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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節


第十二章 :趙水荷
  那小丫頭片子的出現,多少讓我有些意外。
  我聽著她那脆生生的口氣,很明顯是趙家人沒錯,至少也是個遠親,而且輩分還挺大,敢自稱奶奶,也就一定是奶奶輩的。
  畢竟,女人這東西,很少把年齡往大了說的。
  可關鍵問題是,她怎麼和雷仁雷老爺子混跡在一起了呢?不可理解呀。
  帶著這份不理解,我仔細的打量著來人。
  這小丫頭很漂亮,十七八歲模樣,長得清純,皮膚也白,不過她似乎受社會影響很大,年紀輕輕,就穿著一條牛仔的迷你褲,兩條大白腿蓮藕一般露在外邊,上身是最簡單的白色背心,頭髮是幹練的馬尾辮,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清爽和朝氣。
  這位「奶奶」渾身自然天成,幾乎沒什麼裝飾,勉強和裝飾兩個字佔得上邊的,就是她斜跨著的一個小挎包了。
  那粉白色的挎包鼓鼓囊囊,書包帶上掛著一串辟邪的,用紅繩赤穗串繞的「五帝銅錢」,外邊還印著一個小小的蓮花,圖案應該是手工刺繡,看上去很漂亮,也很精緻。
  趙家奶奶走近巷子之後,直接忽略了我,她走到雷仁這一邊,指著他對趙海鯤道:「雷師侄多孝順呀!給我吃了好多好吃的呢!你怎麼能這麼對待好人!」
  我靠!雷仁是好人?!
  趙家奶奶的話,簡直把我聽愣了,如果這開黑店的雷仁都是好人的話,那天底下的人,我估計得死絕了。
  不過此時,我聽著這位小姑奶奶的話,突然「恍然大悟」了。
  雷仁知道我是趙家傳承的身份之後,不也對我不錯麼?難不成......他當初也想讓我和這位趙家奶奶一樣,在這個關節上出口袒護他,當他跨入趙海鶤家大門的「敲門磚」?
  藉著趙家奶奶的這一層關係,撫平他與趙家的恩怨,這不就是他現在最為明顯的目的麼?
  我想到此處,不由的斜眼看著那暗自發笑的雷仁,心中一陣針芒。
  這老東西,老奸巨猾!大有問題!不得不防!
  我看得出來,相對於雷仁的老謀深算,我太嫩了,更何況這位處世不深的趙家奶奶。
  而趙家奶奶接下來的表現,也完全應證了我的想法。
  她現在的狀態,簡直就是一個被人家洗腦成功的「傳銷員」。
  趙家小奶奶開始不懈餘力的說起了雷氏叔侄的好處,她說自己自從偶遇雷仁以後,吃住全報銷,而且玩的不錯,一路從濟南玩到了德州,又從德州玩到了沂蒙,這麼一個「孝敬」的好師侄,他肯定是好人,讓趙海鯤不要欺負好人。
  面對著趙奶奶的誇讚,雷仁表現出了驚人的忍耐力,他甚至微微弓著身子,含笑說道:「伺候奶奶,是我們小輩的責任。」
  我去!真不要臉!都鬍子一大把了,居然拍小姑娘的馬屁!
  聽完這噁心的馬屁,我自己感覺險些崩潰。這雷仁,也太雷人了。
  不過相對於我的不適應,趙海鶤卻表現出了出奇的鎮定,他到底是我夫子廟的「白案方丈」,是見過世面的人物。
  面對「趙奶奶」的「以輩壓人」和雷仁的老奸巨猾,趙海鶤呵呵一笑,對奶奶說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淮南趙家的打荷妹子呀!仗著輩份高,又出來招搖撞騙了?」
  趙海鶤的話,迅速把這位趙奶奶打回了原型。
  她一聽見「打荷」這兩個字,當時臉上就掛不住了,剁著腳就沖趙海鶤喊道:「你......你欺負小孩!我不是干『打荷』的,我是面案,是白案方丈!我也不叫趙打荷!我叫趙水荷!」
  這小姑娘「義憤填膺」的話,立刻引來了在場所有人的哄笑。
  而我,更是笑的「花枝招展」。
  丫原來就是一個「打荷」妹子!
  所謂「打荷」,是廚子後廚分工的一種,打荷是粵語詞彙,過去也不這麼叫,老一輩的人,北方應該叫紅案「幫刀」,南方應該是「打圍」「鋪案」等等。
  說白了,就是打雜的。
  幹過飯店後廚的人都明白,廚房裡的工作是環環相扣的。這環環相扣之間,越是大的飯店,分工越是精細,等級也越森嚴。從水台,到打荷,到灶台,配菜,掌勺步步往上,步步登天,一個人想要當廚子,必須得從最基本的雜工開始做起。
  雖然說「革命不分尊卑,工作不分貴賤」,但是這分工中的門門道道,也足以看出一個人的本事和資歷來。
  趙海鯤嘴裡的「打荷」,就是這些廚房工種裡比較低級的雜工之一,要真論資排輩,他也就比轉司殺雞殺魚的「水台工」高那麼一點兒,算是廚房裡倒數第二低的工種。
  看來這妹子輩份高……技術可不怎麼樣呀,要不然,趙海鶤不會戲稱她為「趙打荷」。
  當然,趙海鯤的話,其實只是斗小孩子玩的。不過也足以讓這淮南來的趙水荷妹子非常不高興,甚至氣的腮幫子都鼓起來了。
  可不高興又能有什麼辦法呢?她似乎除了拿輩份壓人以外,也就沒別的辦法了。
  看著小姑娘尷尬的臉色,我有點於心不忍,處於好心,我開口替他解圍道:「水荷妹子,別鬧了。先進屋吧,這雷仁的事,讓我們大人處理。」
  我的話本是好意,可讓我沒想到的是,我的話,起了反作用,非但沒能勸走這位妹子,反而還引來了趙水荷更加不滿的目光。
  她狂躁的抱怨道:「你說誰小孩呢!」
  我愕然道:「你自己說的呀!剛剛我們都聽見了,你讓我們不欺負你這個小孩。」
  趙水荷聽見我的話後,突然發飆了,她走過來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開始發潑!
  這個荷葉,居然是帶刺的呀!
  不服氣的趙水荷伸出手,指著我鼻子就問道:「你是誰!敢數落我!哪門哪派,什麼輩分!」
  這個問題,當時就把我問愣了,我頭腦詫異間,一時竟沒有回答她。
  誰數落她了?我好像沒那個意思吧?
  看我沒有開口,旁邊的趙海鶤以為我被這小丫頭問住了,所以他先替我回答道:「這位叫田不二,是趙海鵬的戰友。」
  趙水荷聽到我的名字,突然轉怒為笑,衝我說道:「呀!你就是田不二?!」
  我茫然點頭,看著她的表情,忽然感覺這姑娘似乎聽說過我。
  老班長告訴她的麼?她既然認識趙海鶤的話,也應該認識我老班長吧。
  此時的趙水荷,彷彿從我那句話裡聽出了什麼了不得的信息。她得到我肯定的表態後,若有所思的「嗷!」了一嗓子。緊接著一臉壞笑的歪頭看著我。
  那眼神,十足一個「狼外婆」呀!
  在趙水荷非常怪異的眼神中,我被看得很不自在。
  因為我從她的眼睛裡,看出了陰謀的意味。

第十三章 :算死卦
  這個從淮南來的趙水荷是誰,我不知道,家庭背景是什麼,我也不知道。
  不過,根據我的猜測,她應該是從這趙家樓走出去的趙家支脈後人,很可能是被雷仁慫恿來參加我老班長的葬禮的。
  說白了,她就是個自以為是的「敲門磚」!
  不過這敲門磚,可真是敬業。
  趙水荷看夠了我之後,突然開口道:「你就是趙海鵬的那個徒弟吧!來,給太師奶磕個響頭!」
  她的話,不是語出驚人,而是信口雌黃!
  讓我給她磕頭?!腦子沒病吧!老班長活著的時候我都沒磕上頭,她算老幾!
  退一萬步說,這貨就算是輩份比我大,我也沒有義務給她磕頭呀!而且她十八就受這麼大的禮,不怕折壽麼?
  氣憤中,這要求我肯定是不能答應的。原本想幫一把這小丫頭片子的心,也忽然冷了下來。
  給臉不要臉,自己看著辦吧。
  當時,我臉色一黑,直接不代理會她了。走回去扶好趙海鯤的輪椅就說道:「鯤哥,咱回去吧,不和他們這幾個神經病聊天了。」
  「你罵誰神經病!」趙水荷非常不滿意的沖趙海鯤大吼道:「你們魯南趙家,就這麼調教弟子的?心裡還有沒有夫子廟的規矩!」
  趙海鯤顯然比我大度的多,他微微回身,沖趙水荷嫣然一笑道:「水荷,進來喝杯水吧。趙家和他雷仁的事情你不清楚,一會兒,我慢慢和你說。」
  趙海鯤這句非常平靜的話,一語雙關,他既安慰了趙水荷,又間接拒絕了雷仁叔侄倆的拜訪。同時,也很含蓄。
  可趙水荷這個敲門磚,卻偏偏不聽!
  無奈中,趙水荷覺得特沒面子,鼻子一酸居然哭了起來,她蹲下腰去,衝著我們兩個大男人就開始了感情攻勢。
  面面相覷中,水荷妹子先是給我們嚎了一鼻子,緊接著罵趙海鶤六親不認,還說趙家能聯繫的上的就他們這麼兩支了,他還不認她這個「奶奶」,是典型的忘恩負義!
  哭泣中,趙水荷指著趙家的紅磚大門道:「我是來給海鵬上香的,人死為大,你就不能讓我在見他一面麼?好歹他小時候也抱過我。我也吃了他那麼多年的飯!」
  趙水荷這幾句話,句句戳人心坎呀!好像今天如果不讓他進去,那就是天理不容。
  哎,都哭道這個份上了,我不知道趙海鶤心軟不軟,反正我是受不了了。
  於是,我又發了一回善心,勸趙海鶤道:「人死為大,要不讓他們上個香......再走?」
  我的話,迅速引起了在場人士的共鳴,尤其是雷仁雷老頭,他可是蹬鼻子上臉的高手,更是要好好的利用這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
  所以,他立刻借坡上驢,痛心疾首的對趙海鶤道:「阿鶤弟呀!是老哥哥不對!當年糊塗,頂撞了先父大人。可我今天,只是想給海鵬上一炷香,你不能拒絕我呀!就算是不給我面子,你也得給淮南趙家面子吧。小奶奶他哥可是......」
  「滾!」趙海鶤非常粗魯的打斷了雷仁的言論。他伸出一隻顫抖的手來,強壓內心的憤怒道:「水荷!你要上香,我絕不攔著你,可是姓雷的想要進趙家的門!除非我死!」
  這話,說的太絕了。
  沒什麼人能夠反駁。因為趙家主人的態度以非常明顯。
  就這樣,趙水荷被趙海鶤無情的拒絕了。可能這打擊太大,趙水荷一時坐在地上,空瞪著自己未干的雙眼,竟沒有任何反應。
  那神色,淒涼哀傷,人人為之動容。
  就連小阿四都忍不住哀歎一聲道:「哎!自古紅顏多薄命,學習法律不打架呀!妹子,算了,犯不上......」
  「滾!你個沒毛的猴!」趙水荷沖小阿四惡毒的罵了一句,緊接著站起身子,就準備離開,他同時衝我和趙海鶤道:「我記住你們倆了!別撈在我手裡。否則,我讓你們死的很難看!」
  她這話可是赤裸裸的威脅呀,而且,威脅的還很沒水平。
  誰會落在她手裡呢?想想都感覺可笑。
  故而,我也沒有認真,雙方互瞪一眼後,我推著趙海鶤就往回走,心裡知道這雷氏父子「借花獻佛」的妙計,已然落空了。
  可偏偏在這個時候,趙家,又出了狀況!
  就在我們兩撥人分開,各奔東西的時候,我們忽然聽見趙家大院裡傳來了我嫂子桂玉秀的一聲長嚎!
  那聲音簡直泣血,彷彿她遇見了什麼及其不可理解,及其恐懼的事情!
  長嚎過後,我們所有人愕然站立在了原地,因為那聲音太過淒厲,故而每個人都感覺頭皮發麻,心驚膽戰。
  這趙家可真是流年不利呀,怎麼今天什麼怪事都攤在他們頭上了?
  面對這桂玉秀的慘叫,我首先想到的是,斷天師那個混蛋......不會趁機欺負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