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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節

  老婦人的臉色變了一變,但是沒有接星璇的話,而是顫顫巍巍的說道:「你們幾個要雞蛋,我進去給你們拿,煩勞幾位在這裡耐心等一會兒。」
  老婦人說完了話,這就進門去取雞蛋。
  屋裡面黑漆漆的一片,連個窗戶也不開。
  站在我這個角度看進去,看不到具體的實物,只能夠在黑暗中看到一些傢俱的輪廓,她的身後擺著一張床。
  床上面躺著個黑影,那黑還會動,應該是清醒的狀態時不時還發出輕輕的咳嗽聲,那人小聲的問了一句,「媽,外面的是什麼人?」
  老婦人的聲音從最裡面的一間屋子裡面傳出來,「哦,就是幾個來買新鮮雞蛋的,我兒別怕,他們買完雞蛋就會走。」
  我能看見那黑漆漆的床底下,似乎還有一股古怪的陰氣瀰漫,讓人覺得很不安。
  遮住了額頭朝裡看,也看不出什麼門道,只覺得床底下不斷的有鬼氣滲透出來,隱約間似乎還有白色的人骨從地下浮現出來。
  這下面應該是埋著屍體,而且屍體的靈魂應該還沒有走,被滯留在這間屋子裡面。
  難道這個老婦人就是下蠱的人?
  可紅姬給我們看的位置,明明就是村子裡面的診所。
  而且,剛剛星璇也說了,這個老婦人就是個靈媒。所謂靈媒在我師父給我的書中記載,其實就是給鬼和鬼之間,或者鬼和人之間做媒婆。
  不過也有一種靈媒,所謂「媒」,是以自身為媒介,讓鬼上身通靈。從而說一些死前來不及說的話,或者做一些未了的心願。
  在東北,這種靈媒就是跳大神的。
  也不知道這個老婦人,她屬於哪一種的靈媒。
  過了小半分鐘,老婦人手裡面拿著一隻油膩膩的瓷碗,瓷碗上面是一層發黑的油垢,裡面裝著四隻生雞蛋。
  「能不能麻煩幫忙煮熟一下呢?我們會付錢的。」辰驍看了一眼磕吐了血,癱坐在地上地上如同爛泥的四個人,眼中閃過一絲憂色。
  他們四個真是越咳越嚴重,再不把體內的蠱蟲逼出來,小命就玩完了。
  老婦人掃了一眼吐成狗的四個人,眼中似乎帶著一絲輕蔑,但很快就被她隱藏起來了,她嘟著橘皮深皺的嘴唇,對著她那幾隻母雞,「咕咕咕……」的叫了幾聲。
  母雞們的目光迅速的掃了一眼地上那幾灘血跡,然後衝將上去,啄起地上白色的蠱蟲津津有味的就吃起來。
  這可是毒蠱啊,母雞吃了不但沒有倒地挺屍,反而越來越精神。
  這個老婆婆,真是讓人越看越覺得古怪。
  「本來生的雞蛋每個收你們十塊錢,但是,你們要吃熟雞蛋,那就必須得漲價。四個一百塊錢。」老婦人目光熠熠的看著諸人,一副精打細算的樣子。
  我們當中那個戴眼鏡的女人,也不甘示弱,吐血吐的不成樣子,還是低咳一聲說道:「哪有雞蛋那麼貴的,你這是……」
  「沒有老婆子這個雞蛋,你們可都要死了。」老婦人這句話中氣十足的,可沒有剛剛那種沙啞小聲的感覺。
  穿破毛衣的男人一聽自己要死,眉毛一擰,怒瞪了一眼女人。
  他從腰包裡面有氣無力的數了一疊錢,和氣的對老婦人說道:「拿著,這是一千塊錢,老人家拿著改善改善生活。」
  「好久沒有遇到你這樣的善心人了,好心會有好報的。」
  老婦人感恩戴德的收了錢,就往屋裡面去,應是去煮雞蛋了。
  床上的那個人忽然坐起來了,他緩緩的下床,乾瘦的腳掌走在黑色的泥地上,慢慢的朝門口走來。
  他很瘦很瘦,臉色白的就像比紙張還要慘白。
  「你們,就是要買雞蛋的嗎?我們村子最近不太平,你們拿完了雞蛋就走吧。」他說話有氣無力的,才說了這幾句話就開始輕輕的咳嗽。
  就在他的身後,我隱約間可以看到一個女人的手,那手的指甲很長,也同樣是沒有血色的,但是我就是看不到她的全貌。
  我又用掌心把額頭遮住了,才看清這個女人的輪廓,她把下巴靠在男人的肩膀上。有著尖利指甲的手指輕輕的摩挲著男子的胸口,眼睛裡面流出了眼淚。
  眼淚到了下巴的位置,就會自動的消散。
  我嚇了一跳,看到女鬼心裡面依舊是毛毛的,背上也冒出冷汗了。原來這個人男人是被鬼纏身了,難怪身體這麼陽虛,給人一種體弱多病的感覺。
  鬼物,本來就是陰晦之物。
  它們本身是沒有靈智的,整日受陰晦之氣熏陶,所以做事和人類是不同的,所有人類的負面情緒呈幾何倍的增加。
  一般的鬼物,要麼懵懵懂懂癡癡傻傻,什麼也不記得。
  要麼,就是性格凶殘暴戾。
  除非像是魅兒、辰驍的小嬰靈一樣,得到度化打開靈智,才會顯得與眾不同。助何史血。
  這個男人長期被一個女鬼纏著,整日接觸這樣的陰晦之氣包圍,已經是半隻腳踏入了棺材,活不了多長的時間了。
  只是,那煮雞蛋去的老婦人是靈媒,又是這男人的母親,怎麼就不想想辦法,驅散女鬼救救自己的兒子呢?
  我剛剛覺得詫異,就見那個男人用自己的掌心擋住外面照射進去的陽光,不讓光線照在女鬼的身上,溫和小聲的咕噥了一聲:「愫愫,怎麼出來了?別傷了身子。」
  那聲音很小,大概只有我們幾個看得見的人才注意到。
  愫愫顫抖的哭泣著,摟著男子的脖子,哀求道:「放我出去吧,放我走吧,求求你了……」
  老婦人這時候煮好了雞蛋,發現兒子站在門口,冷冷的喊了一聲:「還不回去,嚇著了外鄉人怎麼辦?」
  她說完,就把煮好的雞蛋連同碗一同交到穿破毛衣的男人手中。
  男人把雞蛋分給了自己的同伴,照著辰驍說的辦法,剝了雞蛋殼,努力的把蠱蟲從自己的體內吸出來。
  老婦人剛想關門,村裡頭其他方向就來了大概十幾個人,一來就跪在門口。
  為首的一個男人,哭紅了眼睛喊道:「姜婆婆救命啊,我那兒子在河邊洗衣服,被河裡面的水怪拉下去了。你快給想想辦法啊,這已經是第幾條人命了?」
  
第201章 靈媒 為miko9088的馬車加更6
  
  那條河裡面有吃人內臟的河童,河童由怨靈所化,生性暴戾凶殘。
  在河邊洗衣服能不被拖進去嗎?
  學校裡面的河童那是吃了上千條的怨魂,最終才能上岸去害人,只要不靠近這附近有水源的地方,應該就沒事。
  可是這個村裡面,還是有人跑到河邊去做事,最後釀成了悲劇。
  「我和你們說過多少遍了,河邊那地方陰氣重,讓你們不要去,晚上大被蒙過頭睡覺,任何邪祟都會看不到你們。可是你們有幾個人聽我的了?」
  姜婆婆,也就是剛才那個老婦人,眼中的神色是很嚴厲的,但也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無奈。
  「姜婆婆,你就發發善心過去看看吧。」這群來跪的人裡面有老有少,請求的聲音此起彼伏的。
  姜婆婆表情很僵硬,猶豫了一下,眼中才閃過一絲不忍,說道:「老規矩,出場一次兩千,先付錢。如果要把你老楊頭的兒子撈上來,撈屍兩百,超度五百。」
  這番話直接明碼標價,把出場費都算上了,還沒有答應要解決這件事情。
  看來吃陰間飯,那可真是高風險,高收入,有時候還能夠零成本。
  「好、好、好……婆婆,錢準備好,您就去看一眼那條河的狀況,就行了。」老楊頭從地上跌跌撞撞的爬起來,感激的抹了抹臉上的眼淚,遞給姜婆婆一封挺厚的紅包。
  姜婆婆接過紅包往懷裡一揣,特意把木門關上,扣上了鐵鏈和鎖扣,把這屋裡面的一人一鬼都關在裡面了,才領著頭往河邊方向走。
  木門的裡面,還能聽見那個女鬼愫愫不斷拍門求救的聲音,「我求求你們放我出去吧,我不想再……」
  聲音忽然戛然而止了,也不知道裡面姜婆婆的兒子在對這個可憐的女鬼做什麼。
  村子的那些人走了沒多遠,姜婆婆就又回頭看了我們一眼,也不知道有什麼用意,看過之後就快步的消失在視線中。
  校領導和其餘三個中蠱的人,還在拿著涼了的雞蛋,不斷的在胸前搓揉,那雞蛋都要被揉爛了。
  他們大概是怕揉的時間不夠,不能夠讓腹中的蠱蟲都出來,所以一直都沒敢停。
  「行了,別揉了,蠱蟲已經出來了,把雞蛋扔了吧。」辰驍皺著眉頭,有些噁心的說了一句。
  這幾個人估計也搓的手酸,就這樣把手裡的雞蛋直接往地上一扔,沒去管。
  屋外面的母雞,立刻一窩蜂的圍上來,對著地上的雞蛋就是一通亂啄。
  雞蛋裡面已經沒有蛋黃了,全都是白色的蠱蟲,不要以為雞蛋很小,裝不下這些數量的蠱蟲。
  蠱蟲全都把身子擰巴在了一起,在雞蛋的內部滾成一個球。
  蛋白一被啄開,就四散開來。
  白色的蟲身在地上慌亂的扭動、爬行,卻因為不適應這種脫離寄生狀態。它們在泥土地上的行動,根本就沒有爬行的能力,根本逃脫不了母雞的追擊。
  一隻蛋裡面能夠有幾百條的蠱蟲,只可惜被這些母雞輕輕一啄,就吃沒了,還不夠塞牙縫的。
  看著地上散落的白色蠱蟲,還有母雞追而啄食的場面,真的是讓人頭皮發麻,我只看了一眼,就轉移了視線不再去看。
  給這幾個人解了蠱,我們幾個就由辰驍打頭,去了大概距離這個位置十分鐘路程的小診所。
  路上,我問了星璇為什麼剛剛喊姜婆婆靈媒。
  星璇說,在人間有一類人專門溝通靈鬼,給靈鬼尋找婚姻的伴侶,這類人多半和鬼界的大小鬼界判官關係極好。
  應該算是造福鬼界的一類人吧。
  不過,這類靈媒給活人和死人做婚配的時候,必須詢問鬼魂的意見,所以是會用招魂術讓鬼魂上身。
  每上一次身,陽壽就會老上許多。
  剛剛那個姜婆婆實際的歲數,不過四十幾歲,但是在眾人眼中那就是遲暮的老嫗,活不了多少年了。
  小診所今天還在營業,外面綠色的橫向折疊木門還敞開著,裡面的地板和我以前住的宿舍樓一樣,全部漆成了暗紅色。
  因為許多年沒有打掃,所以地面上看起來油膩膩的,許多漆黑的頑垢附著在地面上,給人的感覺是又髒又舊的。
  牆上半米一下都是綠色的,往上才塗了白色的塗料。看著應該翻新了幾次,幾處剝落的牆皮處能看到好幾層的塗料。
  最裡面的一層,好像是貼著毛筆寫的草書,就跟鬼畫符似的。
  不過那就是一小塊,根本看不出到底寫的是什麼。
  屋頂上吊著綠色的老式電風扇,起了一層銹跡斑斑,還有一層結實的老灰,給人一種一旦開起來了,就能抖二斤灰下來的感覺。
  屋裡面是一股福爾馬林和紫藥水的味道,聞著就讓人覺得不舒服。
  即便我遮了額頭上的陽火,也看不見這裡面的有任何的鬼氣,這裡面很乾淨,甚至連一絲一縷的怨魂都沒有。
  這在醫院或者診所裡面,反而是讓人覺得很奇怪的。協以妖亡。
  醫院和診所,總歸是要死人的,而這裡,卻沒有人死後滯留的靈魂。
  白大褂坐在破損的辦公桌前,桌上除了棉籤筒,幾瓶藥劑,筆筒,散落的注射針筒之外,居然還有電腦。
  白大褂就這樣百無聊賴的上著網,見到我們來了,慢悠悠的起身,「看病吶?是外鄉人吧?最近這裡不太平,怎麼還來我們這個小地方呢?」
  「我們是來還東西的。」我笑嘻嘻的從包包裡面拿出了一隻玻璃瓶,瓶子裡面蹲著一隻金色的蠶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