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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節

  「小姑娘!別怪大哥多嘴,你感覺你正常嗎?一個人一頓飯要吃五六道菜,而且都是大肉。剛才如果不是那一碗生薑水,你就撐死了。」
  那女孩子微微搖著頭道:「我也不想,可是我......我就是管不住自己。我最近總感覺肚子有一個聲音,讓我不停的吃,吃,吃......」
  那姑娘說著話,突然伸出手來,揪住了我的手背。
  「大哥!你是不是知道我得了什麼病!你能救我對嗎?!」
  我一陣臉紅,在王吼如刀的眼神中收回了手臂,然後清了清嗓子道:「姑娘自重哈!你暫時沒事了,不過要想救自己的命。就得老老實實的回答我幾個問題!」
  那女孩子拚命點頭。
  之後,我讓那孩子簡單的講一下,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這種暴食的「症狀」的,尤其重要的一點,她從什麼時候開始,一吃東西,眼睛就會變成血紅色的。
  這女孩子告訴我們,她的名字叫賢紅葉,家是外地的,在本縣一家國營單位做主管。
  她的「病」是從三天前開始的。
  一開始,賢紅葉的症狀很輕微,只是吃飯時特別愛吃肉菜,而且總感覺吃不飽。可是每吃一頓飯,她的「病情」就開始加重。就在今天中午吃飯之前,她早點已經吃了一隻炸雞和半斤鴨脖了,可依舊感覺自己很餓。
  她去醫院檢查過,但是醫生說她生理上沒有問題。
  可即便如此,醫生的診斷並沒有給賢紅葉帶來一絲心理安慰。
  接下來,賢紅葉的「病」快速惡化著。
  每當賢紅葉想抗拒這種莫名而來的飢餓時,她就感覺自己肚子裡有一種強大到無可抗拒的「意念」讓她「吃」!那種「意念」讓她相信,似乎她不吃就會有很可怕的事情要發生。
  至於她眼睛什麼時候變成紅色的,她也說不清。也許是今天早晨吧,因為她看見早晨有人指著她的臉,暗地裡罵她「女鬼」。
  賢紅葉說道這裡時,感到非常的絕望,她甚至感覺,再這麼下去,就會成為食慾的奴隸。
  「好險哪!」我故意歎口氣道:「過了今天,如果你沒找到我我們的話,可能真的就要死了......」
  「大哥......能治嗎?我是不是......被餓死鬼附身了呀?!」絕望的賢紅葉顫顫巍巍的問道,語氣中透著對自己食慾的恐懼。
  我擺了擺手,讓她不要往歪的東西上想,畢竟,她這樣的態度可不適合「治療」。
  我寬慰她說,先讓她回家去,我需要冷靜思考一下,叫她明天早晨再來找我,到時候,我會拿出一個穩妥的治療方案了,讓她寬心。
  那女孩子聽了我的話,哭哭啼啼的休息了一會兒之後,就一個人回去了。
  王吼看著那姑娘梨花帶雨的模樣,想追出去安慰幾句,但是硬生生被我攔回來了。
  我告訴他:「你還有正事要辦呢!一會兒幫我買幾味中藥去。」
  被我攔截回來的王吼有點不爽,他一再詢問我到底會不會治那女孩子的病。而且我一個廚子,是怎麼知道那女孩子得了什麼問題的。
  後來,我被王吼問的煩了,就把真相告訴了他。
  我說,我五年前,見過和這個女孩子一模一樣的「病人」,而且這個人王吼還認識,就是當年全軍區比武大賽上,惜敗於他勇奪第三的那個蒙古小子。
  經過我這麼一提醒,王吼當即想起了那個人!
  「你是說尖刀連的『生猛海鮮』!對吧!」他拍著腦門說道。
  我點頭,心想他終於想起這個曾經他最為強勁的對手了。

第十章 :生猛海鮮
  那時候,我們部隊分來了一批新兵。
  新兵裡,有一個個子矮胖,皮膚黝黑的蒙古小子。
  那小子的個頭比別人略矮半頭,但是力氣很大,尤其是他的爆發力很強,一手沾衣十八跌的摔跤功夫非常地道,也讓我印象很深。
  可能因為是蒙古人的原因,他的名字很長,到現在我也記不太完全。他好像叫什麼「不日古特.塌林.巴圖魯或者巴特爾」什麼的。反正翻譯過來就是「雄鷹草原的勇士」或者「雄鷹勇士的草原」之類。總之,是聽上去挺壯陽的名字。
  後來,連長嫌他的名字太長,所以每次點名時都管他叫巴圖或者巴圖魯。
  不過,私下裡,我們更願意叫他的外號「生猛海鮮」!
  大家之所以給他起了這麼一個外號,完全是這位蒙古小伙的「生活習性」,太「生猛」了一點兒。
  那個時候,巴圖魯因為剛從草原過來的原因,飲食習慣和我們很不一樣。他尤其愛吃半生,或者全生的東西。
  我就經常看見巴圖魯嘴裡嚼著什麼東西,一問他,他就會把半個沒洗的香菇或者一坨生羊肉仍在我面前,還笑著告訴我它味道有多鮮美,應該多吃,強壯身體…….總之,我聽的是頭皮發麻。
  也就因為這樣,所以我們大家都叫他「生猛海鮮」。
  而這位「生猛海鮮」參軍後最愛來的地方,就是我們炊事班。
  在我的記憶中,這小子總是在到炊事班來聊天,而且每次都有新花樣,一會兒說是給我們嘗馬奶酒,一會兒又說是給我們唱呼麥。
  起初,我以為他挺喜歡做飯的,可後來我才知道,這小子每次來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趁我們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撕生牛羊肉吃,撕就算了,還往走帶。
  再後來,班長就禁止他來了,還下了逐客令。
  我知道,班長並不是怕他偷吃,而是怕他吃生食吃多了,得點什麼不好的病。
  但是即便這樣,我們也沒法阻止這位蒙古海鮮的特殊愛好。
  沒多久,我們老班長的想法,還真的就不幸應驗了。
  記得是在一個星期日,我值班的時候,這位生猛海鮮又到了我們食堂。
  當時,我見他渾身灰撲撲的,手臂上有劃破的血跡,腦袋上還有毛竹的碎片,就好像剛經過了一場搏鬥一樣。
  而且,最讓我摸不透的是,生猛海鮮手裡還拿著一個殷血的軍綠色布包,裡邊鼓鼓囊囊的,腥味還很大,好像是什麼了不得的肉類或者......屍體!
  我看著他怪異的樣子和手裡的東西,不由的頭皮發麻,心情忐忑的問他:「你幹嘛去了?」
  「田老兵!田老兵!」生猛海鮮舉起手裡的綠布包,用他生硬的蒙古普通話說道:「我請客!開小灶,開小灶!後山來的寶貝!」
  當時我就明白了,這小子又去後山找吃食去了。
  我們的軍營三面環山,後山上是漫山遍野的毛竹。那裡邊的食材很多。自從生猛海鮮來了之後,那裡也就成了他休閒娛樂的好地方,對於他來說,那裡更像是一個鍛煉身體的練習場,以及提供零食的倉庫。
  這一次,顯然他又得到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當時,我沒有把他趕出去。
  我承認,當時我的好奇心佔了上風。於是,我伸手指著他懷裡的布包,好奇的他問道:「到底什麼呀!」
  生猛海鮮見我有興趣,當即把那包裹放在了灶台上,他得意的嘿嘿笑著,把那布包打開來。
  那裡邊是血肉模糊的一團肉!
  當時我就愣住了,看著那團還帶著毛髮的肉,不知道是該誇獎這個蒙古小伙,還是該責備他莽撞無知。
  「這是……禁臠!」我驚呼道。
  「禁臠?啥個東東?」當時,那蒙古小伙不理解我喊出來的詞是什麼意思,更不知道自己手裡東西的價值。
  他依舊咧著嘴,搖頭道:「這不就是塊豬肉嗎?」
  我無奈中,給他簡單的上了一堂課,告訴了他「禁臠」到底是個什麼肉!
  「禁臠」是個專有名詞,它特指豬後頸上最好的肉,現在也引申指不容他人分享的美好東西。這種肉,據說是豬肉中最好的極品!
  這肉好到什麼地步呢?據說在東晉的時候,這種禁臠肉只有皇帝才配享用,官員們每殺一頭豬,也都會自發的把脖頸上的這一塊好肉,獻給皇帝享用。
  很顯然,那蒙古小伙雖然知道這是好肉,但是卻並不知道「禁臠」這個詞的意思。
  可面對著這種珍餚,我卻一點兒都高興不起來。
  想想也知道,這後山上能碰見的,也只有野豬了,而且從生猛海鮮身上的傷痕和泥土我判斷出來,他肯定和野豬交手過,這肉,絕不可能是他半路撿來,或者野豬自己割下來孝敬他的。
  這問題就大了!
  在當時,上後山抓野豬可是我們連隊三令五申禁止的事情,一來因為野豬是國家保護動物,二來因為野豬這東西危險性大,那東西不光脾氣暴躁,而且皮膚厚到連獵槍都打不動的地步,怎麼能輕易招惹呢。
  為了這小子的下半生考慮,我當即就板起臉,曉以利害,批評了「生猛海鮮」一頓,告訴他下不為例,要不然,我就把事情捅到連長那裡去。
  不過這蒙古小伙態度不錯,任憑我怎麼說,他依舊笑嘻嘻的,表示自己下次不敢了,這次這麼做全是為了報答我們。還說過去吃了炊事班那麼多生牛肉,有點不好意思,所以想和我們開個小灶。
  當時我就制止了他的想法。我說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這肉你自己處理去,我可以把鍋台借給你用,但是肉我們不能吃。
  我可不是故意刁難他。
  因為部隊有規定,軍營裡吃的肉必須經過檢疫,我要是給炊事班的兄弟們開這種「小灶」,別人不說,老班長就得打死我,我可不想無端找這個罪受。
  再後來,這件事情我也就沒再和旁人說,他巴圖魯具體是怎麼殺野豬的細節,我也沒有問。
  現在想想,也多虧我沒有貪嘴,要不然,也得和巴圖魯,賢紅葉一樣,得那種生猛的「暴食症」。
  巴圖魯吃掉野豬肉後,沒過幾天,就很快不正常了。
  一開始的幾天,我們倒是看不出什麼來,但是這巴圖魯的飯量確是一天比一天大,直到幾天以後,他紅著眼睛,一個人吃了五個人的飯為止,我們連隊才意識到他得了病。
  後來,我們連長把巴圖魯送到了衛生隊,但是衛生員檢查的結果卻令人詫異,這巴圖魯什麼病都沒有,最重要的是,他消化系統好好的,完全沒有先前暴飲暴食,所應該表現的胃脹便秘等症狀。
  當時,我們連隊的人都很詫異,甚至有人推測,巴圖魯的肚子里長了吃肉的小鬼,總之傳的非常邪乎,一時間,連隊裡的各種猜測甚器塵上,一時間,生猛海鮮成了新聞人物,但是病卻一天比一天嚴重。
  關鍵時刻,還是我的老班長挺身而出,才救了巴圖魯一命。
  當老班長聽說了巴圖魯的事情之後,立刻帶著我趕到了巴圖魯所在的衛生隊,期間,老班長只吩咐了我一件事,讓我準備了一碗「生薑芥末水,等看見老巴了!別管他在幹啥,直接灌進肚子裡去!」
  可當我們到達衛生隊,看見躺在床上的巴圖魯時,我還是嚇得呆立在了原地,完全忘了老班長的囑咐。
  因為我看見他巴圖魯正躺在病床上,紅著眼睛……在啃一隻死貓!

第十一章 :蟲子
  此時的草原雄鷹,已經和殭屍沒什麼區別了。
  巴圖魯見到我們進來後,瞪著通紅的眼睛,就像著了魔一樣,直勾勾的盯著我們倆。
  他血紅色的眼神讓我非常不自在。
  我感覺,他好像把我們也看成了和他手裡死貓一樣,可以食用的東西了!
  一時間,我因為恐懼和驚異,竟然忘了老班長的囑咐,完全亂了方寸。
  而面對這突然的情況,老班長顯然比我鎮靜多了。
  突然!我就看見老班長像一道閃電般竄了出去!之後我反應過來的時候,老班長已經把暴躁的巴圖魯死死按在了病床上。
  我發誓,這是我唯一一次看見老班長動真格的,雖然自始至終,我也沒看清他怎麼個竄法。
  他的手段,只能用一個字來形容——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