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5節

那個身份有著愛她的父母，有著陪她的夥伴，有著和心上人小時候的回憶，她想過，只要到了鍾山完成了答應女媧的事情，她立馬就會回去西風鎮，找睚眥。找小白狐，找畢方，或者回天空之城找自己的父母，然後回到之前的那種生活，無憂無慮，哪裡也不想再去了。
此時，從祁赫的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念恩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很心酸，眼眶裡有了幾絲發紅，她趕緊揉揉眼睛：「我不是啊，我叫念恩，恩樂是誰?」
一開始倒也不想隱瞞什麼，念恩低著頭想，她一開始是開開心心地回來尋找祁赫和恩熙他們的，可是被恩熙推下懸崖毀容之後。好像這就注定了要她用一個新的身份回來，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事情，讓恩熙這麼討厭她，對她殺心這麼重，她不能再說出自己是誰。
說出來，恩熙一定會再次下手，念恩不怕恩熙下手，她怕的是恩熙明知道她是恩樂，卻再次下手時她自己那種傷心難過的感覺，無法理解，也無法接受。
恩熙可以這麼無情，念恩做不到，她終究還是把感情看得重一些。
「不是？」祁赫的手握緊了一些，語氣裡有了一絲逼問：「你以為我真的沒有察覺到你體內的鬼氣嗎？」
念恩心裡咯登一下，不會吧？怪不得在浮石村的時候祁赫問她，為什麼手那麼冰，難道那個時候他早就發現了不對勁了？
此時念恩只想著怎麼瞞過祁赫先，她乾咳兩聲：「這不是說過了嗎？我身體不好，特別特別不好，我貧血！」
「你當我是個傻子？」看著念恩那打死不認賬的樣子，祁赫忽然覺得有點無奈。
「真的，我真的貧血，不然我怎麼那麼怕冷？好了，我們先離開這裡吧。」念恩掙開祁赫的手，然後笑瞇瞇地說道，轉身就往門外走去，鳳一和柳如玉應該已經和七姑鬥得差不多了，因為可以感覺到周圍越來越明亮。
看來是真的當他是個傻子，祁赫看著那個急急忙忙往外走的身影，他不知道哪裡來的一股惡趣味，飛身上前攔住了念恩，然後擋在門口，高大的身影讓念恩十分有壓迫感：「不承認，那我們就不要走了。」
念恩目瞪口呆地看著擋在面前的祁赫，祁赫是不是跟著歐陽子太久了。所以也沾染了歐陽子那種不要臉的性格？她退了兩步：「我真的就是貧血，至於你說的什麼鬼氣，我想是因為我受過那個什麼白先秀的攻擊，殘留在體內的。」
「那你現在讓我再試探試探？」祁赫伸手便再次抓住了念恩的手腕，他想再次探探她體內是不是存在鬼氣。恩樂是人鬼之身，體內的鬼氣是無法除掉的，所以只要再給他機會，他一定可以探出來。
「啊！」念恩跟見鬼了似的大喊起來，邊喊還便用力去甩開祁赫的手。兩人僵持在門口，一個女人跟一個男人較手勁無疑是自討苦吃，念恩一急之下忽然猛地一口咬了下去。
祁赫感覺手背上一陣鑽心的痛，他看著那個姿勢扭曲咬著他手背的女人，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氣：「鬆開，你是狗嗎？」
念恩感覺祁赫鬆開了自己的手，她也立馬就鬆開了祁赫的手背，嘴裡頭傳來一股淡淡的甜腥味，她擦了擦嘴角，卻發現有血跡，她驚恐地捂著嘴巴，天哪，她……把祁赫給咬掉了一塊肉不成？
祁赫看著手背上那深深的牙印，眼裡滿是無語，念恩往後又挪了幾步：「不怪我。你自己要非禮我的。」
非禮……祁赫被這個用詞給嗆得有點厲害，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眼念恩，這個女人看起來小小的，怎麼咬人的力氣那麼大？他將手背上的血跡擦拭掉，點點頭：「嗯。繼續裝下去。」
說完，祁赫便兀自走出了大門，念恩伸出舌頭舔了舔唇上的血，趕緊吐掉，她心裡愧疚得要死，並不是故意咬得這麼重的，可是她那時候腦子裡不知道怎麼，忽然想起了祁赫和恩熙在一起的畫面，既然和恩熙那麼親密，為什麼還要在乎她是不是恩樂，難道恩樂對他來說還有什麼意義不成？
130.他們都沒有影子
念恩不想那麼多了，她趕緊跟了出去，外面已經恢復了平靜，只有白雪之中圍繞著屋子蔓延開來的一大片燒焦的黑色景象，證明著剛才這裡是發生了事情。
歐陽子背著恩熙，一條老命都快沒了，而鳳一一看到念恩走了出來，立馬就上前詢問：「小丫頭，你沒事吧？」
「沒事。」念恩偷偷地看了一眼祁赫，祁赫站在不遠處，一雙漆黑的眼眸也正看著她，不知道為什麼，念恩總覺得祁赫這樣的眼神，有一點點的小壞，似乎在打著什麼主意一樣。她趕緊轉開視線，然後搓了搓手：「好冷啊，雪怎麼還不停？」
鳳一看了看歐陽子背著的恩熙，恩熙身上的衣服，正是他的紅袍。這丫頭是想死了還是怎麼著？明明自己的身體更加受不住這天寒地凍，她還把衣服讓給別人？鳳一又無奈又有些心疼。
「這裡是不能住了，你們打算去哪裡？」柳如玉問祁赫。
「繼續找下一個地方。」祁赫淡淡地回答，他想起剛才鳳一和柳如玉的出手相助，點了點頭：「剛才多謝兩位幫忙。」
柳如玉嘴角一勾，她倒是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孤傲的男人還會道謝，她和祁赫並不熟悉，對於祁赫的印象也不多，僅僅就是冷漠疏離四個人，念恩這麼活潑開朗的小丫頭，怎麼偏偏喜歡上了這麼冷淡的一個男人？在她看來，或許鳳一更加適合念恩。
下一個地方，這附近似乎沒有下一個地方，念恩的耳朵正偷偷地注意聽著祁赫的回答，聽到他說要找下一個地方時。她小聲地對鳳一說：「鳳一，要不你再送他們一程？」
聽到念恩的話，鳳一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他掏了掏耳朵：「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咳咳，我說，你再送他們一程吧，你看恩熙病得這麼厲害--」念恩稍微提高了一點聲音。
可是話還沒說完，鳳一就賞了一個爆栗給念恩，念恩痛得抱著頭大呼小叫起來，鳳一掃了歐陽子他們一眼。這三個人沒有一個是他看得順眼的，竟然還敢得寸進尺地要求他送他們一程，剛才他連救都不想救他們，要不是柳如玉先動手，他絕對保持著怎麼走進來就怎麼走出去的姿勢。
祁赫看著鳳一和念恩的互動，心下一沉，他說：「不必了，好意心領。」
歐陽子一聽到祁赫說不必了，恨不得立馬就不認這個徒弟，這個徒弟怎麼就這麼酷？還是不是個人了？他背著恩熙都快要累死了，如果鳳一肯送他們一程那是最好不過。這冰天雪地的，他們要想找到下一個地方，得走到什麼時候了。
「那正好，分道揚鑣吧。」鳳一和祁赫彷彿是槓上了，祁赫的話一說完，他立馬就陰陽怪氣地接道，此時的情況其實祁赫他們是極其需要幫助的，不說其他的，光是找住處，就已經不是靠兩條腿能夠完成的事情。要翻過一座山頭都很難。
「別，鳳一，你就做個好人嘛，反正我們等下也要趕路，你順便載著他們。看到了有住的地方就放下來就好了。」念恩苦苦哀求著，她可不想看著祁赫就這樣辛苦地帶著恩熙在雪地裡跋涉，當然她也不知道她為了祁赫而向另一個男人請求時，祁赫握緊的雙手。
也許此時他在鳳一的面前是弱小的那一方，但是無論他以後變得多麼強大，他都永遠記得這一幕，特別的難堪。
無能為力，多麼難熬的一個詞，祁赫不能看著恩熙就這樣發著燒在雪地裡連個躺的地方都沒有。
鳳一的視線再次掠過了祁赫身上，卻在視線觸碰的那一霎。他皺了皺眉頭，那個男人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可是眼底分明就是在燃燒著熊熊烈火，他莫名地覺得有些警惕，隨即移開視線，今天他要是不幫這個忙，估計念恩能在這雪地裡打滾，而且念恩也不能再這樣冷下去了，她體內含血玉的煞氣正在侵蝕她的五臟六腑，天地寒氣對她來說簡直就是折磨。
邪物最愛的就是至陰至寒之氣。況且這雪還是如此不正常，鳳一的身形一幻，一隻火紅的鳳凰神鳥出現在天地之間，在他的火焰焚燒過的地方，雪消失不見，彷彿能將這茫茫大雪都融化，念恩高興地拍拍手，她對祁赫說道：「我們上去吧！」
可是，祁赫卻只是看著她，轉身離去。
「別管他，他這人就這性子，總之我也摸不清，他會跟上的。」歐陽子一點都不擔心這個徒弟的死活，他在念恩的幫助下，將恩熙放在了鳳一的背上。然後自己也上去坐好，他算了算，走路的話還有七天左右的路程，如果像念恩她們那樣有鳳一幫忙的話，就大概三天行程，可是如今皚皚白雪，恐怕又要慢幾天了。
真是坎坷！歐陽子看著昏迷不醒的恩熙，歎了一口氣。
鳳一當然不會管祁赫的死活，他載著念恩他們一路往鍾山方向繼續趕路，希望快點找到一個落腳之處，然後和這群人大路朝天個，各走半邊。
風吹不進鳳一的靈力之中，念恩暖和了許多，只是一直都會探頭往下看，她看著白雪中那個小得跟螞蟻一樣的身影，速度絲毫不落於鳳一，只是看起來有些孤單，祁赫還是像以前那樣性子孤傲，小時候畢方就不喜歡他，念恩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心裡悶悶的。
祁赫一個人在下面，看起來很孤獨。
隨著天色漸晚，大家都有些失望，這附近還真是荒蕪得厲害，鳳一飛了這麼久連一棟小茅屋都沒有見到過，就在大家快要放棄的時候，念恩忽然瞪大了眼睛：「那裡怎麼那麼亮？」
其他人的視線望去，果然在前方不遠處，燈火輝煌，像是一座很熱鬧的小鎮，在大雪紛飛的夜色中，顯得溫暖而明亮，燈光交映著好看而輝煌，念恩看清楚之後，欣喜地叫了起來：「那裡有人！我們下去吧！」
鳳一立馬朝著那座小鎮飛去。而雪地裡的祁赫也沒有猶豫，天空中那團燃燒的火焰就是他的方向。
小鎮看起來真的熱鬧極了，人來人往，對於念恩他們一行人也並沒有感到奇怪，好像一點都不注意外來的人。念恩看著街上掛著的紅燈籠，覺得這裡的人不怎麼像歐陽子住的那個小鎮上的那些人，反而給她一種曾經在狐妖鎮的幻境裡看到過的那種感覺。
柳如玉也感覺到了，這裡顯然更像是古代的小鎮，可是在如今這個世界裡。找到一處如此復古的鎮子幾乎是不可能，念恩走在前面，欣喜地看著風景，而隨後趕到的祁赫，已經默默地加入了這行人裡面，鳳一回頭看了一眼祁赫，眼眸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