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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節

  其實,那只是一塊小半人大小的石頭而已,隱藏在雜草間,看上去就像是爬伏在草裡的人物。在初升的月光下,遠遠看著,還有幾分像是人的味道,可走近一瞧的話,那可就意境全無了。所能看見的,只剩下了一塊白如枯骨的石頭。
  調轉車頭後,賢紅葉讓出了司機的位置,我們再次由趙宏帶領著,開進了那泥土鑄就的,幾乎被人完全遺忘的老齊路中。
  臨進去時,我最後又看了一眼那白色的臥倒石人,卻忽然發現有一隻野貓從石人邊緩緩走過,它瞪著一雙眼睛好奇的盯著我們,從眼神裡,發散出慎人的藍光。
  不知道為什麼,那雙眼睛又讓我想起了王吼撞陰宴的事情餓,而且,我感覺那雙貓眼和我看見在反射鏡裡的眼睛,那麼的相似。
  「但願別再出事了。」我由衷的期盼道。
  隨後,趙宏發動了汽車,我們快速的進入了那段隱沒多年的道路。那野貓,也很快被我們甩在了身後。
  ……一開始,我們挺順利的。
  車子開的很平穩,那路也比我想像的好走的多。穿過一開始的荊棘叢草後,那道路立時就寬敞了起來,更讓我恍然有一種奔馳在雙向四車道上的感覺。
  不過為了謹慎期間,我們還是以比較慢的速度前進著。
  並定,我們走的不是什麼正規的旅途,真要是撒開歡的跑,萬一遇到些情況,可就不好反應了。
  可能也因為這良好的路況吧,我們每個坐在車子裡的人都感覺有些困頓。
  一時間,這一天來的疲憊和酒力翻湧上頭,讓整個車子裡睡意暴增,哈氣連連。
  在混沌中,我甚至做了一個夢,夢見我到了老班長的家裡,老班長就站立在自家玄關前,帶著他笑呵呵的面容,手裡拿著一把菜刀,歡迎我們的到來。
  我看了見老班長,當時也樂呵了,互相擁抱的同時,我就指著老班長手裡的菜刀問他為啥見我要拿這麼個東西,還血了吧唧的,像是剛殺了雞。
  老班長當時笑的更開心了,他提著手裡的菜刀就說這是送給我的見面禮,是他們家的傳家寶,要我收下。
  我一聽這話,當時就愣了,指定了不能要呀!雷仁那種快入土的老東西都能看上的寶貝,我哪裡消受的起,而且那可是老班長家幾代人過往的榮譽。
  可在夢裡,老班長一聽見我不要,卻不幹了。
  他笑呵呵的說我不要也得要,要不然的話,就親自拿菜刀劈死我。
  再之後,老班長還真就拿著菜刀衝我劈砍了過來,任我如何大呼小叫,老班長也毅然決然的劈砍在了我的腦袋上!
  緊接著,我就被趙宏剎車的慣性驚醒了!腦袋撞在前排座位上,瞬間痛的要死,而且還和夢裡老班長砍我的部位一樣。
  疼痛中,我撫慰著自己受傷的額頭,同時抱怨道:「老趙!咋剎車這麼著急呢?前邊有鬼呀?」
  趙宏一臉的蒼白驚悚,他回頭看了看我,然後緩緩的伸出手,指著道路前方道:「要是鬼,我也就不停車了……你們看看前邊是不是有人……在擺宴席,吃飯呢?」
  「什麼?」我都聽傻了。
  這荒郊野嶺,夜半三更的,怎麼可能有人擺宴吃飯呢?

第十八章 :無人宴
  順著趙宏的指示,我藉著遠光燈的亮度,看清了道路正前,攔截著我們的「東西」。
  說實話,如果半路上真殺出個妖狐精怪,鬼魅魍魎來,我不至於害怕,必定我們這一路上的「奇遇」也太多了一些。
  而且平心而論,這條「老齊路」本身就已經荒廢多年,走進來的時候,我心底也有遇見各種突發狀況,甚至「不可知超自然現象」的準備。
  可現在擺放在車前面的「東西」,我就完全理解不了了。第一反應,我就感覺自己是不是「穿越」了?這些玩意也能放在大路正中?
  因為我看見,在道路的正中,距離我們百多米外的地方赫然擺放著……三張方桌!
  這還不算,而且在每一張桌子上,都鋪著直垂到桌底的艷紅色桌布,桌面上能看見些白瓷的盤盆鍋碗,隱隱間似乎還冒著熱氣。
  三張桌子,就完全是三桌宴席的擺設,靜靜地等待著它們的「客人」。
  我們所有人都在剛才趙宏的急剎車中清醒了,除了小阿四以外,所有人也都看見了車燈前那空蕩蕩的三張桌食。
  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因為大家根本就沒搞清楚這是怎麼個意思。
  不過片刻後,所有人的眼神卻都遞給了我,他們一臉期待的表情卻看得我渾身都不自在。
  我被大家看的渾身發癢,故而搶先開口道:「都看我幹嘛?又不是我擺設的宴。」
  「可你是廚子呀!」賢紅葉小聲「提醒」道:「還是五臟廟的廚子呢!這大路上擺設三桌菜的門道,你不會不知道吧?」
  我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抬頭看著那還冒出青煙的三桌菜色。
  說實話,我根本就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意思。老班長也沒和我講過,最近幾年我也沒聽說過鄉下有這種大路上擺「龍門陣」的習俗。
  於是,我無奈的搖了搖頭。
  「你不知道?」王吼意外中,伸手指著那外邊的三大桌子道:「你不是連棺頭宴和白食蠱都知道麼?就這麼簡單的三個桌子,你會不知道。」
  他這麼一聲質問,讓我有點不樂意了,於是,我揮手反駁道:「我的吼哥呀!這根本就不是一個概念好吧?就算是問我這其中的門道……也得出去看看那桌子上到底擺設的是什麼吧?」
  我這一句話,也讓大家瞬間分成了兩派。
  討論中,趙宏和小阿四建議出去看看,搞清楚情況才好安心上路。而王吼和紅葉則堅決反對,認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這其中,王吼更是因為早晨「撞陰宴」的經歷而慎之又慎。他甚至瘋狂的建議大家別管這些了,直接一腳油門,踩死了衝過去完事。
  最後,這兩派人都有道理,雙方也旗鼓相當,無奈下,所有人的焦點就又都回到了我的身上。
  「你給拿個注意唄!要不然大家這麼僵著,就到天亮了。就你這麼個『專業人士』,好好想想唄!」紅葉在僵持中,首先把決定權交給了我。
  有了他的話,所有人也點了點頭,再次把指揮棒交到了我的手裡。
  可我能有什麼辦法呢?
  沉默中,我盯著那三桌空蕩蕩的「宴席」,精神都有點恍惚了。
  在大家都期待中,我只好告訴大家:
  「很久以前,我聽老班長說過句話,叫『廚子行當進門是客,宴席桌子擺餐請吃』。意思就是說開飯店的規矩裡,進門就是客人,哪怕只喝一壺水你也得招待。在桌子上上了菜就一定是請餐吃飯的,哪怕你不想吃也得動動筷子,所以我想……這三桌子飯連餐具都準備好了,應該也是請什麼人吃東西的吧?!」
  「這不又說回來了嗎?」趙宏凝眉道:「要是知道這三桌子請什麼人,或者請什麼『東西』,咱不就解決問題了麼?」
  是呀!關鍵問題是不知道,可要想知道,就必須的下車看看。
  無奈中,我看著大家期待的目光,採取了一個折中的注意。
  我說道:「這樣好不好?說想下車看的,咱們下車去看,不想看的就留車上等著。」
  「這樣也好……」王吼出人意料的第一個贊成道:「萬一有什麼事,也不至於全陷進去。」
  「呵呵!」我報以無奈的微笑,正所謂「醉翁之意不在酒」呀!這小子之所以想留在車裡,是在打賢紅葉的主意吧……我懶得想。
  於是,分工之下,我帶著趙宏,和侏儒人阿四下了車。紅葉和王吼以及趙宏二舅的黑狗「嘟嘟」留守,以備萬一。
  臨走時,王吼略帶興奮的衝我喊道:「你們看的仔細一點兒,時間長了也不用害怕,我在後方照著你們。」
  聽著他的話,我心裡那叫一個鬱悶呀。
  他泡妞沒有底線麼?而且還要不要臉了,明明照著我們的是人家趙宏的車燈!
  閒話少說,當我們懷著忐忑的心情,來到這三桌蓋著紅布的宴席前方的時候,每個人都感覺有一些驚愕,驚愕之餘,也感到由衷的慶幸。
  我們慶幸的是,幸虧沒有聽王吼的話,要不然就這樣不明不白的衝撞過去,非得車毀人亡不可。
  為什麼車毀人亡呢?因為走近了我們才發現,這三個桌子從遠處看像是方桌,可實際上根本就不是,而是用小石塊累積起來的正方形「石頭檯子」,三個石頭檯子就像古代下棋的石墩一樣厚實穩重,即使我用手去推,也絲毫不能挪動分毫。
  這三個石頭檯子被人蹲在道路中央,包住它們的也不是紅布,而是落地大小的紅紙,在紅紙上擺放的白瓷鍋碗到真是貨真價實的玩意,可就是裡邊空空如也,沒什麼吃食。
  這老遠乍一看,還真就好像是一張張方桌上擺設的「宴席」一般。
  但讓我最為感到意外的是,那些空空蕩蕩的碗盤間似乎卻還有青煙繚繞其間,聞在鼻子裡彷彿是燒烤的味道,又像是繚繞的蒸氣。
  我看著那繚繞在白瓷餐具間的煙氣,忽然察覺到了這些在鍋碗間青煙的來源。
  於是,我順著思路,快步走過去,繞過了中央那張石頭「桌子」的另一邊,立刻在「桌角」下看見了一堆香灰。
  在那些香灰間,我看見還有三隻高香依舊在緩緩燃燒著,香氣四溢間,已然燒去了整根香的三分之二。
  那些繚繞在桌案上的青煙,其實就是這些燃燒的香火。
  趙宏同樣不解,他伸手也碰了碰桌面的紅紙,又驚奇道:「紅紙還是新的,估計也就這一兩天設下的宴席。」
  看著燃香,我恍然大悟的糾正他道:「這不是宴席,而是祭祀。」
  「祭祀?有這麼祭祀的麼?」趙宏不解的看著我的表情,同時伸手指著那些方桌上的餐具道:「還有筷子和空碗,明明就是等著什麼人來吃飯吧?不會是……招呼鬼的宴席吧?」
  趙宏說道這裡時,自己都嚇了一跳,可侏儒阿四卻輕輕的罵了一句「迷信」,然後居然拜託我給出個科學的解釋,為啥這有宴席,碗卻都是空的。
  說實話,科學的解釋我沒有,因為在這大路中間擺這麼一桌子東西,本身就不科學的很。
  不過,阿四的話還是給我提了個醒,讓我忽然想到了什麼,於是我沒有立刻回答他和趙宏,而是吩咐他們兩個人道:「你們不要動碗筷和盤子,先仔細看看每個碗裡有什麼吃的東西沒有?」
  說話間,趙宏瞪大眼,阿四踮起腳,都和我一起,齊刷刷的沖桌邊碼放整齊的白瓷碗裡看去。
  我們一個個的碗裡看過去,生怕漏掉了最重要的細節。
  可很快我就失望的發現,那裡邊空無一物。
  「你們也沒有麼?」我有點失望的問他們道。
  「啥也沒有!」趙宏回應以同樣的失望。
  就在我們兩個人都以放棄的時候,阿四卻尖叫著,報告了他的「重大發現」!
  他回答我道:「有!碗裡有吃的!」
  「什麼?」我和趙宏一愣,又同時興奮道:「到底什麼?」
  隨後,阿四指著自己看過的一隻碗,對我們說道:「碗裡有一粒米!」
  他的話,既在我意料之內,又讓我始料未及!
  我估計到這碗裡也許會有米,但是我根本就沒有想過……為什麼只有一粒米呢?!這意味著什麼呢?
  當時,我顧不上多想,立刻走過去,拿起阿四指示的那只碗,緊接著把僅存的一粒米從碗中拿了出來。
  我放在燈光下仔細凝視著那僅存的一粒米,勉強辨認出那是一粒糯米!
  我的心猛然一沉。
  果然是糯米!
  不過,我還是帶著一絲僥倖,把那一粒米放在鼻子前輕輕嗅了嗅。
  片刻後,一股霉變的味道瞬間傳遞到我的大腦。
  「完蛋了!」我拿著米的手微微顫抖著,告訴趙宏和阿四道:「這糯米已經發霉了,是『買陰兵糧』!陰曹地府的買兵糧!」
  「啥叫個買兵糧?」兩個人都不約而同的問我。
  而我的回答,則和當年趙青山回答雷阿牛的話幾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