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2節

「那是當然。」柳如玉笑得詭異。
而念恩的臉色，在聽到歐陽子的那一番話之後，驟然冷了下來，包容？她該怎麼包容那個想害死她的姐姐？怎麼包容那個一直想要從她這裡搶走含血玉的姐姐？怎麼原諒那個現在依偎在自己心上人身邊的姐姐？
柳如玉可以原諒恩熙，可是念恩做不到，想起那些點點滴滴的事情。她覺得自己的心情就變得很暴躁。
因為柳如玉和恩熙的這番話，場面忽然微妙地尷尬了起來，本來要分道揚鑣的兩行人，此時坐在一起吃著烤地瓜，地瓜的清香四溢，可是除了念恩還有胃口吃幾口，其他人幾乎沒怎麼動。
祁赫看著那個即使心情明顯不好，都一直吃個不停的念恩，吧唧吧唧地吃啊吃，似乎有著無窮大的胃口。他想起了在歐陽子的家裡時，念恩的飯量讓歐陽子時常覺得心塞，生怕把他吃窮了，想到這裡，嘴角不由得有了一絲鬆動的笑意。
念恩將最後一口地瓜也吃掉。肚子撐得不行，她一抬頭就看到了祁赫正看著她，兩人的視線相接，都不約而同地趕緊挪開了視線，念恩拍了拍肚子，看著不遠處模糊的夜色不吭聲，而祁赫則是在心裡罵自己是怎麼回事，剛才那麼奇怪的眼神為什麼會持續那麼久？
「不吃了？」鳳一靜靜地將念恩和祁赫的神情收入眼底，他有些奇怪的不高興，但是又說不上到底怎麼不高興。當念恩看著祁赫的時候，那種和看到其他人時顯然不同的眼神，像一塊大石頭朝著鳳一壓下去。
「不吃了，好撐。」念恩裹緊鳳一的衣服，在寒風中看著烈火熊熊。她不敢再去看祁赫，從一開始祁赫就更適合和恩熙在一起，否則他也不會一開始就那麼抗拒和她一起走，卻欣然答應了恩熙。
做人要有點尊嚴，再喜歡也不能那麼不要臉。念恩在心裡默默地安慰自己，她想起了燭龍和白先秀的事情，隨即又忍不住開口了：「歐陽大叔，你們是不是還是要去鍾山？」
「對。歐陽子答道。
「你們要小心，燭龍和白先秀已經追了過來了。」念恩提醒道，明早就要分道揚鑣，在此之前她也想提醒一下祁赫和歐陽子他們，以免遇上燭龍和白先秀的時候措手不及。
歐陽子愣了，然後問：「難不成剛才追你們的，是燭龍和白先秀？」
「對，總之他們現在是一夥的，你們要注意點，不要被他們發現了。」念恩鄭重地點點頭，答道。
「媽的，這兩個玩意湊一對了，真是狼狽為奸！」歐陽子的成語用得古古怪怪，但是聽起來好像也是那麼一回事，念恩眨了眨眼睛，她有些困了，看到她那迷迷糊糊的眼神，鳳一便打斷了她還想和歐陽子繼續的話題。
「你先睡吧，有什麼事情明天交代再走就是了。」鳳一淡淡地說。
念恩眼皮打架，她抓抓頭髮：「好，我好睏，我先睡了。」
126.她還是會心軟
這一晚似乎格外的漫長，深秋的寒風像一把把寒刀割得人生疼，可是有這種痛苦感覺的，只有歐陽子和恩熙兩人，鳳一和柳如玉不必多說，他們要是怕冷才叫奇怪，祁赫睡得安穩，沒有任何怕冷的跡象，歐陽子裹著大棉衣，看著同樣裹著大棉衣的恩熙，心裡忽然後悔去鍾山了。
鍾山不過是一個傳聞中的地方，說是說燭龍的老窩，問題是千萬年以來，別說燭龍了，有沒有蟲子還住在那裡都是個問題。歐陽子眉頭緊皺，他坐了起來想看看其他人睡得怎麼樣，卻猛然看到跟著念恩一起出現的男人，緩緩睜開了眼睛看著他，眼底一片冰冷。
「呵呵，你還沒睡啊？」歐陽子頓時有點尷尬。
「你不是也沒睡？」鳳一挑挑眉頭，這個歐陽子一直都在翻來覆去，發出的響動讓他根本無法睡著。
歐陽子打了個哆嗦：「這不是冷嗎？」
「那你為什麼還來？」鳳一毫不客氣地反問：「鍾山不是什麼好地方，一路上自然也不會安生，你不如打道回府比較好。」
歐陽子老臉一片尷尬，這真是說出了他的真心話，但是當著一個外人的面他當然不能承認，他非常嚴肅地裹緊了身上的棉衣：「這個嘛，身為師父總是得有點擔當是不是？徒弟有難，做師傅的當然得幫忙……」
鳳一冷哼了一聲。閉上眼睛，懶得聽歐陽子再囉嗦，歐陽子說著說著發現鳳一都睡著了，只好漸漸沒了聲，他後悔沒有多帶一件棉衣出來，要冷死人了。
終於，只剩下火星崩裂的細微聲音，大家都沉沉地睡去。
當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念恩看著白茫茫的天地陷入了怔忡中，她第一個醒了過來，身上的衣服上已經蓋滿了白雪，而那火堆已經熄滅了，靜靜地被白雪覆蓋著，只露出零星的黑色灰燼，她揉揉眼睛，自己沒看錯吧？這還沒到冬天就下雪了？
「冷死我了，靠，冷死了！」歐陽子也冷得醒了過來，他搓著手，看到天上飄下來的鵝毛大雪時，神情和念恩的一模一樣，兩人對視一眼，念恩神情茫然，歐陽子見鬼了一樣。
這可不是什麼極寒之地，這麼早下雪當然罕見。
一片雪花飄落在了祁赫的臉上。靜靜地融化，涼意穿透了肌膚，彷彿融入了血液中，他也悄然醒了過來，一睜開眼睛，看到的是正在雪地裡一個勁撒歡的念恩，而歐陽子守著重新升起來的火堆，瑟瑟發抖，用一種不可思的眼神看著雪地中的紅色身影：「真是奇葩，奇葩……」
念恩穿著鳳一的衣服。完全不覺得多冷，一開始的錯愕此時已經完全轉變成了開心，她四處堆雪人，或者抓起一個雪球，扔向鳳一。
念恩握了一個拳頭大小的雪球。笑嘻嘻地朝著鳳一扔過去。
等等！念恩瞪大眼睛，自己是不是扔偏了？！
祁赫做起來不出三分鐘，便被迎面砸來的雪球砸得立馬清醒了過來，那冰冷的雪將他的臉砸開了雪花，而歐陽子和念恩，都愣了三秒鐘。
「我砸錯了……」念恩看著祁赫被砸得黑了臉的樣子，莫名地想笑，可是她又不敢笑，她使勁地憋著笑意很誠懇地道歉。
祁赫擦了擦臉上的殘雪，頭髮上也全是白花花的。他想生氣，按照他的性格他一定會生氣，可是看到她憋著笑認錯的時候，他忽然間就沒了脾氣，只是輕輕地撣去身上還未掉落的碎雪，然後起身：「沒事。」
低頭間，祁赫發現恩熙還沒有起來，那巨大的棉衣下面露出她的臉，紅紅的看起來有些不正常，他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恩熙的額頭，滾燙的溫度讓他神情一緊：「發燒了。」
「啊？」歐陽子聽到這話，立馬挪過來看了看，然後說：「這怎麼辦？這冰天雪地的連個休息的地方都沒有，這個時候發燒很麻煩。」
念恩聽到歐陽子的話，拍了拍手中的雪走了過去，她看著祁赫將恩熙扶了起來，恩熙那張小臉已經燒得通紅，意識迷糊不清，渾身都在瑟瑟發抖，似乎是覺得很冷。
歐陽子要祁赫將恩熙往火邊挪一挪，但是卻並沒有什麼效果。
「怎麼會……」念恩看著恩熙那虛弱的樣子，眼裡有些複雜的情緒。
「肯定是昨晚著涼了，這天氣有些古怪，我們現在得找個地方落腳才行。她自從失憶以後身子就特別差，這樣下去會死人的。」歐陽子說道，但是放眼望去，這附近只有層層山巒，哪裡有什麼落腳的地方。而且雪這麼大，想要趕路四處找找都會更加艱難一些。
柳如玉看了一眼念恩，念恩一直都默默地看著恩熙，一動不動，這個丫頭心裡肯定又心軟了。
也許正是念恩太過善良，所以含血玉的影響才沒有徹底地改變她，否則以含血玉那種吸了無數人血和冤魂的邪物來說，想要讓一個人發狂成魔，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況且。念恩的體內還有女媧靈珠在護著，相生相剋，也抵消了不少。
「這個，」念恩解開了自己身上穿著的鳳一的衣服，遞給了祁赫：「你幫她披上吧，這是鳳一的衣服，特別地保暖，可以御寒，她現在不能繼續受涼。」
鳳一看到這丫頭竟然拿自己的衣服給別人，二話不說就想伸手去把衣服拿回來。但是念恩眼疾手快的一把抱住了鳳一的手：「嘻嘻，好人，大好人鳳一，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好人有好報……」
鳳一看著雙眨巴眨巴的大眼睛。哭笑不得，他要做什麼好人？要人好報？況且恩熙是怎麼對念恩的，柳如玉都一一跟他說過，要是按照他的脾氣，死了就算了，當老天爺幫忙報了一個仇，但是鳳一轉念又想，終究是不願意抹去念恩心中的那絲善良，這樣心軟的丫頭，好像更加可愛。
念恩這個模樣。更像是在撒嬌，祁赫看著她嬌憨的神態，手中的那件紅色長袍忽然有些燙手起來，他心裡似乎有些異樣的情緒在作祟。
用紅衣裹了起來的恩熙，果然沒有再繼續發抖。而且這件紅袍靈氣充沛，也可以讓她稍微舒服一點，她漸漸地顯得平靜了下來，眉頭也鬆開了，念恩看著她的模樣。想起了曾經的自己，嘴角的弧度不由地僵硬了一些，一陣寒風吹過，她感覺骨頭都在疼。
為什麼會這樣？好冷！念恩覺得自己的身體出了問題，但是她又不知道是什麼問題，而且現在衣服已經給了恩熙，她只能咬著牙忍著，她回到火堆旁，盡量地靠近那團溫暖的火焰，微弱的溫度讓她稍微好過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