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3節

「嗯，對。」祁赫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如果不是靈氣充沛，他以前也不會總是來這裡打坐，吸收日月精華了，他環視周邊，然後視線落在了不遠處的樹木上面，那是他曾經最喜歡爬上去摘野果的樹，此時沒有野果，只有樹枝上的積雪閃閃發亮。
樹林裡空氣清新。念恩大口地呼吸著這熟悉的清甜，四個人在森林裡散步，算是欣賞風景，雖然風景被大雪弄得有點凌亂，念恩帶路，走的都是曾經和祁赫一起追趕過的地方，還有那個一起打坐看月亮的大石頭，那塊石頭還在那裡，從未移動過，可是坐在那上面一起看過月亮的兩個人。卻不知不覺已經不再是當初了。
就在大家都默契地往前走著，誰也沒有打破這靜謐的時候，忽然在念恩的身後不遠處，一陣黑色的漩渦從地面出現，隨即消失了。
「這裡真好玩。」念恩走到了林子盡頭。再走下去就穿過了這片森林了，她感歎了一聲，停住了腳步，並不想再繼續往前。
祁赫也隨著念恩的腳步停了下來，眼中是從未有過的神采，一路過來，隨著腦海裡那些畫面的浮現，彷彿一切都在慢慢地甦醒，被封存的那一段記憶，也開始解開了。
他記得恩樂喜歡吃這裡酸甜的野果。也記得第一次見到恩樂時是什麼情形，那時候稚嫩的兩個小孩子，成為了彼此生命裡第一個同類的小夥伴，珍貴而欣喜，他一直都喜歡來地藏森林玩耍，孩童的脾性永遠都是改不完全，遇到了恩樂之後，他就更加喜歡來了。
念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逛完了也該回去了，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找到睚眥他們。不過時間還長，總有一天會再見的，念恩暗暗地想。
準備離開的時候，念恩忽然發現腳下的土地莫名地鬆軟了起來，她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一個巨大的黑洞出現了，瞬間她就落空，掉入了黑洞裡！
「啊！」念恩發出慘叫聲，她不知道這是什麼鬼東西，她慌亂地舞動手腳。卻感覺有人一把抓住了自己，她努力地看向那個抓住自己的手的人，竟然是祁赫。
在念恩掉入黑洞中的那一霎，祁赫幾乎是想多沒想就隨著她跳了下來，那一刻似乎沒有去想這黑洞是什麼，只是想她一個人掉了下去，一定很害怕吧。
而在念恩和祁赫的身後，一紅一白兩道光芒也隨之而下，是鳳一和柳如玉。
終於，腳踩在了地上。念恩的心跳得劇烈，顯然被嚇得不輕，而她此時還在祁赫的懷裡，因為落下來的時候沒站穩，是靠著人家的扶持才勉強站穩了身子。她等神智稍微清醒了一點以後，連忙從祁赫的懷裡鑽了出來，退後幾步想道個歉，結果又被祁赫一把給拉了回去，跌進了他的懷裡。
「別往後退。」祁赫的手摁著念恩的背，免得她傻乎乎地又往後退去，念恩驚愕之後才發覺這話有點問題，她回頭，之間到處都是濛濛白霧，霧中又有隱約的黑色，最重要的是，就在身後幾步的距離之外，似乎有著一個水池，正在汩汩地翻湧著，發出氣泡聲。聽起來十分詭異。
鳳一和柳如玉也終於趕到了，落在了祁赫和念恩的身邊，鳳一看到祁赫抱著念恩之後，立馬就黑了臉，將念恩一把拉了出來：「佔便宜麼？」
「不是。不是這樣，鳳一你誤會了，祁赫救了我一命，我差點掉進那裡面去了！」念恩無語地解釋著，然後伸手指著那個詭異的水池，這一轉頭，她立馬就縮回了手，因為水裡忽然有了白花花的東西，看樣子是一雙手！
這到底是個什麼鬼地方，念恩冷靜下來以後趕緊地思考了一下，而柳如玉則是已經猜到了這裡是哪裡，她淡淡說道：「念恩，這大概就是你說的地獄了，我們剛才掉進了入口裡。」
這裡？念恩瞪大眼睛，在驚愕的同時忽然有了一絲小激動，因為這是她從小就一直想來看看的地方，那時候她沒見過什麼人類，甚至還天真地想著，鬼是人變的吧，看看鬼就相當於看看人了。
而這時，池子裡傳來了低低的哭泣聲，和一些詭異的笑聲，隨著那些聲音越來越大，讓人覺得從心底裡毛骨悚然，只是柳如玉和鳳一卻毫無任何反應，一道白色的光從池面飛馳而過，那些聲音瞬間停止了下來。
「呵呵，才幾年時間，又來了第二隻九尾靈狐啊！好像更加強大呢！」一個陰冷的聲音從池子裡傳了出來：「什麼時候九尾靈狐這麼多了，不是說已經鮮少露出蹤跡了嗎？」
181.這雙眼睛很熟悉
這池水裡泡著的是惡鬼嗎？念恩聽著那聲音都覺得難受，而且不斷有那種汩汩的聲音，感覺就像有開水在煮著屍體一樣，翻湧出來的屍骸讓她覺得噁心，她盡量不去看霧氣中的畫面。
「那又怎麼樣？」柳如玉答道，靈獸確實是很少會出現，但是不代表永遠不出現。
「沒怎麼樣，不過這裡是地府，你們這些靈獸什麼時候還喜歡闖地府了？」惡鬼冷笑一聲問道。
「我們不是闖，我們是不小心掉下來的。」念恩回答道。她自己都沒想過會掉下來，聽到念恩的聲音，惡鬼沉默了一會兒，氣氛在那一霎就變得有些詭異的沉悶，忽然那個惡鬼說：「怎麼又是你？」
怎麼又是你？念恩被這一句話弄懵了，說得好像她之前來過似的，她的印象裡可完全沒有這一回事。
「什麼意思？」祁赫出聲了，他覺得惡鬼的這句話有點不對。
惡鬼忽然就沒聲了，他知道自己也奈何不了九尾靈狐和靈獸鳳凰，對於念恩的再次到來自然也沒有什麼敘舊的意思，他們在這惡鬼池生生世世都是受折磨，對於這種動不了的人，沒什麼興趣，因為連發洩發洩痛苦的機會都沒有。
見惡鬼不再說話，大家也就當他胡說八道了一下，柳如玉看著那些升騰的霧氣，對大家囑咐道：「不要碰水面，只能飛過去，這裡是沒有出口的，我們只能想辦法去其他地方找出口回去了。」
鳳一沒有廢話。他展開翅膀，火紅的光芒映得惡鬼池這附近通紅如鐵，那些在池子裡被浸泡著的惡鬼，都又忍不住靜謐了下來，悄悄地往池水下面潛了一點。比起被靈獸的靈力傷害，他們寧可往池子深處挪一點。
念恩和祁赫由鳳一載著，而柳如玉則是縱身飛了過去，惡鬼池也不算很大，很快就落地了，念恩回頭看著那一片灰濛濛的地方，剛才惡鬼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不過現在也沒時間細想那麼多，地府確實不是他們這些大活人和靈獸該呆的地方，畢竟各有各的規矩，活人就應該呆在陽間。
地府不如陽間，四處都是昏沉沉的，好像地府的標配就是鬼哭狼嚎和昏暗陰森，好在有祁赫和柳如玉他們一起，念恩也不是很怕，她最怕的就是萬一被鬼官什麼的發現了他們誤闖，該怎麼辦？
如果恩熙也一起來了，也許還能有點辦法，這裡是她的半個老家……
可是恩熙沒有來，念恩想起了那個小時候見過的虞睿爹地，要是碰到了的話。會不會通融一下？不過現在她的身份也不是恩樂，好像沒用，念恩一路上都在心裡胡思亂想上面，柳如玉帶路，摸索著鬼門關在哪兒。
坐在念恩身邊的祁赫。出奇地沉默，不是那種不發一語表面的沉默，而是給人一種特別孤寂的感覺，他偶爾也會張望一下四周，不知道是在看什麼，念恩的餘光一直都在瞄著祁赫，感覺他好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一路過來好像都沒看到任何東西，奇怪，居然連一個鬼都沒有，念恩覺得有點奇怪，這裡好歹也是地府，就算沒看到鬼官，起碼也要有個小鬼什麼之類的，但是這附近除了怪石嶙峋，像是某個古怪的石洞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
「你們是誰？！」正想著怎麼沒一個鬼，念恩就聽到了一聲怒喝，她一個激靈，只見幾個臉色慘白的鬼官出現在了前面不遠處，怒目瞪著他們幾個不速之客。
要是解釋一下是不小心掉下來的，行得通嗎？
「報上名來！」鬼官見念恩他們不吭聲，更加嚴厲地質問起來，不過念恩身上有著鬼氣，而鳳一和柳如玉則是靈獸，他們一時也不敢輕舉妄動。
「我叫念恩。我們幾個是不小心掉進來的，你們信嗎？」念恩誠懇地做了一個自我介紹，順便解釋了一下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鳳一聽到念恩這麼老實的話以後，不禁提醒她：「沒用的，要是誰都這麼解釋一下就行，那麼地府的規矩就全亂了，誰來都可以說是不小心掉進來的。」
念恩有點失望，難道非得動手嗎？這可是別人的地盤。
心裡的想法才剛冒出來，那幾個鬼官已經冷哼一聲衝了過來，這幾個人倒是還有點自知之明。既然闖了地府，那就只能有來無回了，鬼魂忌憚靈獸，可是鬼官卻不會，他們的職責就是維護好地府的秩序。
祁赫一把抓住了念恩。從鳳一的身上跳了下去，鳳一也在一瞬間就很默契地化為了人形，和那幾個鬼官糾纏在了一起，柳如玉也沒有閒著，既然對方不聽他們的解釋，而且地府的規矩不是那麼好變通的。
應付幾個鬼官對於鳳一和柳如玉來說是小菜一碟，最擔心的是那些鬼官會攻擊念恩和祁赫他們，但是祁赫總是能在關鍵時刻將念恩及時地拉開，救了她好幾次，念恩咋舌。這就是來地府的後果，以前期望了那麼久，沒想到這裡這麼危險。
這邊的打鬥引起了地府的混亂，剛才還沒幾個鬼，現在已經陸陸續續冒出了一大堆，其中不乏來看戲的，這地府和人間也差不多，有些閒散的鬼不受管教，又暫時入不了輪迴，於是就游手好閒。
柳如玉化成了九尾靈狐。九條巨大的尾巴潔白無瑕，在昏暗的地府裡顯得很顯眼，那幾個鬼官已經感覺到了吃力，正想去找救兵，忽然就聽到圍觀的鬼魂裡傳來一聲慘叫，順著方向望去，有一個男鬼癱坐在地上，驚恐地看著柳如玉。
柳如玉已經猩紅的眼眸緩緩地轉向了那個男鬼，在看到他穿著一身灰袍之後，視線又落在了他那張無比眼熟的臉上。一狐一鬼對視著，空氣有些詭異的凝固。
「妖、妖怪，就是她，就是她！」男鬼像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一樣，一直喃喃著，他爬了起來瘋了一樣地跑開了，有幾個熱心腸的小鬼想去拉住他，但是根本就拉不住。
「你到底是誰？」鬼官忍不住再次質問，當然這樣的質問顯得很沒有質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