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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節

  那只最大的老鼠沖五穀的方向嗅覺了一會兒之後,便似乎鎖定了目標,它挪動著肥碩的身軀,一點點的沖那五穀走去,不多時,便來到了五穀和紅棗之下。
  略感意料的是,那老鼠並沒有立刻做出選擇,而是在五穀前站定之後,從雷仁叫了幾聲。似乎是哀求,又像是勸告
  那幾聲,讓雷仁儼然變色。
  他抬起頭,看著天上即將散去的白雲和已經露出芒絲的太陽,又衝那老鼠道:「還猶豫個屁!快點說,你徒弟還等著給你送終呢!」
  雷仁的話,聽了我一個激靈,也讓那只巨大的老鼠做出了選擇。
  它終於沒有在猶豫,而是立刻竄了出去。
  很快,它嗅聞了一下之後,放棄了米,谷,最後,在那顆紅棗和一顆黍子間來回尋覓著。
  雷仁看著天上即將破雲而出的太陽,焦急道:「到底是黍,還是棗?!」
  隨著雷仁的問話,我們所有人都把目光的焦點集中到了那隻老鼠的身上,靜靜的等待著它的回答。
  在近乎窒息的空氣中……突然傳來了一聲貓叫!
  那一聲貓叫很輕,很近,但也很清楚。
  那聲音……也打亂了一切!
  聽到貓叫的老鼠一個抖動!急速停止了選擇,緊接著跑了回去,五隻老鼠,又死死的咬住各自的尾巴,準備逃離。
  可就在這個時候,又一聲貓叫響起了。
  這一次的聲音,響亮而清晰,但卻遠了一些,直聽的我耳朵根子發麻。
  當時,我們大部分人都轉過頭去,順著這貓叫的聲音,尋找那只惱人的貓。
  很快,我們鎖定了目標。
  因為那貓,就站立在我老班長的靈堂之下。
  那是一隻黑貓,但額頭上有一道白色的印記,彷彿是老虎的「額印」。貓的尾巴有點短,尾頂頭上還有未乾的血痂。
  我看著那貓,尤其是貓的斷尾之傷,到抽了一口涼氣!
  那隻貓……不就是在石人崮老齊路下,被我一刀斬斷了尾巴的「明燈」王麼?!
  這畜生,為啥在趙家的院子裡!
  驚駭中,我大喊一聲道:「這玩意是火尾廉!快殺了!」
  火尾廉!五臟廟所有廚子們心中的噩夢。誰看見它,可是要家破人亡的。
  它一出現,就打破了我老班長最為重要的請魂儀事,更是罪無可赦!
  一時間,所有人都被我的話刺激了起來。除了不能動的趙海鯤,大家幾乎一擁而上,恨不得把這東西扒皮抽骨,決不能讓他逃跑了。
  而我更為激烈,心神坦蕩間,直接一個弓步衝了出去,於靈堂之上一躍而起,在半空抽出了防身的「傢伙」,說話便把自己的軍刀,使手段沖那畜生的方向扔了過去!
  「看刀!」我狂喊一聲道。
  老子已經要了你的尾巴了!在要了你的命,又有何難!
  一瞬間,我的手腕一抖,軍刀立時翻滾著飛了出去,光影折射下,形狀如綻放在空氣中的一朵菊花,那飛刀咆哮間,帶著凌厲的攻勢,如打靶子般直奔明燈王的眉心。
  這明燈王見到這讓它吃過大虧的刀子後,立刻驚恐的閃避了。
  它反應也很快,但是,它快不過我的刀了。
  和昨天晚上我被動挨打的情況大不一樣,現在是白天,我眼睛看目標非常清楚,反應速度也增加了不少。而且這黑貓似乎上一次被我削掉了尾巴上的「螢火蟲」後,身體受了很大的打擊,躲閃騰挪間,也差了不少。
  可即便如此,它還是出我意料的躲開了攻擊,其實也不是躲開,而是用它僅剩的多半條尾巴.….阻擋了一下。
  就在我以為一擊必殺的時候,那貓忽然靈巧的伸出了尾巴,尾巴的速度很快,而且角度非常刁鑽。讓我完全沒有預料到。
  「唰」的一聲之後,那條細長的純黑色鞭尾便和我的軍刀接觸在了一起。
  隨後,那貓慘叫了一聲,被我的刀子又割去了一段尾巴。
  可也因此,我的刀失去了準頭,斜略著飛過了黑貓的腦袋,只曾到了一些皮毛。
  鮮血淋漓中,在場的女士嚎叫了一聲。緊急著,我無奈的看著那只受傷的貓,一溜煙竄出了趙家的大門。
  又讓這個混蛋跑了。我心中不甘。
  不過,這一次短暫的交鋒,我也不是沒有絲毫收穫,至少我明白,這飛火廉就潛伏在趙家樓中,而且他的「主子」很顯然害怕雷仁的五子搬山術把他揪出來,所以,才派這傢伙來攪局的。
  只可惜,就差那麼一點兒,我們就知道老班長的敵人,究竟是誰了。
  無奈中,我收回刀,扭過頭去,再次望向老班長的靈台。
  此時,天上的白雲已經散去,正午陽光之下,靈台供桌上也早已經不見了五鼠的蹤跡,那凌亂的桌子,給我一種深深的失落感。
  「最後得出什麼結論來了?」我問雷仁道。
  雷仁此時滿臉冒汗,他伸出手,從袖口裡拿出了一個手帕,擦了擦額頭的汗,對我說道:「老鼠沒有選,我也沒有辦法。不過……」
  說道這裡,他欲言又止,同時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的環境。
  他彷彿,有什麼深深的顧慮。

第二十五章 :緩兵計
  鬧雷仁欲言又止的樣子,快急死我了。
  這老東西,就不能痛快一回麼?
  我想,紅棗和粟米,我老班長已經給出了兩個選擇,他只要各自說出來,我們在從中判斷選擇,不就好了麼?
  有什麼可墨跡的!
  所以,我急切間,看著他吞吞吐吐的樣子,非常不爽。
  可雷仁顯然沒有看出我的心思,就算是看出來了,他似乎也不想說了。
  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雷仁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收斂了神色,他微微沖趙海鯤拱手道:「我盡力了,老鼠沒有選,什麼也算不出來。」
  「我去!」我立刻不滿意道:「你剛才『不過』了半天,就這麼一句話?」
  雷仁聽了我的話,把臉一橫道:「那你讓我說什麼?!這事關生死的大事,是你我能隨便亂說的麼?」
  他的話,直接頂了我一個啞口無言。
  是呀,老鼠並沒有做出真正的選擇,亂猜也徒增煩惱而已,而且他說錯了話,是要負責的。
  把我頂沉之後,雷仁又換了一張臉,樂呵呵的笑著,對趙海鯤說道:「海鯤第呀!你師兄我可是盡力而為了。至於咱們之間的約定……」
  雷仁話一出口,又恢復成了典型的奸商口氣,那老奸巨猾的表情,讓人再一次對他赤裸裸的交易態度充滿了鄙視。
  「菜刀我自然會讓你看!」趙海鯤不耐煩道:「但你記住!看了菜刀馬上就走!」
  我本以為雷仁聽到這些後,會立刻欣喜的應承下來,但讓我沒想到的是,雷仁並沒有這麼做。
  他反而擺擺手到:「不急不急!現在天色以晚,冒然把寶貝請出來,必定會壞了規矩,我們今天先走,等明天海鵬下葬以後,我在看也不遲,如何?」
  天色以晚?!我聞言冷哼一聲,抬起頭來看了看正午熱辣辣的太陽……還真沒感覺晚在哪裡。
  不過雷仁的話,再次透出了他的奸詐和狡猾。也讓我恍然大悟!
  這傢伙,原來他醉翁之意,並不在酒呀!
  不經意間,他已然對趙家和我抖了一個心眼,把大家都圈進去了。
  趙海鯤答應讓他看菜刀,也就等於說他在看見菜刀之前,是可以待在趙家的,而且理論上說只要他不看菜刀,就能一直在趙家待下去。
  說白了,他用奸詐的計謀繞過了趙德廣不讓他踏進趙家門樓的「遺言」。以菜刀這根「雞毛」撓開了趙家的遺訓。
  這老頭子,心機太深了一些。
  面對雷仁的得計,趙海鯤氣的頭髮都紮起來了,可無奈話以出口,他已然收不回去了。
  臉憋的通紅之間,雷仁似乎怕他反悔,還補充了一句話道:「你話都說了,千萬不要反悔哦。」
  趙海鯤面對自己的語失,已然悔的腸子都青了,但他臉狠眉擰間,卻終究沒有在罵出什麼來。
  最終,他只是揮了揮手道:「明天等海鵬下了葬,你要來便來,如果不來,我就把刀賣了!你也別在找我。」
  我看著趙海鯤難堪的表情,忽然意識到,我這師叔,還是太老實了一些。而老實人……活的悲哀呀。
  雷仁聽了話,呵呵奸笑,又說了一句:「阿鯤弟,何必稚氣……」
  隨後,「精神勝利」的他招呼著自己的侄子雷旺財,就要暫時離開這是非之地。
  臨走時,他對趙家的小奶奶趙水荷道:「奶奶呀!咱們去旅館住吧?這趙家新死了人,不太乾淨呀……」
  這話,明顯有拉攏趙水荷的意思,而且他顯然也怕趙水荷和我們接觸多了,知道他雷仁的真面目。
  絕不能讓他的奸計得逞。對此,我想都沒想,就爭鋒相對道:「你們倆大男人和個小丫頭住一起,合適麼?水荷,要不住這裡吧?」
  我的話本是好意,卻無奈讓趙水荷會錯了意。
  她再一次指著我的鼻子,衝我喊道:「你還有大有小沒了!敢叫你太師奶是丫頭!」
  聽著她的話,我慌神間,心裡都有點焦灼了。
  這趙水荷聽不懂好賴話麼?還是說她屬「火柴」的一點就著?
  我只是在善意的提醒她,怎麼又成了沒大沒小了。
  可既然如此,我也不帶繼續說什麼了,既然屢次」好心當驢肝「,那她自己慢慢墮落去吧!不管了還不成?
  可是,就在我以為這小家姐又要賭氣,隨雷仁叔侄離開的時候,她卻忽然話鋒一轉對趙海鯤說:「海鯤!你給我準備個房間,本小姐今天在本家睡!~」
  我去!她變得也太快了,原來剛才頂我,真的純粹是為了稚氣。
  「啊?!」雷仁愕然道:「不太好吧,他們剛死了人……」
  「就因為剛死了人我才的住呢!」
  趙水荷示威般瞟了我一眼道:「要不然,某些人還以為我趙家沒人了呢,死了個『方丈』,連個奔喪的親戚都沒有,還得靠個小兔崽子當孝子撐場面!」
  我……是小兔崽子?
  說道這裡時,趙水荷還感覺不過癮,她又把一顆腦袋輕輕貼過來,衝我說道:「早晚有一天,我會讓小兔崽子心甘情願的給我磕頭的。」
  忽然,我感覺遍體一陣惡寒……
  ……就這樣,大家散了場,趙海鯤送走了雷仁和驚魂未定的斷天師,而我則在換穿上喪服之後,與趙宏一起,開始為老班長守起了靈位。
  在有一晚,老班長就要下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