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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節

  我好奇之下,就自然問趙海鶤到底是個啥病,這麼厲害。
  趙海鶤回答我說:「我也不知道那是個啥病,反正傳染的……」
  說道這裡時,趙海鯤又微微笑道:「老天爺的報應吧!才三天就死了好多日本兵,日本人不敢再待,就拉著屍體回濟南去了。」
  不過,趙海鯤又說,日本人離開之後並不甘心,隔年,他們又找了帶「豬嘴頭」和「蒼蠅眼」的「鬼兵」來搜索趙家樓,還拿走了好幾具趙家先祖的屍體做「研究」。
  他們成了趙家樓的「常客」。
  這些日本人,抗戰打了幾年,他們便折騰了幾年,幾乎每年都要來一次,來一次就要帶走些東西,從古書到死人,無一不包,卻沒人知道他們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經過他們這折騰,趙家也就徹底衰敗了下去。許多趙姓子弟背井離鄉,從此在也沒有回來過。
  聽完他的話,我又看著這無字碑道:「趙家的衰落,都是日本人的罪過,和他好像沒什麼關係了!~」
  趙海鯤微微點頭道:「也許吧!可不管當年事情的真相是什麼,這個人『引狼入室』,把日本人留宿在趙家樓的事實卻是改不了的。」
  趙海鯤沒有繼續在說下去,不過他的話已經很明白了。
  那個人引狼入室,讓趙家樓毀於一旦。
  不管真相如何,只沖這一點,他就足夠被後世永遠釘在恥辱柱子上。背負這坐「無字碑」。
  而這做碑,則是這個人無以復加的恥辱之證明。
  好奇之下,我不由的詢問起了這個人的名字。
  但趙海鯤的回答,卻搞了我一個大睜眼。
  他居然告訴我說「我不知道,沒人提起過他的原名。族裡誰提起他的故事來時,就代稱這人叫『趙罪人』。」
  「趙罪人?!」我愕然。
  趙罪人!趙家的罪人。
  對此,我可以理解一二,當人們對某一人的特點或者罪惡憤怒至極時,往往就不會直稱他的名號了,而會以貶義的稱謂代替他的姓名。
  比如哪個裝神弄鬼的斷天師,我就更喜歡叫他斷騙子。
  久而久之,這種人原本的名號也就漸漸消失在了歷史的長河之間。
  比如這位在趙家人口中的「趙罪人」。
  這時候,趙海鯤拍了拍我的腿,突然對我說道:「田不二,我和你說句話,當著相親們的面說句話……」
  我見他表情嚴肅,便也嚴肅的點了點頭道:「我聽著呢!師叔,您說。」
  趙海鯤有些激動道:「趙家的故事,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我之所以告訴你這些,是因為我決定……」
  趙海鯤的話說道一半突然說不下去了,他的情緒忽然變得異常激動,以至於他哽咽了好久,才對所有人宣佈道:
  「我在這兒,要當著所有親朋父老的面宣佈,田不二這個師侄,我趙家認了!他忠義兩全!給我家老二披麻戴孝,是我五臟廟裡能頂梁的方丈,是我趙家廚道的傳承人……」
  趙海鯤的話,聽的我心裡說不出的熱乎,也消除了我與他之間最後的隔閡。
  他,終於認我這個師侄了麼?
  而認同感,不正是我心中最想要的東西麼?
  我知道,趙海鯤起初是有些牴觸我的出現的,我叫他「師叔」,他卻以我和老班長「未行師徒大禮」為理由拒絕了我。我數度暗示他想幫忙,介入趙家的事物,他也同樣充耳不聞,甚至有些牴觸。
  當然,我明白這並不怪他。
  畢竟,趙家經歷了這一連串的變故和打擊,很難去輕易相信外人,在加上雷仁和斷天師這樣心術不正的傢伙在敲邊鼓,也很難讓趙海鯤判斷誰敵誰友。
  不過好在經歷了這麼多之後,趙海鯤終於信任了我,認可了我的想法。
  旋即,趙海鯤又拉著我的手說:「師侄,以後這趙家就是你的家,你的家!趙家的傳承,有你一份。」
  我明白這話的意思。
  趙海鯤給了我等同於趙家人的待遇和認同。
  而這也意味著從此之後,我在五臟廟裡的傳承,也正式得到了承認。
  也就是說……在五臟廟的廚子裡,我不再是「私受」,我有根了。
  從今天開始,我才從一個學徒,正式成為了魯南夫子廟的大梁「方丈」,正式成為了魯南趙家樓的出身。
  雖然這個身份不是我師父,而是我師叔給我的,但他有這個話語權。
  他是趙家本家最後的繼承人了,也算是魯南趙家最後一個「族長」。
  而我,也很可能成為了趙家六百年之後的第一個異姓「繼承人」。
  有他對我的這份信任,我就很感動了。
  此情此景之下,人人無不動容。
  那雷仁手疾眼快,更是首先是拱手,沖趙海鯤「賀喜」道:「恭喜阿鯤弟,讓魯南趙家又有了傳承,真是深明大義呀!」
  這雷仁一開口,當時我心中就冷笑一聲。
  醉翁之意不在酒,這老東西如此精明,怎麼可能不藉著這個心情大好的機會,來提出點什麼「要求」呢?
  果然,就在下一刻,雷仁話鋒一轉,一臉奸笑的對趙海鯤說:「海鯤弟申明大義,想必也一諾千金,這海鵬已經安然下葬,那咱們之間的事情是不是也得說說,還有那把菜刀……」
  聽了他的話,我內心豁然明瞭。
  果然狗改不了****呀!
  這奸商狐狸尾巴自己迫不及待地露出來了。他直插一槓子的目的還是為了看那把趙家族傳的菜刀。
  我老班長屍骨未寒,他就打起了遺產的主意,還……真是不把自己當外人呀。
  面對雷仁的「提醒」,我師叔趙海鯤不高興的哼了一聲,把臉一沉道:「菜刀我自然會讓你看,著什麼急!回去在說。」
  雷仁得到回復後,微笑著點頭,他退回了送葬隊伍。卻引來了一連串鄙視的目光。
  有過這一次不愉快的事件之後,整個送葬隊伍迅速安靜了下來,大家沉默不語,低頭回到了趙家樓村。
  回到趙家樓之後,我和趙海鯤,趙水荷忙裡忙外,又搞了一桌流水席,打發了送葬的鄉親們。
  到了下午時候,我們才打發走了最後一波送葬的人們。
  之後,趙海鯤神經緊繃,把我單獨叫到了一處。
  我知道,他有要緊事和我商量。

第五十七章 :壓場面
  四下無人後,趙海鶤告訴我,他一會兒就要去給那個雷仁看菜刀,按理說雷仁看完菜刀就會走,可他怕雷仁出貓膩又賴著不走,所以想讓我幫忙。
  我問道:「該怎麼幫忙?」
  趙海鯤有點不好意思的回答道:「我想讓你……幫忙壓陣。」
  趙海鯤和我詳細解釋說,他想讓我和我的朋友在他身後站著,壯壯膽氣,一會兒要是雷仁賴著不走,就幫他趕走這群傢伙。
  趙海鯤的話,讓我心裡十二分的贊成。
  從德州的高速公路開始,我始終看這個雷仁不上眼,而且他會的旁門左道可一點兒都不比那個斷天師少,又是「五子搬山」又是「金逐夷」的,顯然早就有備而來,甚至搞不好他們是一夥的,李兜牛都有可能是他找人裝的。
  也因此,我一口便答應了趙海鯤的意見。
  得到我的答覆之後,趙海鯤還有點不放心道:「除此之外,你幫我約束一下趙水荷,她被那雷仁騙的不輕,我怕她在大是大非上向著雷仁說話,有些事……就不好辦了。」
  我點頭,忽然明白為啥趙海鯤要單獨和我說這些個事情了。
  趙水荷這個人我接觸的不多,不過我感覺的到,這姑娘有一種青春期的逆反心理。
  其實以她的聰敏,未必不知道雷仁的真面目,但是她的賭氣和任性卻是不受自己大腦控制的。趙海鯤直接和她說她都未必會聽,反而還有可能和我們頂著幹。
  所以,還是我們受點累,暗中「管教」這位趙奶奶吧。
  我點頭許諾之後,便會去發動了賢紅葉,阿四和趙宏。
  我讓大家一起為我們夫子廟撐腰,有他們在,頓時也讓我感覺自己底氣足了不少,而且大家一起陪著雷老頭看菜刀,長長眼也好。
  就這樣,我帶著一票人,隨著師叔趙海鯤,往趙家會客的正屋「殺」去了。
  說實話,一路走來,我發現趙家最近幾年其實過的不錯,房子也很大,畢竟我老班長在世的時候,也是月入過萬的。
  也因為我師父趙海鵬的努力,趙家蓋起了三層套院的磚瓦房,在趙家樓,也成了數的上的富戶。
  這三層套院非常別緻,成品字形排列,正北正南,每個套院中都種著石榴樹和梧桐樹,花景也很講究巧妙,遠不是一般土豪農民所能比擬的。
  古色古香間,這些靈巧的佈置讓很有幾分古典的味道,更平添了趙家傳承的歷史韻味。
  在這品字形建築群的「三口」交接處,就是這片建築群的最大建築,也是趙家的會客室。
  我推著趙海鯤的輪椅,在賢紅葉和趙宏一票人的陪伴下,「殺氣騰騰」的來到了這間非常寬敞的會客室,準備和雷仁一起鑒刀。
  此刻放眼望去,因為剛剛辦完喪禮的緣故,會客室非常凌亂,各種剛用完的桌子板凳堆放期間,連個落腳的地方都不好找。
  不過就算這樣,雷仁也依舊坐的挺穩,他和自己的侄子還吹了一壺茶,兩個人一會兒粵語一會兒閩南話的,聊的還挺嗨。
  他的出現我不意外,可……為啥斷天師也在呢?
  此刻,在趙家的大廳中,我赫然看見在會客室一角的桌子邊,那個賊眉鼠眼的斷騙子居然也赫然在坐。
  他來幹什麼?!
  斷天師穿著一身半新的深藍色中山裝,還帶起了眼睛,完全收斂了他平日裡裝神弄鬼的勁頭,不過依舊透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癲狂。
  不過相對於他昨天的「意氣風發」,這時候的斷天師卻非常鬱悶。雷仁叔侄說著粵語吹著茶,他完全插不上嘴,想湊乎過來和趙海鯤打個招呼,卻被我身邊的趙宏一眼瞪了回去。
  兩頭不討好間,這貨識趣的選擇了沉默,沖趙海鯤笑了笑後,便點燃了一隻煙,叭咂叭咂的抽了起來。
  見到我們之後,雷仁立刻站起身子,笑盈盈的衝我們走了過來。
  他依舊一臉和氣的沖趙海鯤拱手道:「阿鯤弟,咱們之間的事情何必牽扯這麼多外人呢?」
  說話間,他指了指我和我身後的紅葉,阿四和趙宏。
  「外人?」我冷哼一聲道:「我算外人麼?」
  被我這麼一問,雷仁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他有些慌亂的搖了搖頭。
  有了我這一句話,趙宏當時也不難的表態道:「我和老班長是一個戰壕裡吃過蛆的戰友,也不是外人。在說了……」
  趙宏說著話,看了斷天師一眼,又疑問道:「那個裝神弄鬼的騙子都能在,為啥我們不行!」
  被趙宏這麼一說,那瘦骨嶙峋的斷天師老不高興了,他抽著煙卷,沖趙宏吼道:「你嘴放乾淨點哈,誰裝神弄鬼了?我那是道行……而且,我來趙家是談生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