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4節

恩樂，就是念恩啊！恩熙瞬間感覺更冷了，一種強烈的排斥感和擔憂，讓她看起來很不安。
因為不安，所以聲音也顯得有些發抖：「記得，怎麼突然提起她了？」
「她消失在了那道裂開的縫隙中。」祁赫又說，聲音彷彿是從遙遠的天際飄來，帶著冬天的嚴寒，沒有一絲溫度，傳入了耳朵裡，凍得生疼，恩熙神色慌亂，不知道祁赫想要說什麼，她點點頭，不吭聲。
但是祁赫卻能感覺到恩熙點頭了，他的掌心裡已經接住了幾片雪花，瞬間融成了水。短暫的存在，就如同夢一樣。
回想起三年多以前，念恩消失的時候，祁赫和歐陽子他們就在不遠處，眼看著那一道縫隙。吞沒了那個嬌小的身影，然後，就像那雪花一樣融化了，消失了，找不到一絲蹤跡，不管大家怎麼追尋，都杳無音信。
祁赫歎了一口氣，若是當時念恩沒有消失，也許這三年多以來，又是另一番景象吧。
「祁赫，你到底想說什麼？」恩熙被祁赫的舉動弄得心慌意亂，她忍不住追問道。
「她後來回來了，你知道嗎？」祁赫緩緩地轉身，一張如精心雕刻過一般精緻的臉上，卻帶著比冰雪還冷的神色，看著恩熙，眼裡沒有一絲的溫度。
她回來了，她回來了……恩熙如遭雷擊，她一動不動，僵硬地站在那兒對視著祁赫的眼睛。嘴唇張了張卻說不出任何話來，祁赫怎麼知道恩樂回來了的？
恩熙說不出話來，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祁赫這個問題，她知道恩樂回來了，可是她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因為她不想要恩樂再出現，如果她說不知道，卻又太心虛。
「嗯？」祁赫卻不放過恩熙，他的眼睛忽然間炯炯有神，看著恩熙一刻不動，似乎非要等著她的一個答案。
恩熙的手漸漸地攥緊，她可以感覺到掌心有著汗水，被指甲戳得生疼，回想起那個夜晚，她看到恩樂出現時的驚愕和恐慌……
她不能回來，不能出現！不能奪走現在父母對她的獨寵，也不能搶走她好不容易和祁赫建立起來的一點感情，所以，恩樂必須消失。
「我……」恩熙結結巴巴，她現在覺得心比外面的溫度更冷。
「你知道。是嗎？」祁赫卻輕易地就替恩熙說出了答案，恩熙的心瞬間落入了谷底，他知道了什麼？
祁赫看著恩熙已經徹底慌亂的神色，就知道自己猜的事情都沒有錯，頓時一種微妙的討厭。從心裡油然而生，他的聲音也更加的充滿了質疑：「你知道了，為什麼沒有告訴大家？難道你不知道你的父母一直都在找她嗎？」
知道啊，可是那又怎麼樣？恩熙的眼裡掠過一絲厭惡，她討厭恩樂！很小的時候在地府裡，她就在想，什麼時候才能在地府看到恩樂的魂魄，去投胎，去轉世，再也不要和她做姐妹！
「我……」恩熙卻說不出那些。她依舊結巴。
「還有，她為什麼會掉入山崖？」祁赫不等恩熙回答，便接著質問，他朝著恩熙走了兩步，如同是逼近一樣，帶著壓迫感。
這一句質問，讓恩熙徹底地陷入了驚恐之中，掉入山崖！這件事情，除了燭龍，沒有人知道的。不，不對，恩樂沒有死，念恩就是恩樂，她是不是已經告訴祁赫了？所以祁赫才知道的！
「不對的，祁赫，她不是恩樂，你不要信她的話！」恩熙連忙解釋。
祁赫問：「什麼她？」
「念恩啊！」恩熙在慌亂之中，立馬答道，可是隨即又後悔了，因為祁赫看著她的眼神已經變了。
「你為什麼會認為，念恩和恩樂有關係？是因為你早就知道了念恩就是恩樂嗎？」祁赫的聲音陡然變得冷厲了起來，他想起了之前恩熙對念恩的種種刁難，雖然不知道恩熙是何時知道念恩就是恩樂的，可是那些刁難是真實存在。而且絕對都是故意的。
恩熙後退了幾步，趔趄著靠在了酒店門口的大柱子上面，她搖著頭否認：「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知道恩樂回來了。可是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會掉入山崖，祁赫，我真的不知道！」
「燭龍之鱗知道吧？」祁赫的語調冰冷，沒有一絲情緒的起伏，他想，那燭龍之鱗的秘密，恐怕十有八九是和念恩的事情有關了，雖然燭龍之鱗已經不見，現在，已經不需要了。
「不是這樣的。我沒有害恩樂，她那時候很晚出現了，說餓了要去吃點東西，沒有店舖開門，所以我才帶著她去摘點野果子，誰知道她會失足掉落到了山崖下面，後來我還特地去找過她，沒有任何線索，我不敢告訴大家……」恩熙有些胡亂地解釋著，她連自己在說什麼都有點不清楚。
這樣的謊言。誰會信？祁赫看著那張和曾經的恩樂長得一模一樣的臉，這兩個一模一樣的人，為什麼心腸卻一個狠毒，一個善良呢？
念恩明知道恩熙是想殺了她的那個人，卻還是和他們一起走到了現在。一路上都是不斷地對恩熙容忍和退讓，自己真是瘋了，曾今還想過要試著去接受恩熙，以為她失憶以後改邪歸正了，誰知道，失憶是假的，改邪歸正更是無稽之談！
「你還要繼續撒謊嗎？」祁赫已經不想再聽恩熙的謊言，他有些失望地問，他並不是一個無情之人，恩熙和他認識這麼久了，哪怕是一個普通的朋友，他也不希望恩熙是一個想要殺害自己妹妹的惡毒女人。
「我沒有撒謊--」恩熙下意識地就想否認，可是一看到祁赫那雙眼睛，她卻說不出來了，她囁嚅了一下，眼神躲閃，然後答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不小心失手，我那時候不知道怎麼的不小心碰了她一下，她就掉到了山崖下面去了。」
「夠了！」祁赫終於聽不下去了，這個滿嘴謊言的人還在試圖欺騙他，他很討厭被人這樣的糊弄，不等恩熙繼續多說，他冷冷道：「你明早就回你的天空之城去吧。」
239.過度退讓
祁赫說完這些話以後，轉身準備回酒店，已經沒有什麼好繼續多說的了，可是恩熙卻猛地上前拉住了祁赫的手腕，又委屈又憤怒：「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難道我對你的感情你一點都感覺不到？你不是也試著接受過我嗎？！」
祁赫重重地甩開了恩熙的手，他確實曾經一時衝動，想過要接受恩熙，但是那是因為感動，而且他那時候以為恩熙已經改變了，不再是之前那個刁蠻的大小姐，誰知道後來卻察覺，她的失憶根本就是假的！
欺騙，依舊死性不改的脾氣，以及想害自己親妹妹的惡毒心腸，讓祁赫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
「嘗試失敗了。」祁赫淡淡地說道。語氣沒有厭惡也沒有激動，就像和一個陌生人隨口打了一個招呼那樣漠然，然後頭也不回地回酒店去了。
恩熙站在酒店門口，已經好得差不多了的臉龐上，扭曲著恨意，祁赫的背影就像一道刀鋒，狠狠地割在她的自尊心上面，她這幾年這麼忍氣吞聲，收斂自己的脾氣，換來的是什麼？
回天空之城，他要趕自己走？恩熙看了一眼大雪紛飛的夜空，轉而朝著前面走去，最後消失在了夜色中。
祁赫回到房間時，卻意外地看到念恩正在門口等著他，念恩靠在房門口。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出聲，她穿著一身粉紅色的長衣，小時候有些曬得黑黑的皮膚，長大以後似乎煥然一新，變得冰清潔白起來，祁赫忽然發現，念恩似乎瘦了許多。
是因為這些時間以來太累了嗎？
感覺到有人在身邊停下，念恩抬頭，看到是祁赫之後她的眼裡掠過一絲慌亂，然後臉色一紅，剛才恩熙說的她和鳳一之間的問題，不知道祁赫聽到沒有。
「怎麼在這裡，還不去睡覺嗎？」祁赫看著念恩的臉，她的臉不過巴掌大小，精緻的容顏上，一雙狡黠而漆黑的靈動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他，小巧的鼻子和粉色的櫻唇，彷彿是刻畫出來的美人一樣，這些，都是柳如玉的治療結果。
祁赫的心底心思不定，看著這張臉，他一再地會想起恩樂，那張算不得傾國傾城，卻很引人注目。讓人過目難忘的臉，笑起來彷彿會發光一樣。
「不是很睏，你不是和恩熙談話去了？恩熙呢？」念恩朝著祁赫身後看了看，也沒看到恩熙回自己的房間去。
「她……沒事，你找我是不是有什麼事？」祁赫跳過了恩熙的話題。問道。
念恩遲疑了一下，她不安地擰擰自己的手指頭，然後小聲問：「祁赫，你沒有責罵恩熙吧？」
她難道是來打聽恩熙的情況的？聽這語氣，似乎還是擔心別人。
恩熙做的每一件事都很惡毒，換做其他人，只要其中的隨便一件事，都夠記恨一輩子了，可是反觀念恩，卻一路上似乎都選擇了寬容和退讓，祁赫雖然不贊同這樣一味的選擇退讓，卻也很佩服念恩的心性。
起碼這樣的女人，不會有害人之心，能讓人覺得這個世界還是很溫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