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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6節

  我閉上了眼睛,任由身體痛苦的抽搐著,臉上沾上了一絲液體。
  我努力的往他懷裡鑽,感覺好冷,好像整個世界都被黑暗侵襲了,只能聽見他在我耳邊一字一頓的說道:「看來,我連一刻都不能離開你身邊,寶貝。從現在開始,我要一直纏著你……」
  「好……」我痛苦的張嘴,意識慢慢的就消散了。
  等我睜開眼醒過來的時候,我是睡在我姥爺家的臥室裡,脖子不疼了。
  玄青就坐在紅木椅子上,看著一本小說,這時候抬眼看了我一眼,目光柔和曖昧。窗外的陽光照在他的身上,把他照的像是神殿裡的六翼天使一樣的光彩奪目。
  一隻不怕光的鬼。
  一隻守護人的鬼……
  昨天晚上的事情,我還歷歷在目,只是一想起來就覺得頭疼和噁心。昨天,我差點就被殭屍新娘給掐死在了電梯裡,他突然間就趕到,把我給救了。
  床前站了我姥姥,她懷裡面抱著個小寶寶,一臉關心的看著我,「瓊兒,你沒事吧?都怪你姥爺,沒事去招惹什麼靈媒,害的靈媒又找上你。等他回來,看我不收拾他。」
  小寶寶,是我的孩子,他伸手要我抱他。
  我身上沒什麼力氣,伸手拿了床頭的玻璃杯灌了一口水,才緩緩的說道:「如果不查靈媒,就不知道那些孩子到底是如何被拐。這些陰謀和我爸的事情,息息相關,姥爺……姥爺那邊查的怎麼樣了?」
  「他剛剛打電話過來,說可能還會耽擱一段時間,說還沒有抓到靈媒。很難找,線索都斷了。」我姥姥雖然埋怨我姥爺查案子牽連到我,但是提到案情還是忍不住嚴肅起來,「你姥爺說,她們作案走的是陰間路,由黃雞帶路,所以連一根毛髮,甚至是監控錄像也不會留下任何的線索。」
  「我……我有個辦法。」我看向玄青,渾身無力的感覺讓我皺緊了眉頭,他有能力把我完全治好,現在半死不活,又是幾個意思?
  我姥姥問我:「什麼辦法。」
  我咬著唇,忍住心裡面的埋怨,緩緩的就從口袋裡面掏出黑莓手機,從圖庫裡調出一張月靈金瞳貓的照片來,嘴角一揚,「讓媒體發出去,就說這貓通靈,會說人話。靈媒……自己就回去自投羅網。」
  這是唯一抓住靈媒的辦法,我心裡面已經打算破釜沉舟了。
  不抓到這些害人的靈媒,我姓裡的王橫過來寫。
  聽到我說這話,玄青才緩緩的抬頭,他看了我一眼,又對我姥姥說道:「姥姥,孩子應該餓了,讓孩子她媽喂吧。」
  「行,哎,這孩子也真可憐一時還見不了光,讓大家知道。」
  我姥姥感歎了一聲,把孩子交給我,然後才拿起手機端詳,狐疑了起來,「這貓和這案子有什麼關係?這貓可真眼熟,你說像不像馬老太太她貓驚屍的那貓啊……你哪兒來的照片啊。」
  「您也甭管這貓是怎麼回事兒,幫我用微信傳給我姥爺就行了。」我懶得和我姥姥解釋照片上貓的來歷,這事兒還牽扯了我媽,我都不知道我媽到底喜不喜歡人家。
  要是多了個傲嬌的後爸,天知道我姥爺和姥姥會是啥反應。
  這時候,我寶寶玩著我手腕上的東西,我發現手腕上套著空疊給我的那串檀木珠,心裡面一顫,「這珠子怎麼會在我這裡?圓圓呢?您看得到圓圓嗎?她哪兒去了?」
  
第44章 保護妹妹 一更六千字
  
  「怎麼看不見它?我眼睛又沒瞎,那魂兒被我用秤砣壓著了,這是空疊大師給你的檀木手串。你戴著能擋災避難。」我姥姥伸手一指被壓在我書桌上的秤砣,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是啊,她當然無所謂,圓圓和她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
  但是圓圓和我不同,那是我妹妹,那是小時候曾經和我在一起的玩伴。不能因為她失去了地魂,扭曲了人性,而放棄她。
  我心裡面一下急了,從床上坐起來,埋怨我姥姥,「姥姥,你想什麼呢?那是煉小鬼用的秤砣子。你怎麼能拿去壓普通的生魂呢。」
  我從來都不知道,圓圓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是這麼重要,我連穿鞋都顧不上。立刻就跳下床去。打著赤腳跑到秤砣的旁邊,一下就把它拿起來。
  那個被壓住的黑影一動不動的,但是慢慢的溢出了血來。過了好一會兒,那黑影才緩緩的飄到了牆角。出現一個渾身是血的哆哆嗦嗦的少女。
  她披頭散髮的,瘦弱的身子弓著抱著自己的大腿,微微的抬頭,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看著我,「媽媽,我要媽媽,嗚嗚……我要媽媽,好痛……嗚嗚嗚……你們都是壞人,你們還我媽媽來……」
  她是真的受傷了,嘴角不斷的有血沫子溢出來。眼淚也變成了血紅色的血淚,滾滾的從眼眶裡奪眶而出。
  血液滑到了下巴,順著下巴就滴落在地上,綻出一朵朵的血花,灼灼其華。
  「圓圓,姐姐在這裡,圓圓不哭了。」我摟著圓圓的後腦勺,把她冰涼的如同氫氣球一樣的身體摟在了懷中,自己的眼睛裡也是火辣辣的。
  那秤砣上面用線刻刻著十分惡毒的詛咒,而且看線刻的水平應該是漢代的。那可是聚集了無數冤魂的戾氣,壓在輕輕的魂魄之上,那不僅會讓魂魄飽受折磨,更會重創魂魄。
  即便是用來煉小鬼,陰陽先生也沒把秤砣壓在小鬼身上,頂多就是用紅繩綁在小鬼的腳上。
  這秤砣壓了圓圓好半天了,圓圓的靈魂現在已經變得十分的脆弱和岌岌可危。
  還好我及時發現,不然讓秤砣繼續再壓在圓圓身上,她的魂魄就會飛灰湮滅消失的無影無蹤,找不到任何的蹤跡了。
  圓圓在我懷裡面,柔柔的冰涼的身體痛苦的打顫,她在極度脆弱的時候,也是那樣的需要我,摟著我的脖子顫抖的說道:「姐姐,姐姐……姐姐救我,我……」
  她話還沒說完,又吐了一口血,她吐出來的可不是真的血,而是靈魂的一部分啊。我能感覺到她身體裡的魂魄正在變得鬆散和不穩定,心裡如同刀割一樣的難受,忘卻了姥姥在我身邊,也忘卻了玄青,整個世界裡只有受傷的圓圓。
  我腦子裡極度清醒,不能讓她在繼續削弱下去了,不然她就真的會消散了。
  我心裡面極度的緊張,摟著她的背,低聲說道:「姐姐,救你,姐姐救你。但是你要聽姐姐的話,知道嗎?」
  我能感覺自己的眼淚也掉下來一顆,但是我很清醒,現在幫助圓圓招回地魂,那就是能暫時穩定她渙散的魂魄,保護助他的靈魂不消散。
  圓圓處在生死邊緣,終於是放下了執念,小聲而又狐疑的問我:「你真的會救我嗎?是我害死了你舅舅,是我在鬼市裡面佈局困住你們……」
  那聲音怯生生的,讓我直接就抱住她冰涼的頭顱,直起身來一路小跑,一邊對她說:「所以你更不能消散,你要繼續存在下去,將功補過,替自己恕罪,你要給我當包身工,小保姆,貼身丫鬟……」
  我不知道這番話,是不是刺激到了圓圓,會不會反而讓她懼怕成為我身邊的長工,放棄了求生的意志。
  「姐!」圓圓一聲悲鳴,她緊緊的摟著我的脖子,大哭起來。
  那聲音悲慟,讓人眼淚都不自覺地在眼眶裡打轉。
  我放好藥材的銅盆早就準備好了,現在拿出來,用我給玄青點煙的打火機點上,然後又拿出了我小時候和圓圓一起做的陶瓷的胖娃娃的小存錢罐子就放在銅盆的前面。
  屋子裡面,是濃重龍涎香還有其他百草的味道,味道不太嗆人,反倒是燒出了一種百木香精油的感覺,甜甜的,但是不是很膩。
  有一種木頭的味道,但是沒有木頭的腥味,淡淡的很好聞。
  「圓圓,你進去存錢罐裡面,這裡面以後都是你的家了。你在這裡面,靈魂就不會消散了。」我拍了拍圓圓的後背,小心翼翼的哄著她,盡可能的不刺激她,讓她能不耽擱時間的配合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我的心裡面被整件突如其來的事情弄的心亂如麻,幫圓圓招魂原本是定在從廣西回來之後,但是現在事出突然只能提前。
  還好我做事情,那都是習慣性的先備好,所以此時此刻才沒有手忙腳亂。但是還是有一些東西,沒有完全準備妥當。
  按理說,招魂那是要配合一定的舞劍。
  或者說配合一種舞蹈,就好像薩滿和招魂師招魂的時候,那是配合了很多的動作。本來是想解決了廣西的事情,讓戴沐風那個小道士來幫忙的。
  因為我不會,唯今我只能拿著墨斗線在屋子裡面佈陣。
  布玩了陣,我將事先準備好的符紙和紙錢扔進銅盆裡先燒一部分,符紙是為了給丟失的地魂引路。紙錢是用來賄賂一路上以來的大鬼小鬼,讓它們可以讓出一條道兒來,讓圓圓的地魂順利的回來。
  最後,我才跪在銅盆的面前,在香爐中點了一炷香,老老實實的撥弄著佛珠,念著招魂的咒文。
  咒文繁複複雜,都是從舊書裡面照搬念出來的。
  念出來的時候,我自己都不知道讀的是什麼,越念越覺得飄忽,越念越覺得頭暈,感覺自己的魂魄也要離體了。
  要知道招魂是會影響自身的精氣的,所以招魂師這個行當才會成為一種暴利。
  招魂的經文我念了足有半小時,手邊的紙錢已經燒了一半,終於一股陰風輕輕的就吹過了我的面頰,掠過了我耳鬢的頭髮。
  幽幽的藍光霎時籠罩在了那個很舊很醜的胖瓷娃娃上,是地魂回來了,圓圓的魂完整了。我知道直系親人的血,是能讓魂魄的靈魂更加的穩固而不容易消散,輕輕的就割開了手指,將血液滴在瓷娃娃上面。
  這樣圓圓就能和自己的地魂融合的更好,將來就更不容易被打散。
  說來也神奇,我指尖的血液滴在了瓷娃娃的身上,一下就滲入了潔白的瓷釉之上,然後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圓圓的靈魂從娃娃當中飄出來,娃娃身上的光一下就熄滅了。
  反倒是圓圓身上幽藍的光芒泛起,她在上空居高臨下的看著我,眼睛裡面帶著一種古怪的複雜。
  我幫她招回地魂,按照民間的一種說法,我也算她的新生父母。可我已經是她的長姐了,再做她媽,實在有些奇怪,這種說法,不提也就罷了。
  但心情忽然就變得沉重起來,我救了我爸小三和他的女兒,這到底是不是正確的?
  我和圓圓對視了一眼,沒有多說話,而是低頭繼續把地上的紙錢撿起來。然後一張一張的丟進銅盆裡面,默默的把它們都燒完,用來感謝一路上放過圓圓地魂回來的鬼怪們。
  按理說,地魂招回那是很不容易的,成功率也不高,一路上會遇到很多很多的鬼怪擋路。圓圓的地魂能回來,一部分而言,也是天意。
  「姐姐……」我耳邊突然響起了一個小姑娘低低的顫抖的聲音,她從我的後背摟住了我,小臉靠在我最近變得有些瘦骨嶙峋的脊背上,「我……我想起了好多好多事情,好多被我忘記的事情,我是不是變得很壞過。」
  突然間,我感覺自己的嗓子哽咽,不知道要說什麼好,只能沉了聲音掩飾過去,「哪兒那麼多廢話,把這裡都收拾乾淨,聽見沒有。然後,把髒衣簍裡面的衣服也都洗乾淨了。洗不乾淨的話,你自己知道下場的。」
  我輕輕的喘了一叫銅盆,走出去,才感覺到渾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我本來就是個疾病之軀,昨天晚上受傷就沒有好全,去救圓圓完全是急中生智一下爆發出身體裡面的潛能,才堅持到現在。
  此時此刻,早就是強弩之末,不僅肚子裡空空如也,更是控干舌燥,渾身的不痛快。我步行去廚房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手上的杯子沒拿穩,一下就鬆了手。
  手中的被子,在我恍惚的視線當中一下就掉到地上摔碎了。
  「姐姐,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水這麼燙,有沒有濺傷自己。」圓圓衝上來,看我的情況,那眼睛裡面急切的情感,讓我的心好像被一種蟲子咬出一個豁口來。
  我冷冰冰的抽回手,「幹好你自己的事情,別來煩我。」
  我現在的內心很複雜,真的。
  剛剛對圓圓好,完全是因為生離死別之下,心痛如割,刺中了我心靈的最柔軟。但是,事實上,圓圓依舊是我的仇人,害死我舅舅的人,也差點害死我姥爺的人。
  玄青的身影如同閃電一樣趕到,他來到我的身邊,握住我的手腕看著手上被燙到了紅腫的部位,皺了眉頭,「瓊兒,你怎麼總是照顧不好自己?疼嗎?」
  圓圓發現玄青已經第一時間出現,關心的話也不再多說,默默的就低了頭收拾地上的殘片。我就跟個地主婆一樣,也不去幫圓圓收拾,直接就走開了,渾身脫力的在外面的房間裡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坐下,慢慢的說道:「玄青,你明明有機會完全治癒我,但是你選擇了只治好一半。我想聽聽理由。」
  人在身體極度脆弱的時候,情緒也會跟著變得消極和急躁,我現在就是這種情況。我能感覺到熱能在我身體裡逐漸的消散,以及意識變得僵硬,大腦對身體的操縱不那麼得心應手,但是我還是盡量克制的低著頭顱,以一種冷靜的態度問玄青。
  「怎麼了,寶貝?生氣了,我只是想暫時控制一下你,讓你別操心那麼多事。偶爾讓自己清閒下來,不好嗎?你太累了,真的,我眼睜睜的看著你瘦下來。」玄青虛弱的甚至沒有力氣反抗的我抱進懷裡,靠在房間裡的那張太師椅上躺下,低聲說道,「好好睡一覺,什麼也別想。」
  我靠著玄青的胸膛,忽然對他沒法生氣,自嘲的笑了笑,「我就是鹹吃蘿蔔淡操心的性格,你這孑然一身,不喜歡惹是生非的美大叔,怎麼就看上我了。」
  他揉著我的髮絲,「就這樣看上的,喜歡你多管閒事,喜歡你正義,喜歡你勇敢。你有的,我都沒有……」
  「有嗎?」我摸了摸空疊給我的手串,發覺玄青真的很會哄女孩子,各種的甜言蜜語,把人給迷的五迷三道的。
  他說,「有。」
  另一隻掌心當中玉蟬在高速的旋轉著,玄青嘴上雖然沒有答應要幫我全身恢復氣力,但是已經做到了。
  玉蟬上的光芒將我的身體緊緊包圍,我感覺自己一下從病入膏肓,直接進入到了滿血復活從玄青的懷裡跳出來,再也沒有小鳥依人的架勢。
  玄青苦笑了一下,低聲喃喃的說道:「早知道會這樣了。」
  我知道玄青現在一定很無奈,我是那種男生沒有辦法把控在手裡面的女生,我即便曾經很依賴他。但是這次圓圓受重傷,讓我從對玄青深度依賴的沼澤裡莫名的就給爬出來了,我看著還蹲在廚房擦地的圓圓,心裡面的柔軟再次被她觸動,「餓了嗎?」
  她的身子一僵,在原地沒有動。
  然後緩緩的就抬起頭來,小眼神看著我,淚眼汪汪的好像隨時都會哭出來一樣,「我……我餓……姐姐,你……你能原諒我嗎?我真的知道錯了,圓圓真的知道錯了。」
  「餓了,我給你做飯吧。別在廚房呆了,廚房陽氣重,對靈體不好。」我漠然的走進廚房對於圓圓讓我原諒她的話,選擇性失聰。
  笑話!
  我又不是聖人,說原諒她,就能把心裡面的血海深仇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