也是要反胃的,在比如我面前這只「飽血蛭」,就算它能帶給你絕無僅有的味覺體驗,但如果我把它的「奧秘」說出來,尋常人也絕不敢消受分毫。
  為什麼呢?因為飽血蛭吃的並不是水蛭本身,卻是它肚子裡的血!
  而這吸血蟲肚子裡的血越高級,那水蛭的味道也就越鮮美。

第二十三章 :飽血蛭
  「飽血蛭」顧名思義,就是在水蛭吸飽了血之後在食用的一種「美食」。
  做這道菜的時候挺邪行,據說要準備活的牲畜,讓吸血的水蛭飽餐一頓,然後以黃酒泡,在以麵糊包裹,或蒸或炸。
  做熟之後吃在嘴裡,因為水蛭特有的水蛭素的作用,它肚子裡的血液還是液體狀態的,血蛭入口,咬破薄薄的外皮之外,裡面的鮮血成半熟的狀態,於口中漸漸散開,過程有些類似五嶺廟的「撒尿牛丸」,但口感卻絕對是那種東西沒法比的。
  當然,水蛭是很危險的東西,也不是什麼廚子都會處理的食材,搞不好很可能會把水蛭活著吃進肚子,活水蛭在人肚子裡會不停吸血,甚至會下小的,總之是和河豚一樣危險性很大的食材,所以做的人和吃的人,都是有很大風險的。
  金蟒蛇肚子中的鯉怪,穿山甲瘤子中的飽血蛭,我突然再一次感覺到了這黑蘭伯城的極不正常,而且為什麼這些本應該生長在水生動植物身上的玩意會如毒瘤到處亂長呢?那盛放毒蟲的黑陶器,又有什麼樣的奧妙?
  就在我慢慢思考這些的時候,一陣從地下發出的沉悶嗡鳴打斷了我的思緒,那聲音順著我的腳傳播至我的耳膜,竟讓我的頭腦裡響起如被刺穿一般的嗡嗡細音。
  我突然意識到,這是地下,金羊毛用炸藥炸開黑蘭伯城通道的聲音。
  來不及多想,我把掉在地上的飽血蛭一刀戳死,隨後回頭走過去,又把注意力放向賢紅葉盯著的屏幕。
  屏幕裡,林少松那邊一片灰色的煙塵,經久不能散去,從監視器中傳來的圖像與聲音非常嘈雜,不斷的崩塌聲彙集著沉重的呼吸,彷彿地獄裡的哀嚎。
  當煙霧漸漸散去的時候,我突然看見了一個模糊的影子在往炸藥造成的空間裡慢慢走去,隨後,似乎是巴圖魯喊話道:「通了沒?」
  走在最前邊的人沒有停下腳步,隨後身影完全沒入了那一片炸藥造成的灰色塵埃中……毫無聲息。
  那個人消失一會兒之後,賢紅葉用對講機問林少松道:「少松,剛才是誰進去了?怎麼也不說話?下邊安全麼?~」
  對講機的那一端,林少松於佈滿灰塵的土地中爬起來,以非常難堪的聲音對賢紅葉說道:「進去的好像是阿狗,他擅自行動……我們去找找他。」
  說話間,林少松提著線軸子,與金羊毛,巴圖魯一同出現在了監視器的視線之內。
  此時,監視器應該在阿貓的手裡拿著,我只見到他們三個人於經久不能散去的塵埃中緩緩前進,穿過了瓦礫和滿地的碎塊,隨後進入了一個更大的空間。
  隨著三個人走動的逐漸深入,濃濃的塵土漸漸散去,隨後呈現在他們面前的不在是狹小的通道,而是一片從未有過的空間。
  那裡還是一處溶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