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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節


第八十八章 :心中結
  李兜牛的話,只能說明他害我的動機,可是我老班長的自殺是為什麼呢?
  我老班長並沒有和他有什麼過多的交集,顯然班長的死也並不是因為這個不入流的「傀儡」,而是另有隱情。
  帶著這份疑問,我迅速把眼睛,轉向了身邊的雷仁。
  在趙火墓中的時候,他雷仁和我親口說過,我老班長是在用死亡設下一個『局』,在這個局中,我們所有人都是老班長的「棋子」。
  但我絕不相信老班長以死設下的局,就是為了讓我有機會抓住斷天師或者李兜牛這個二三流的罪犯,他連自己養活的貓都搞不定,根本不屑一提。
  所以,我質問雷仁道:「我師父活著的時候,到底和你說過什麼,現在能交個底麼?」
  此時的雷仁,如果只看腦袋的話,發須灰白間精神矍鑠,可如果整體看的話......就是一骨瘦如柴的小老頭,穿著一條阿里山的大花褲衩,說不出的滑稽和忍俊不禁。
  但我明白,他表面的滑稽和內心的奸詐卻不成比例。
  我知道,他是一個開黑店的「方丈」,趙家的衰敗和他密不可分,因此也算是我的「敵人」。
  此人聰明而奸猾,做事條理分明,五臟廟的廚藝更是高超,是一個老謀深算,但愛漏敗筆的傢伙。
  這樣的傢伙說出的話,絕對不是聳人聽聞,而且有很高的參考價值。我這位雷師叔,也知道許多我不知道的秘密,他的話我不可不信,也不能全信。
  彷彿,雷仁也看出了我的這一分顧慮,故而他面對我的質問,並沒有先說什麼,而是開口對我道:「話我是替你師父傳達給你的,信不信是你自己的事情,但是有一點你必須知道!」
  「什麼?」我默然。
  雷仁縷了幾下鬍子後,正式道:「你班長生前和我有一個約定,他是在用自己的命,來賭你這個後生仔的前途!」
  說話間,雷仁把他和我老班長之間的約定,依次告訴了我。
  雷仁進入正題之前,首先和我說了他過去的經歷和他和趙家的「誤會」。
  他先告訴我說:「不怕你們這些後生仔笑話,我年輕在台灣時,混的並不好。」
  雷仁年輕的時代,內戰剛剛結束,台灣人滿為患,****一百五六十萬部隊和兩百萬公務員全部敗退到台灣,彈丸之地根本養活不了如此多的軍隊。
  於是,「委員長」大手一揮,便把非嫡系的軍隊全削減掉了,雷仁的父親雷阿牛也從一個有官銜的「軍廚」變回了普通的小市民。
  沒了軍餉,這生計問題,也就一下子成了雷家的大事。
  所以在雷仁長大之後,並沒有過過我們想像中的那種台灣闊少爺的日子,相反,他和自己的父親一樣,為了生存早早的背井離鄉,先後去高雄,香港甚至泰國曼谷的中餐企業打過工。
  年輕時的雷仁很讓人敬佩,他骨子有類似父親的闖勁,從最基本的中餐服務員開始幹起,靠著父親的手藝一點點往上爬,左右逢源,甚至加入了台灣的黑(和諧)社會,才慢慢熬成了現在五臟廟裡響噹噹的「方丈」。
  說至此,雷仁歎口氣道:「當年我搞走私,坑趙家,也是『幫會』的意思呀!我回了台灣也沒有好過!被兄弟出賣,讓海巡署關了三年才出來。要不是我聰明,裝腿瘸『保外就醫』,還得在關十年呢!」
  「嗷?!」我看著雷仁的表情,「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突然明白這老傢伙第一次見到我們時,為啥要坐輪椅了,原來他是怕有人看出他以前的貓膩來,在把他抓回台灣去。
  雷仁接下來告訴我說,自己從監獄出逃之後,沒有地方去,後來思前想去,還是感覺他經營過的山東比較熟悉,故而趁著改革的東風,又跑回了山東,四處托關係,搞包裝,把自己漂白成了「合法」的台商。
  當然了,他所謂的「合法買賣」也都是些不太好的勾當,比如高速上開黑店,奶粉裡摻米糊一類的,不過比起他以前的罪惡來,可是要「良心」許多了。
  在後來,雷仁穩定了下來,幾十年折騰也讓他累了,最近今年,他便逐漸把「開黑店」的業務托付給自己的侄子雷旺財,還試著想修復和趙家的關係。
  不過有趙德廣的前車之鑒,趙家人怎麼可能在和這個「損人不利己」的傢伙來往呢。雷仁笑臉而去,幾次三番都吃了閉門羹,還每次都被我師叔趙海鶤和師父趙海鵬罵的狗血淋頭。
  最後,他也不抱希望了。
  可就在半個月前,我的師父趙海鵬,卻主動去高速服務站上找到了一趟雷仁,要求和他談一些事關五臟廟生死的「大事」。
  那一次見面,讓雷仁頗感意外,更讓他詫異莫名。
  雷仁告訴我說,在那次見面中,他剛看見我師父趙海鵬時,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具他形容,我的師父趙海鵬當時非常憔悴,他形容枯槁,似乎為什麼事情耗盡了心血。
  雷仁正欲開口詢問他的身體,卻被老班長打斷了。
  我老班長拖著疲憊的聲音對雷仁道:「客套話免了,我沒那麼多時間浪費。直說吧!」
  雷仁雖然驚愕,但還是點頭,洗耳恭聽。
  我班長勉強擠出一絲微笑,然後說道:「我想讓你幫我一個忙。我有個徒弟要來見我,肯定會經過你的高速公路,你幫我把他的車搞壞。然後......」
  ......聽到這裡,我吃驚的叫停了雷仁的敘述道:「你等等!你是說,我老班長讓你搞壞的我的車?!」
  雷仁點頭,繼續告訴我道:「一切都是你那個好師父安排的啦!他讓我給你們『撞陰宴』,讓我給你們吃黑飯,讓我給你們講趙青山的故事。其實就是為了逐步提醒你這個二五仔!讓你堤防趙家樓的貓妖和敵人。」
  雷仁的話,無異於一場驚雷直劈進我的心裡。
  我的班長為什麼要這麼做?他為啥要算計自己的徒弟呢?
  我顧不得思考,便又急切著問道:「接下來他又說了什麼?!」
  「哎!他要我按照他說的做!」雷仁長歎一口氣後,不住的搖頭,把接下來他和我班長談話的內容都告訴了我。
  雷仁說,我老班長交代完這些之後,冷不丁說出一句更加聳人聽聞的話來。
  他居然告訴雷仁道:「......過十幾天之後會自殺,在我死之後,會有一個叫趙水荷的女人來弔唁,那個女人,能幫你進入趙家。」
  我老班長的話,嚇了雷仁一個哆嗦。
  好半天,雷仁才恍然反應過來,我老班長千里迢迢找到他,居然是來和他吩咐後事的!
  我不理解,為什麼我的班長,要對一個仇家吩咐後事呢?

第八十九章 :做買賣
  和雷仁的想法一樣,我老班長的確是來給他交代後事的,而且說的非常清楚。
  我班長繼續和他說道:「我徒弟叫田不二,他有能力處理趙家樓的妖孽和事物,也只有他能幫我們趙家渡過這次危機,他來了之後,你要在暗地裡幫他。」
  雷仁處於保護自己的本能,立刻推辭道:「你說的簡單,可我又不認識他,怎麼幫呀!斬妖除魔?!風險太大呀!況且為什麼你非要找我呢?我可是和你趙家有恩怨的。」
  面對雷仁的裝瘋賣傻,我班長再一次笑了,他搖頭道:「之所以找你,是看中了你手裡的人脈和你『五子搬山』的騙術,而且......對於你們『竹鹽幫』來說,找個人很難麼?」
  我班長的話,嚇了雷仁一個哆嗦。
  因為在大陸很少有人知道,雷仁其實是台灣幫會「竹鹽幫」的背景,他在竹鹽幫混了很久,雖然沒什麼大權,但也有些人脈。
  對他來說,要查一個普通人的行蹤,利用幫會的力量,的確是很簡單的。
  可關鍵問題是,老班長是怎麼知道這些的呢?他一個內地的退役軍人,怎麼會知道台灣那些江湖上的事情。
  當然,礙於時間,老班長肯定沒有對雷仁解釋,也不可能解釋。
  老班長在交代這些的同時,還威脅雷仁道:「姓雷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東西,你雷仁是台灣「竹鹽幫」的混混。以前為黑(和諧)社會幹過不少違法的勾當。你的資料,我前幾年托朋友收集過不少,足夠把你『再』送進監獄裡去的,明白麼?」
  老班長說話非常毒,他用了一個「再」字,顯然是在暗示雷仁他以前的過往,同時表示自己絕不是危言聳聽,更不是胡編亂造。
  在老班長的威脅之下,雷仁很快屈服了,雖然他不甘心為我班長趙海鶤所驅使,但顯然七寸在人家手裡捏著,想要拒絕很難。
  雷仁面對我老班長的交代,自然是不敢怠慢的,不過隨著他的話越說越多,雷仁內心的疑問也越來越重。
  他耐著性子聽完我老班長的回話以後,對他問道:「阿鵬仔呀,你這破釜沉舟的架勢,到底鬧那樣?有什麼事不能和大家商量麼?非得......自殺?!」
  我班長一字一頓的告訴雷仁道:「......別問我這麼多,你只要在我死之後,和趙水荷來弔唁就可以。接下來,你會看見你夢寐以求的東西。」
  雷仁精明的很,他居然故作姿態道:「我能看見什麼呀?!」
  「菜刀!」我班長微微搖頭道:「我早知道你來我趙家修復關係的目的是什麼了,奔著菜刀來的,對麼?」
  雷仁笑了笑,繼續故作姿態道:「可是我看見了有什麼用呢?又不能拿走。」
  老班長冷笑了一聲道:「我不會虧待你,事成之後,菜刀會歸你的。」
  老班長的話,讓雷仁貪婪的眼睛亮了起來。
  彷彿是為了繼續勾引雷仁的貪婪,老班長繼續說道:「趙家菜刀是皇宮裡的寶貝,你早就垂涎三尺了。而且那東西上有萬曆皇帝的金印,更是價值連城。」
  老班長的話,最終讓雷仁心動不已,也成了驅使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兩個人於是一拍即合,如做買賣一般完成了這筆交易。
  我班長交代完一切之後,便準備離開,不過他補充道:「我還有一個要求,今天我找你說的話,你有機會,就要把所有內容都告訴我那個徒弟。記住,不能隱瞞什麼,要不然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五臟廟裡殺人的方法,我比你懂得多,就算是死了,也可以很輕鬆的要你的命,明白麼?!」
  我師父赤裸裸的威脅,讓雷仁心生恐懼,而且是由衷的恐懼!
  雷仁知道我師父的本事,但完全不明白趙海鵬是什麼意思,故而他還是補問了一句道:「你到底什麼意思?能不能和我說明白一點?別嚇人呀!」
  老班長由怒傳笑道:「知道多了對你沒好處,反正有人在打五臟廟的主意,我死了,不一定能阻止他們,但是能夠拖延他們。你把所有的事情告訴我的徒弟之後......」
  ......說至此,雷仁歎息了一口氣,繼續和我說道:「你師父說,你聽完我所有的話,就會明白這趙家樓一切的怪異出自誰的『手筆』了,到時候,你要找出真兇,如果此人不能悔過,你就要毫不留情,斬草除根!還要記得保護自己!」
  雷仁說完話之後,我們很自然的把頭扭向李兜牛。
  這個時候的李兜牛,已經被雷仁那句「斬草除根」嚇尿了褲子,他不住的衝我們兩個磕頭,眼淚汪汪的說自己冤枉,什麼壞事都是那明燈王干的,要斬草除根,找他去。
  我看著髒兮兮的李兜牛或者斷天師,懶得和他廢話,而是徑直扭過頭,思索著班長與的雷仁的對話。
  我不明白為啥班長讓雷仁把話全部重複給我,而且他顯然目的是讓我殺什麼人的。
  斬草除根,毫不留情,這些話真不像我老班長能說出口來的。
  可如果我老班長一旦說出這些,那就意味著有人他必須要殺死,即使他不能殺,也得借助我的手殺掉。
  想到這裡,我又想起了老班長曾經教導給我們的那句話:「心由疑死,懼由心生!」
  朋友之間不能懷疑,面對敵人也不能恐懼。做人就像做菜,多少一分便都不是味道......
  恍然間,我頭腦中靈光乍現。
  我扭過頭,直接忽略了跪地求饒的斷天師,走到趙水荷面前質問她道:「水荷,你說一句實話,我老班長的死訊,誰告訴你的?」
  趙水荷被我問的有些愣神了,不過他還是回到:「你師父說快死了,讓馬上過來,在之後我剛走到濟南,趙海鯤就給我打了報喪的電話。」
  我聞言忽然想到了什麼,就又問雷仁道:「如你所願,五子搬山並不能用來為死人算命吧?其實,那是一種騙術?!」
  雷仁點頭,同時告訴我道:「詳細的內容,我回去在告訴你。」
  「不用!」此時,我頭腦中將這些信息快速的整合在一起,拼湊著我老班長自殺的前後和畫面。
  同時,一個令我膽寒至極的想法在心頭生成著。
  最後,為了確定我的想法,我又轉過身子,質問李兜牛或者斷天師道:「你和我說句實話!我戰友王吼種的食咒,和你有沒有關係?你會不會解開?!」
  李兜牛磕頭如搗蒜道:「我什麼都不懂呀!就算他種了食咒,也是那貓妖明燈王干的!天地良心呀......」
  看著李兜牛渾身顫抖的樣子,我心頭最後的一絲僥倖突然破滅了。
  我站起身子,同時沖趙水荷說道:「水荷,如果我猜測的沒錯,我身上的白食蠱和食咒你並不會解對麼?當初和我鬥心譜,只不過是處於一時的氣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