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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節

  班長搖頭道:「不是你們倆在做夢!是小辣椒在做夢!你們只不過是恰好,闖進去了……」
  我聽老班長這話的意思,似乎他完全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也不在像先前那麼恐懼了,反而一股腦的把自己見到的都告訴了我的班長,並問他小辣椒是怎麼一個情況。為啥我們......會闖進別人的夢裡。
  老班長很痛快的告訴我說:「有些東西,能讓夢變成實體......小辣椒暫時沒事,可用不了多久……他早晚分不清夢和現實的區別,你們在夢裡看見的東西,恐怕也會變成真的。」
  「啊?!」我和趙宏愕然道。
  之後,老班長先問我要了一根北戴河煙,緩緩抽了幾口以後,才告訴我們道:「明天這個時候,把全炊事班的人都動員一下,按我說的做!咱把小辣椒身體裡的『陰邪』引出來,他的夢就不會影響到自己和別人了。不過事先,得先把小辣椒……」
  老班長的吩咐,其實是很陰損的。
  ……第二天,我們照常訓練,做飯,執勤,唯一的不同是,在小辣椒熄燈就寢前,我按照班長的吩咐,偷偷給他晚上慣喝的水杯裡放了兩片半安眠藥,並騙這貨全喝了下去!
  我保證,就是晚上爆打他一頓,這貨也絕對醒不過來。
  晚上十一點左右,老班長準時叫醒了炊事班所有人。
  行動前,老班長特地告訴我們「心由疑死,懼由心生」,一會兒不管看見什麼都不要害怕!不想看的,就把眼睛閉住,不想參與的,就先迴避一下,否則被「陰邪」趁虛而入,可不是好玩的。
  吩咐妥當之後,不出所料的,只有我和趙宏留下了。
  我知道,大傢伙心裡其實都泛嘀咕。這種事情就是典型的碰上的人想看,沒見到的人不看。而且處在軍隊這樣的特殊環境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而這恐怕也是老班長想要的結果。
  在後來,老班長找了半根白蠟燭照明,又在小辣椒腦袋上放了一顆生雞蛋。
  隨後,班長不知道從哪裡搞了些發霉的糯米,讓我們搗碎後,捲曲成紙煙,點燃了讓小辣椒吸收。
  那個時候,老班長第一次告訴我說:「糯米是個神奇的東西,我老一輩講過,新鮮的可以治屍毒,發霉的可以引陰鬼,有了它,咱們就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於是,我問老班長東風是什麼?班長衝我神秘的笑了笑,從懷裡拿出了一雙筷子道:「這就是東風!一會兒『降妖除魔』全靠它了。」
  我看著他手裡的傢伙式,簡直感覺老班長是在和我開玩笑。
  一紅色的筷子而已,也沒有什麼稀奇的呀。
  面對我的不解,老班長也沒有過多解釋,他用實際行動向我說明了一切。
  老班長把那顆生雞蛋戳裂底部,放穩在小辣椒的腦袋上,同時點燃了一隻煙,於黑暗中一點一點的抽著。
  他右手拿著紅筷子,像是隨時準備撈油條的夥計,時而盯著那枚雞蛋,時而看看自己的煙頭。
  寂靜中,我們看見蛋清緩慢的流了出來,順著小辣椒的額頭流進過他的鼻子,仁中,最後......流進了他的口腔。
  老班長看著緩緩流動的蛋清,當蛋清流進小辣椒口裡的時候,他同時舉起了筷子,同時吩咐我們道:「按住他的手腳,不管看見什麼,都不要害怕!」
  我們不知道老班長的話是什麼意思,但是全都一絲不苟的執行了班長的命令。按穩了小辣椒的四肢之後,便也和老班長一樣,一動不動的盯著那顆雞蛋。
  得到我們的回應後,老班長便把臉貼在小辣椒的耳朵邊,不停的重複著一個詞。
  那個詞,也是小辣椒最近總不停重複的:「梅子,梅子......」
  片刻後,就在雞蛋的蛋清幾乎流盡的時候,我們忽然看見小辣椒熟睡中的嘴,緩緩張大了!
  小辣椒的嘴,如機械般一點兒一點兒的放大著,我們驚奇的看見,那嘴不可阻擋的擴大到了駭人的大小,足夠放下七八顆雞蛋的了。
  我們全都明白,那個被老班長稱作「陰邪」的東西,就要從小辣椒嘴裡出來了。

第二十五章 :紅筷子
  小辣椒的嘴越來越大,沒過多久,他的口就已經擴張到了人體的極限。
  可即便如此,小辣椒的嘴巴依舊在咯吱吱的響動著,那聲音像是韌帶和額骨被拚命拉扯的音響。又像是什麼東西,在爬出他的喉嚨。
  在那種刺耳而機械的聲音下,我的恐懼已經達到了臨界點。而且隨著他的嘴越來越大,我又不適時宜的回想起吃美人鱸吐頭髮的事情來,更下意識的感覺到自己的喉嚨也癢癢的,似乎有什麼東西卡在裡邊。
  我知道,那是恐懼造成的幻覺。
  先前,老班長和我打的預防針稍微起了一點兒效果,我看著這讓人頭皮發麻的畫面,心中一遍遍默念著「懼由心生」,好讓自己那左突右衝的心臟有些籍慰,好受那麼一點兒。
  也因此,我當時居然沒吐出來,事後自己都感覺是個小小的奇跡。
  片刻後,小辣椒的嘴終於停止了響動,他裡邊的「東西」,也終於爬了出來。
  起初,我看見的是一團銀灰色的影子,在燭火的跳動間,那影子越來越大,簡直就像盛開在小辣椒嘴裡的一朵白色蓮花。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和白蓮花的繼續「開放」,我忽然看見,那東西其實是......一隻從人嘴裡伸展出來的手!
  一隻蒼白色的細長人手,就那樣從小辣椒的嘴裡伸延了出來。
  五根細長的指頭,像是嬰兒的嫩柳,又似乎是女人的蔥白,就那麼順著蛋清的痕跡,慢慢往出伸展著,緩緩抓向小辣椒額頭上的雞蛋。
  隨著過程的進行,我很快發現,那只從人口中伸展出來的「手」,只能看見指頭,並看不見手掌和手臂,最令人瞠目結舌的是,那指頭的長度很快就已經超過了人手指的極限,簡直像是五根細長而蒼白的筷子,近乎「無盡」的延長向小辣椒額頂上的雞蛋。
  燭火的躍動中,老班長的臉被照應的時明時暗。他一手拿住捲煙,一手提揪著筷子,屏氣凝神,蓄勢待發。
  很快,那五根手指輕輕的「握住」了雞蛋,隨著「撲哧撲哧」的幾聲響動,五根指頭清脆的戳破了蛋顆,一頭扎進了雞蛋裡……一動不動了。
  老班長依舊沒有動,他甚至沒有盯著戳破雞蛋的「手指」看,而是低著頭,漠然看著自己手中緩緩燃燒的煙卷,如果不是因為他還睜著眼睛,我真的以為他睡著了。
  就這樣,我們所有人在死寂中度過了一隻煙的時間。
  當老班長手中的煙卷快要燃盡的時候,他突然扔掉了煙頭,同時迅速的舉起紅殷殷的筷子,麻利準確的夾住了從小辣椒口裡伸展出的「指頭」,緊接著用力一拉!
  只聽見「嘩啦」的一聲,那根「指頭」就這樣輕易被老班長的紅筷子連根拉出了小辣椒的口腔。
  緊接著是第二隻,第三隻……但當老班長夾到第五隻「手指」的時候,那第五隻手指並沒有在「坐以待斃」!
  就在老班長將要下筷子的時候,最後一根指頭突然察覺到了危機。
  緊接著,鬼指從小辣椒額頭的蛋殼裡竄了出來,並迅速縮回了他的喉嚨,全過程非常之快,以至於根本就來不及反應什麼。
  見此情況,老班長的臉色黑而又白!他口中嘮叨了一句「不好」,緊接著迅速收回手裡的筷子,拿起了那半隻白蠟。
  老班長看了我和趙宏一眼後,極端嚴肅的吩咐道:「按死他的四肢!」
  吩咐完後,班長把手裡的筷子尖迅速靠近蠟燭點燃,又用力掰開了小辣椒的嘴,然後把碳化的筷子尖輕輕的點擊在小辣椒的舌頭嘔吐區上。
  只那輕輕一點!小辣椒如電擊般全身顫抖了起來。
  他搖晃的力氣突然而巨大,還伴隨著不停的咳喘和呻吟,雖然我們用盡全力去制住他的四肢,但在那種毫無規則的擺動中,他還是掙脫了幾回,局面也險些失控。
  也不知道掙扎了多久以後,小辣椒忽然咳喘出了一口濁血,那血液從喉頭中噴出之後,朦朧中夾雜著一個細長的影子。
  老班長瞅準了影子的弧線,伸出手來猛然一抓!
  隨後,他把抓到的東西放在桌上,就命令我去開燈。
  大汗淋漓中,我立刻摸索到自己的床鋪上,打開了手電,往桌子上照去。
  這時候,我們才真正看清楚那東西的樣子,也愕然發現這玩意可並不是什麼指頭,而是一種和人手指頗為相似的……肉蟲!
  從我的角度看去,那些蟲子就如人手指粗細和顏色,只是這東西原比人手指要長的多,我特意伸出自己的手比對了一番,那東西至少有我中指的兩倍長短。
  老班長把他們揪出來以後,那些東西還是活得,可似乎離開了小辣椒的身體,也不能興風作浪了,最多也就是在桌子上蠕動幾下,只看的讓人頭皮發麻,異常噁心而已。
  老班長又撿起紅筷子,把那些蟲子一一放進白瓷盤裡,然後把蟲拿進了廚房……油炸了。
  五分鐘後,老班長給我和趙宏端來了那五條煎炸的金黃的肉蟲,他一邊撒椒鹽,一邊非常輕描淡寫的和我們說:「二位勞苦功高,我一條,你們兩條!吃了它!補一補。」
  「啊?」我和趙宏都聽傻了。
  這種能讓小辣椒發瘋買傻的肉蟲,放誰都不願意多看一眼……怎麼還能吃?
  面對著我們一臉的難堪,老班長並沒有責備或者嗔怪什麼,而是先緩緩的和我說出了這蟲子的來歷。
  老班長說,我們後山靶場埋的死人很多,可能也因此吧,容易有人死後的各種怨氣鬱結下來,這怨氣和中醫裡的「陰氣」概念類似,都是看不見摸不著,但是卻又能間接感受到的存在。
  而這種類似人手指的蟲,就是一種被執行「咽刑」的死囚在特殊的環境下,所形成的害人之物。
  蟲的正確名字應該叫「食蛋指」或者「食蛋蟲」,據說,這東西,正是吸收了死囚怨氣的蛆變成的。
  老班長說到這裡時,我是徹底無語了,他居然……油炸了一盤子大蛆給我們吃!
  無奈中,我為了轉移自己不好的胃感,只好先叉開話題道:「那個……老班長,咱吃蛆的事情先放放成嗎?您先給我說說啥是個咽刑吧!容我們緩一緩……」
  班長笑了笑,繼續告訴我們說,這種刑法,是流傳在我國古代西南土司中的一中異常殘酷的懲決方法。這刑法既滿足了統治者殘酷的虐待慾望,又能為他們培養出一中可以用的「蠱毒」,也勉強算是雲南五毒十三蠱中的「生人蠱」之一。
  執行這種酷刑前,人必須要餓七天左右,等人餓到忍受的極限時,劊子手會扔給死囚一顆煮熟的鵝蛋。
  老班長提醒我們說,人在飢渴的極限時,最忌諱的就是吃蛋類,因為食慾會沖昏人的頭腦,讓人顧不上咀嚼,就吧整個蛋連皮帶肉囫圇吞下,很容易傷及食道甚至氣管。
  而鵝蛋,則更是那種情況下,絕對不能吃的。
  鵝蛋因為大,如果不嚼的話一定會卡在人咽喉處,活生生把人「噎死」。而且,這種死亡的過程殘酷而緩慢,在飢渴和憋悶中,死囚會本能的拚命抓撓自己的脖頸,企圖讓鵝蛋吞下去。
  但,這是不可能的。
  恰恰相反的是,死囚的抓撓只會讓自己脖頸更快速的充血,潰爛,徒兒增加自己死亡的痛苦。
  就這樣,死囚在飢餓,痛苦,窒息和絕望中喪失了性命。而他身體裡最後,最毒的一口怨氣,按照迷信的說法,都會聚集在人死之後的嚥下,一般來說……都是卡住鵝蛋的地方。
  在以後,如果土司老爺想用這個人的屍體做「蠱」的話,就會把那死人喉嚨裡的鵝蛋取出來,以此為「母蠱」。在施展秘術毒藥,讓那東西生蛆腐敗。
  脫生於蛋裡的蛆蟲,則就會變成貪蛋貪吃的「食蛋指」,貴州土話,管這種蠱叫做「梅子」。
  如果這「梅子」進入人的身體,會很快寄宿在人的頭腦中,把人死時的絕望和記憶與現實漸漸整合起來,讓人逐漸迷失在夢境中,最終誘導人去「自殺」。
  由此,老班長還估計,小辣椒在報靶壕乘涼時,很可能誤撞了舊社會遺棄在靶場地的「噎死屍」,在加上這幾天他有點中陰署虧元氣,才被這東西有機可乘,搞的五迷三道,失魂落魄。
  ……班長說完這些後,伸出自己紅殷殷的筷子,夾起了一隻肥碩的蟲,看也不看的放進嘴裡吃了起來。
  看著他淡定的咀嚼和表情,我卻幾欲乾嘔,趙宏更是臉色奇白。
  嚼食中,老班長繼續看著自己的紅筷子說,這種食蛋指最貪的是生雞蛋,最怕的是公雞血,必定只是個蛆蟲……這筷子染過雞身上的血,就和雞尖喙是一樣的存在,它們抵抗不了。
  老班長的解答就這麼多,不過我心底的疑問卻一點兒都沒有減少,因為我很奇怪,老班長一個山東的漢人廚子,怎麼會知道這麼多苗蠱巫毒之事,解毒驅蠱的本事,也這麼駕輕就熟。還有,小辣椒那半實體的夢,又是個什麼意思的呢?
  可還沒等我開口發問,老班長就先知先覺的做了一個禁止的手勢,同時把剩下的「大蛆」推給了我倆。
  「吃了!」老班長命令道。
  「班長!」我和趙宏扭捏著表情,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純粹是逼良為娼的節奏呀!
  老班長拿著那沾雞血的筷子,點著盤子道:「以為我在難為你們麼?我讓你們吃的根本就不是蛆蟲!是你們自己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