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節

這讓我有些始料未及，本以為這裡應該也是個很小的空間，但第一感覺卻是無比的廣闊，這種視野忽然打開的感覺襲來，卻帶給人一種莫名其妙的刺激感。
但這種刺激感比起接下來所看到的東西，就顯得有些微弱了。
在這裡面，我只看到了血色，或者說是黑紅色，布在這四周的牆上，儘管這些顏色已經變得十分暗沉，似乎已經看不出是什麼痕跡了，彷彿只是顏料一般，但我卻毫不遲疑的判斷出來。
這是血！
人的血液！
在這四周的牆壁上，這寬廣的環境中，四周的牆壁，以及這地上，這種奇怪並帶有詭異氣息的東西，是我們現在最不想看到的，但卻是最不能擺脫的東西，血！
我有些支撐不住，只感覺自己的大腦有些昏，本來就為了避免這樣的狀況，我們在前面才沒有打開那箱子，但是現在看來，這個古墓從來就沒有打算把這些東西給藏起來，直接放在我們面前，不管如何躲避都不能擺脫掉的。
我盡量的控制著身體，看向這其他的地方，雖然放眼望去，任何一個地方都有血跡，沒有一處是乾淨的，放眼望去，這種能帶來精神痛苦的來源就沒有消失過。
不過，這裡面還是有一些佈置的，我開始注意到這一點。
在離我們不遠的地方，有一張桌子，不，是一個檯子，一個長長的，可以把人放上去進行各種處理的檯子，到現在，其材質已經完全分辨不出來了。我手電筒照射過去，卻只能看到血色，原本的顏色已經在這種黑紅色的覆蓋下，完全地隱藏起來，不管怎麼觀察，我都不知道這東西原來是什麼樣子的了。
儘管如此，我也無比清楚這東西到底是什麼用處的，或者說，這東西在我記憶裡，已經有一個十分明確的定義。
這是用來處理屍體的，在屠宰場裡面，這種檯子上面經常放上去的是各種動物的屍體，屠夫會用手上的刀進行著解剖，將肉給割下來，血液也會順著檯子流淌下來。然而，這裡檯子上放著的東西並不是什麼動物，我沒有看到，但是我卻無比的確定，那是我的同類……
那是與我完全相同的生物，他們和我完全一樣，擁有著一樣的身體，一樣的血液，但是生活的時代不同，所面臨的命運也完全不同，他們就在這裡，被人解剖著，把身上所有會用到的器官全部拿下來，而剩下的……自然就是丟棄掉了，丟棄到殉葬的地方去。
這是我們之前推理出來的，剛才便已經在腦海裡面看完了全部，當時我甚至幻想著自己的邏輯出現了錯誤，或者說，我希望我和賊貓兩個人的邏輯全部都是錯誤的，並沒有這麼恐怖的事情。但是現在看來，我們之前所有的推理以及結論都是正確的，發生那些事情的地方就在這裡，就在這隔壁的位置。
在當時那個時候，的確有奴隸經歷了我們不敢想像的事情，在這偏僻的地方進行勞作，費心費力的工作著，然而最後卻是被殺害，然後解剖，然後……再把屍體的部件給留下來，直到現在，出現在我們面前。
想到這裡，我開始感覺到更加的痛苦，在隱約看到這些細節之後，我精神上的感受已經從原本的衝擊感到達了另一個層次。
雖然這是已經可以料到的感受，但現在的痛苦卻並不是可以免疫的，生理與精神上的痛苦同時爆發開來，完全是我所無法承受的。
但我還是盡量把精力放在眼前的狀況下，仔細觀察這裡面的一切，這可以讓我稍微的舒服一點，可以把心中的痛苦轉移一下。但是我很清楚，在此之後，這痛苦會再次歸來，依舊會爆發開來，如同炸彈一樣，只是將引線延長了一點點，只是一點點而已。
我看著前面，除了這眼前的檯子，還有一張很小的桌子，上面什麼都沒有，血跡也不多，和這邊上的檯子有著完全鮮明的對比，而這應該是用來放工具的，剛才那個墓室裡，木架上所擺放著的東西，當時應該就放在這裡，被不斷地使用，用在屍體身上。
好在我們眼前已經沒有任何的屍體，這裡處理的比較乾淨，沒有留下任何肢體，但只是血液，是無法處理的，保留在這空間裡，似乎這血腥味都留了下來。
這個空間裡面，除了這個檯子以及桌子，便沒有任何的東西了，什麼工具都不存在，都放在這邊上的墓室裡面。在這巨大的墓室裡面，只有這兩樣東西，整體來看是有些單調的，但卻帶來十分強烈的刺激感，似乎這眼前已經擺滿了東西。
也可以說，現在在我的眼裡面，眼前的確是擺滿了東西，這地上是滿滿的屍體，各種樣貌的人都放在這裡，堆積在地上，而這眼前，似乎還有幾個活著的人，不斷把屍體放在檯子上，從周圍拿起工具，用力地砍去。
之後的過程便是用小巧的工具，一點點的處理這眼前的屍體，這些細節在我眼裡，不斷地上演著，如同親眼發生一樣，似乎我鼻子裡已經全是這種血腥的味道，我的身上已經全都是飛濺出來的血肉。
第一百二十五章 血渠
這種切身體會一般的感覺在我身上不停地重複著，彷彿我就是這裡的屍體，只是還保留著意識，躺在這陰冷的墓裡，等待著被人解剖，如同被敲暈的豬，被吊起來的狗，被割了脖子的雞，要面臨的都是最恐怖的事情了。
我看向賊貓，這傢伙也是和我一樣的狀態，愣在原地不敢動彈，我們兩個人在這情況下十分相似，總是會做出相同的反應，估計這心裡的感覺都是差不多的。
不過，我忽然發現，賊貓看著的並不是我在看著的方向，或者說稍微有一點偏差，她並沒有看向這檯子的位置，而是看著稍微靠前一點的位置，更靠近墓室中央的位置，似乎那裡有什麼更恐怖的東西。
這讓我有些好奇，立刻扭頭看過去，手電筒趕緊跟了過去，這一刻我卻看到了我剛才沒有發覺，但卻是最恐怖的佈置。
水渠。
或者說……血渠。
在這中間的位置上，並不是完全填起來的地板，而是一條長長的「水渠」，通往南邊的墓牆，十分長的距離，直接打通了南邊的牆體，從下面通了過去。
而這「水渠」裡面自然沒有什麼乾淨的水，反而是更加濃厚的血色，那種凝結在一起的黑紅色，在這裡面可以很輕易地看到。我很清楚這東西的用處，只是一眼便可以立刻領會，這並不是用來排水的水渠，而是用來排血的血渠。
當屍體被解剖開來，其裡面的血液流出來，一個兩個不會有太多，但是一旦多了，超過了十幾個，甚至幾十個的時候，血液的數量就已經不是可以蒸發掉的情況了。那些血液如果留在這裡，只會變得越來越多，在這種封閉的空間裡，液體是需要排出去的。
最好的辦法自然是水渠，將液體給排出去，不留下痕跡的辦法，當然，不留痕跡是對於單純的水來說的，如果是血液，便會留下最明顯的痕跡。
正如我們現在看到的一幕，這裡面已經完全是血液的痕跡，濃厚的血液在這裡面流淌而過，其殘留下來的便會凝結，匯聚起來就成了我們現在看到的這樣，厚厚的一層，不管怎麼清理都難以洗去的痕跡。
這才是這個墓室裡所有的佈置，現在的我算是看到了全部，並開始承擔這所有的壓迫感，這幾樣簡單的設計並沒有什麼漏洞，也沒有什麼巧妙可言，但已經足夠使用，對於當時的情況來說，這或許是最合適的場所。
只是，這種血淋淋的環境，卻把當時發生的一切都給保留了下來，如同一個視頻，將當時發生的一切都給拍攝了下來，現在正在我們腦海裡面不斷播放著。
這裡發生的事情已經沒有什麼疑問了，至於屍體的數量，我開始有了一個大概，能夠在這裡留下了這麼多的痕跡，這數量已經超出了一般人的想像。
三十個？
我估計著，但這檯子似乎發出了悲鳴，它告訴我不止這些。
五十個？
牆壁上發出了慘叫，它告訴我也不止這些，還要多。
那麼就……八十個？
血渠不會放過我的，它立刻散發出了強烈的味道，直接打進我的心臟，它用最直接的辦法說明著，不只是這些，已經不是兩位數可以說明的數字了。
一百以上。
我給不出一個具體的數字，只能給一個大概，一個絕對不會出差錯的數字，在這裡處理的屍體絕對是一百個以上，只有這個數量的屍體，才能在這裡留下這些痕跡，只有這個數字的屍體，才會用到這樣的地方，只有這些屍體的血液，才能把這裡變成這樣。
這裡的牆壁以及這地上的血渠都是證據，都是見證這一切的存在。
現在的我無法說出自己的感覺，從剛才的驚心動魄，到現在的完全感覺不到自己，彷彿已經失去了肉體，和這裡的靈魂進行著對話，這種莫名的感覺正讓我承受著絕望的感覺，那時候堆積在這裡的屍體，生前所經歷的絕望恐怕也不過如此。
死去的已經死去了，已經在幾百年前死去了，但留下來的痕跡，卻足以讓現在的我為之痛苦。
我看向賊貓，這傢伙依舊是剛才的狀態，但身體正在顫抖著，似乎有些堅持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