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節

　　剛才，我把右手伸出，以左手食指將瓜子一顆顆數給西天大聖看的時候，已經耍了一種叫「蒼蠅指」的手法，將其中一顆瓜子牢牢按在左手指頭肚底下，並趁機粘起，播進了袖口裡。
　　把細小的物品藏在指頭肚底下，並趁機轉移，這就是「蒼蠅指」的核心思想。
　　當然，「蒼蠅指」其實是五臟廟裡比較卑鄙的「小手段」之一，這本來是五臟廟廚師為餐點點芝麻，上裝飾菜葉的手藝之一，可後來漸漸變形，成了一種專門用來陷害競爭對手，或者掩飾悲劣衛生環境的手技之一。
　　它的用處，可是很多的。
　　我們偶爾能夠看見，有些顧客從碗裡吃出來蒼蠅，會叫服務員，可當服務員用筷子從菜裡拔出那只蒼蠅之後，有時候會突然咧嘴一笑，伸手指著那蒼蠅說道：「您看錯了，這其實就是個燒焦的蔥花……」
　　然後，等客人定睛在看時，也會神奇的發現，先前所謂的蒼蠅也莫名其妙的變成了蔥花或者旁的什麼東西。
　　其實，這並不是客人看錯了，而是在服務員伸手指示的時候，已經用「蒼蠅指」這一類細小的辦法把蒼蠅調包成了旁的東西。
　　這一招陰損，也可以反過來用，眾目睽睽之下，讓別人的菜品裡平白無故多出幾隻蒼蠅，進而訛詐騙財，壞人名聲，甚至擊敗競爭對手……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眼看猜錯的西天大聖望著我手手裡的瓜子，卻絲毫沒有辦法，而且這一局也拖了太長時間，我們大家都有些精疲力盡，不想在乾耗理論下去。
　　可能也因為這些因素的綜合吧，西天大聖沒有過分糾纏追究，他再次恢復常態，一揮手道：「本聖大度，這一局就算你們贏了。咱們一比一平。這第三場比試……」
　　在他說話間，我悄然看了一眼表，又抬頭看了看遠天漸漸西沉的太陽，咧嘴一笑後，打斷西天大聖的話說道：「大聖！咱們別比第三場了成麼？」
　　西天大聖一聽我的話茬，當即正色斂神道：「你們想認輸？」
　　我搖了搖頭。
　　「那你們想耍賴！」
　　我又搖了搖頭，告訴他道：「在這麼耗下去，我看的比到明天，要不我出個最簡單的題目，您只要能做的上來，我們甘願認輸，但有一點，磕頭認罪這些事情就省了。您看成麼？」
　　「你又出什麼題目？」西天大聖有了上次的教訓，更加警惕的問我道。
　　「好說！～」我想都沒想的告訴他道：「聽聞您西天大聖道行高深，會奔雷手，我們想見識見識，只要您使得出來，我們立馬帶著塞柳婆祖孫老小離開這藥王廟，永遠不再回來。」
　　西天大聖聞言，兩眼放光道：「當真！…」
　　我抬手道：「以上帝佛之名義發誓，當真！～」
　　西天大聖又道：「要看奔雷手……那咱們劈什麼！」
　　我略微一想，回身指著藥王殿房簷上的一隻「瓦貓」道：「就這個塑像吧！您奔雷手劈的爛咱們就不用比了，我們欣然認輸，收拾東西走人如何？！」
　　「好，看著！」，西天大聖被我的話一將，再次自信滿滿。
　　同時，西天大聖擺開架勢，於眾人間再次掐訣唸咒，雙腳跺地，渾身道袍袈裟無風自鼓，雙手高舉過頭，彷彿真要空手接雷。
　　一瞬間，這西天大聖的氣勢狀態完全變了，簡直成了奪天地之造化的「神仙」。
　　面對著這一切，西天大聖的信徒們又齊刷刷的跪了下去，一邊念上「帝佛保佑」，一邊給教主的「神功」壯大聲勢。
　　擺了一會姿勢之後，西天綠豆眼猛然圓睜大喝一聲：「上帝佛之力！」
　　隨後，他掐成圓形恩雙臂突然前伸，指著那房簷上的瓦貓吼道：「破！」
　　隨著這一聲「慘叫」，讓人驚異的一幕發生了。
　　西天大聖手中突然發出了一束橙紅色的光柱，那光柱照在屋簷瓦貓之上，立刻爆炸成了巨大的「火球」。
　　光球光束時間很短，一切結束之後，也不過眨眼之間，電光之快，真像是一個球形的閃電集中目標。
　　那火球迅速消散之後，我們所有人真實的看見，房簷的塑像已經被炸的粉碎，不光那塑像，就連小半個房簷也被炸飛，只留下一個臉盆大小的凹洞。
　　「發功」過後，西天大聖的道袍袈裟不在鼓漲，他微閉雙眼，做了一個散功的手勢。
　　吐息幾次之後，西天大聖睜開小眼，冷顏一笑道：「見識了吧！還不快滾？」
　　不得不承認，當時我完全被西天大聖這一雷給「霹暈了」，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他怎麼使得出如此恐怖的手段，總不能是在袖子裡藏了一顆手榴彈吧。
　　不解中，我也沒有什麼別的辦法了，沖西天大聖說了幾句恭維的話之後，我便讓大家帶著輜重和設備盡早離開藥王廟，而西天大聖今天也碰了不小的釘子，果然還是有些忌憚，並沒有步步緊逼。
　　最後，我按照賢紅葉先前的計劃，把塞柳婆的大孫子阿瑞捆好，從房子裡抗了出來。
　　把那小兔崽子扛出來之後，張牙舞爪，還咬我肩膀，一看見他們西天教主，就又扯著嗓子喊道：「教主救我！我是你忠實的僕人……」
　　西天大聖看見我扛著的阿瑞，眼神一愣，當時便開口詢問禿龍道：「這是那裡的信徒？」
　　禿龍爬在西天大聖耳朵邊說了一些什麼之後，西天大聖臉色微變，衝我說道：「你把那孩子留下，要不然不能走！～」
　　「不可能！」我拒絕道：「這孩子是塞柳婆的孫孫，你答應過讓她們祖孫都離開的。」
　　「不留下他我就用雷劈了你！」
　　我呵呵一笑，給西天大聖遞出一個眼色道：「你問問你旁邊那位！他讓你劈麼？」
　　就在我說話的時候，一雙手突然出現，死死扣住了西天大聖的雙臂。

第七十一章 ：奔雷手
　　扣住西天大聖手的人是王吼。
　　這傢伙是偵察兵出身，潛行進擊的本領很強，別看他五大三粗的，真認真走起路來，能和貓一般不發出一點兒聲音，西天大聖和禿龍沒有發覺，也是正常的。
　　當王吼抓住西天大聖的手臂之後，他微微一笑道：「大聖，您怎麼不劈我了，繼續唄？」
　　我知道，王吼本身就象徵著一股「威懾」，有他在身邊，隨時可以要西天大聖的命，更根本不會留給西天大聖「發功」的時間，遑論拿雷劈我。
　　王吼見西天大聖不言語，又「非常客氣」的衝他說道：「大聖爺！人家祖孫不團聚有背人倫呀！您就不能通融下？」
　　王吼的「弦外之音」西天大聖自然一下子就聽出來了，他趕忙衝我道：「正是正是！你把這孩子帶走吧！趕緊走！～」
　　說話間，王吼衝我遞了一個眼色，我識趣的先行離開，至於我肩膀上的阿瑞，則如一個洩氣的氣球一般癱軟下去，一動不動。
　　我知道，這孩子已經見識了他這教主的自私本質，就算是沒看穿，經過這件事情，他也應該明白，自己被「聖教」的教主拋棄了，像用過的衛生紙一樣。
　　而這，也就是賢紅葉動搖「魔教」拯救這個孩子心靈的第一步。
　　扛出阿瑞之後，王吼非常聰明，居然又「請」西天大聖送了我們一成，直到我們所有人都進了車子，王吼才放開西天大聖，一頭鑽進越野車裡，急匆匆喊道：「老田！通知所有人開車！趕緊離開這！越迅速越好！」
　　我看著王吼的表情，忽然感覺他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致命危機，雖急切間說不清楚，但必須馬上離開。
　　心領神會處，我也根本不好細問，於是趕緊用車載對講機相互通知到，讓大家盡快離開在說。
　　臨走，王吼還不忘補充道：「大家開車的時候，不要搖下車窗！千萬不要搖車窗……」
　　汽車的飛奔中，我們急速的離開了藥王廟，在芙蓉川的盤山路上兜了一個大彎，直到深夜，才又回到了藥王廟所在的小山下，於草木間把汽車熄火。埋伏下來。
　　在汽車的晃蕩飄搖中，我身邊的小阿瑞漸漸退去了對魔教瘋狂的執著，他含著眼淚，自言自語著：「教主不管我，教主不管我……」
　　我看的出來，當深信不疑的人對自己的信仰產生懷疑時，才會是阿瑞的這幅表情。但這孩子對他的教主還有一絲信任，因此他可能還抱著某種幻想。
　　我會給他這種打擊的。
　　當大家把車停下來之後，並沒有急著下一步的行動，而是先集中在了一起，開了一個簡短的小會議。
　　會議的內容只有一個，那就是我們需要佈置，重新回到藥王廟，給自以為勝利的西天大聖最後一擊。
　　其實，在我們走的時候西天大聖就已經輸了，因為我們「故意」在廟裡落下了一個人，他就是始終未曾露面，深藏在藥王殿裡的巴圖魯。
　　現在是該回去「接」他的時候了。
　　席間，我首先問王吼道：「你現在可以說了吧！到底看出什麼來了，讓我們急著逃出藥王廟。」
　　王吼點了點頭道：「西天大聖的奔雷手，我知道是什麼了。很危險，很致命。」
　　黑暗與灌木間，我看不清王吼的臉色，不過從他略帶顫抖的口氣間，我居然感覺到了恐懼。
　　王吼居……害怕了？！能讓王吼害怕的東西……這讓我們所有人都陷入了莫名的恐慌和沉默。
　　在這份死靜中，王吼慢條斯理說道：「西天大聖的奔雷手，其實是是svd。」
　　「svd？」我詫異道：「啥東西？」
　　相對於我的無知，見多識廣的王吼回答我道：「svd就是蘇制德拉貢諾夫狙擊步槍，7.62毫米口徑，有效射程八百米，最佳殺傷半徑200到600米，可以安裝高精度夜視儀，穿甲彈，爆炸彈和專用狙擊彈。國產仿製代號為79……」
　　「你等等！」林少松打斷王吼的話道：「狙擊步槍？不可能吧，西天大聖手裡什麼也沒有！總不能把槍藏袖子裡吧。」
　　面對林少松的疑問，賢紅葉突然開口，順著林少松的話問王吼道：「除非……槍根本就不是西天大聖開的，開槍的另有其人對麼？」
　　王吼點頭，提醒大家道：「還記得那個外國人模樣的僱傭兵麼？車臣的那個。」
　　經過王吼提醒，我突然想起了那個棕黃色頭髮，鷹鉤鼻子的陰沉傢伙，在第一次遇見西天大聖的時候，那個叫「圖庫殺」的車臣僱傭兵一直以副教主的身份跟在西天大聖身邊，幾乎沒說過話，今天乾脆不在出來了，簡直是「神龍之尾」一般的存在。
　　依據王吼的設想和分析，圖庫殺以前是車臣的僱傭兵，而且很可能是個狙擊手，所以西天大聖的「奔雷手」，其實是這貨用狙擊步槍殺了血蓉寨的大隊書記，但經過西天大聖的「處理」，就變成了所謂的奔雷手了。
　　王吼當過偵察兵，對兵器很敏感，他說自己只憑聲音和子彈的濺射效果就知道，炸爛藥王殿的絕對是蘇制svd沒跑。至於為什麼一發子彈會把人腦袋炸飛，還能把藥王殿炸出個大窟窿，其實也很簡單，因為那狙擊步槍用的是特種的「爆炸子彈」，而且步槍的威力本身就很大，一旦擊中目標，往往會造成巨大的侵扯和翻滾殺傷，遠不是電視上只有一個小槍眼那麼簡單。
　　一個暗處的狙擊手，在加上西天大聖自己製造的「聲光電」效果，這就是所謂的「奔雷手」。
　　十足的騙子！
　　瞭解這一切之後，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拆台」了，而且如果計算沒錯的話，巴圖魯現在應該已經「的手」，也急需我們的支援。
　　於是我說道：「咱們該回去了，把巴圖魯帶回來，向大家揭穿西天大聖和上帝佛教的面目。」
　　我說完話後，王吼抬頭看了那黑漆漆的藥王廟一眼，突然告訴我道：「去之前，恐怕我們的先過一關，幹掉一個人。」
　　「誰？」大家異口同聲。
　　「圖庫殺！」王吼非常肯定的告訴我們道：「這個人是專業狙擊手，現在肯定在藥王廟的某個地方警戒。只為防著我們半夜回去。」

第七十二章 ：一隻眼睛
　　王吼對軍事問題很敏感，也很專業，雖然他已經退伍快四年了，但骨子裡還是一個兵，一個偵查兵。
　　有時候我在想，王吼沒有在戰場上結束自己的生命，沒有經歷過真正的戰爭，或許會成為他一生的遺憾。
　　說到狙擊手圖庫殺時，王吼看著遠處那坐落著藥王廟的矮山，對我們分析道：「如果西天大聖真想打藥王廟裡那一尊『肉身佛』的主意，肯定不會讓信徒隨便搗毀廟宇，他一定會在今天夜裡，帶著少數親信，先把值錢的肉身佛運走，然後在摧毀廟立威，這也是咱們事先猜到的……」
　　而且，王吼還進一步分析說，這西天大聖絕不可能派很多人參與這些事，因為運肉身佛賣錢這種行為和上帝佛教搗毀偶像的教條是相互違背的，他們必定不會聲張，所以一會派最親信的人幹這些事情。
　　相對而言，西天大聖算是個比較謹慎的傢伙，他鼓搗藥王雕像時，不可能不派出一隻「眼睛」放哨，而最適合當眼睛的人只能是這個蹲在暗處，當過車臣狙擊手的圖庫殺本尊。
　　眼下的最大問題，就是解決圖庫殺這個狙擊手。
　　可怎麼解決他呢？我們所有人沉默了。
　　想想也知道，狙擊手必定處在一個昏暗隱蔽的地方，而且射程視野良好，要是在有夜視儀和副狙擊位，於七八百米發現我們是很輕鬆的事情。
　　最要命的是，通過今天下午的一槍，我們已然知道，這西天大聖手裡的狙擊步槍是裝備有「爆炸子彈」的，那東西要是中上一槍，沒有不死的道理，冒然衝過去也就完全等於給人家送命。
　　彼時，王吼搖頭道：「……必須的有一個人，把狙擊手引出來，或者提前知道他的確切位置才成，要不然的話，沒有任何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