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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5節

「我怎麼知道?」恩熙好不容易甩掉那個白先秀,現在累得也不行,就像水煙說的這個村子很難跑出去,運了幾次符都失敗了。
「好像是那些魂魄在消逝。」歐陽子終於看出了一點端倪,他雖然是個道士,但在和平年代完全都是靠看風水算命賺錢,要麼就躲在自己的深山別墅裡研究研究各種法術,很少看到有鬼魂飛魄散的畫面,想了半天也就很多年以前見過一次,他嘀咕道。
說完這句話以後,兩人就一邊休息,一邊看著這難得一見的場景。
忽然,一陣鬼嘯聲傳來。整個浮石村竟然震動了起來,歐陽子扶著牆一臉菜色,這是地震了不成?地震能不能把這些鬼鎮魂石給震裂掉?
隨著震感越來越強烈,不止是歐陽子了,連另一頭的祁赫都覺得有點不對勁。他看了一眼周圍,雖然地面在震動,可是那些詭異的石頭完全沒有一絲裂開的痕跡,而且還有那刺耳的鬼嘯聲,恐怕不是什麼地震,是白先秀在發怒。
這一個村子被禁錮的鬼魂那麼多,大部分都成了白先秀的口中之食,剩下的都茫然地看著四周,沒有什麼情況能讓他們覺得害怕,反正結果都一樣。只有那四個活人,還會緊張。
「轟隆!」隨著天空中傳來一聲雷擊的聲音,整片天就像瞬間被墨潑染,漆黑一片,那熒綠色的光芒也在雷電聲中間漸漸地消失了。如同許多惡鬼盤踞在天上看著人間獰笑,氣氛壓抑恐懼,豆大的雨滴開始辟辟啪啪地落下,砸在人的身上都有些疼。
地面就像別人用巨大的錘子狠狠地錘了一下一樣,裂開了一條巨大的縫。那條縫開始迅速蔓延,念恩撒腿就跑,她知道祁赫的身手比她快,她不能拖累人家。
可是跑了幾步,念恩覺得有點不對勁。她回頭一看,祁赫像是一尊石雕一樣,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即使天色昏暗大雨滂沱,她也能隱約看出祁赫的臉色蒼白。彷彿看到了什麼恐懼的東西一樣,念恩從未在祁赫的身上看到過害怕,這是第一次。
看著地面如黑龍游移一樣的裂縫,祁赫的腿像灌鉛了一樣動彈不了,玄青叫他快跑的那個晚上。昏暗就像此時,他拚命地往前跑,可是身後的燭龍緊追不捨,最後他被石頭絆了一下,整個人都飛了出去,還沒有來得及叫出聲,地面上那潛伏著的巨大深淵,像一條張開了血盆大口的怪物,將那個年少的男孩吞噬了進去。
沉睡在心裡的夢魘,猛地睜開了眼睛冷冷地看著那個少年。那種讓人喘不過氣的黑暗和煎熬,還有那冰天凍地的寒冷,和翻來覆去焚燒的火焰,交織成了祁赫心底深處最不願回憶起來的畫面,他那些莫名的痛楚,都是從那深淵之下帶回來的,折磨了他這麼多年,終於快忘了,記憶卻在此時復甦。
背後,驟然開始劇痛起來,體內的氣息紊亂,四處亂撞,好像在找一個出口出去,尤其是後背那裡,像是有人在用燒鐵一層層地烙印著一樣。他跪在了地上,一種想嘔吐又吐不出來的感覺,讓他眼睛失去了焦距,看不清眼前的一切,隨著那痛楚越來越強烈,他彷彿聽到了有人在耳邊一直說著什麼咒語,聽不清,卻足夠讓人瘋掉。
有人來救救他嗎?面對相似的畫面,他好像變回了當初那個脆弱無助的少年,掉落的那一刻他多希望有人可以拉住他,將他帶出去,下面那無底深淵裡藏著無盡的恐懼。
「祁赫!」有人在叫他,他努力地睜開眼睛,看到了大雨中面容模糊的念恩,滿臉焦急,伸手想要將他扶起來。
裂縫像是有靈性一樣,沒有再擴大可是卻會不斷地追著那些逃開的亡魂,將他們拉下去,此時那條裂縫正朝著念恩這邊過來。
一聲類似鳳鳴的清嘯聲從空中傳來,耳熟極了,念恩抬頭一看,一隻火紅的畢方鳥正在她的上空盤旋,看到她之後沒有猶豫就俯衝了下來,就像小時候看到她有危險,不顧一切地下來保護她一樣,念恩絕望的心頓時復甦起來,她努力地扶起祁赫,和畢方對視了一眼都沒有說話,然後用力地把祁赫給推上了畢方特地俯下的背上。
105.熟悉的動作
畢方載著念恩她們飛到了半空中,躲過了那條裂縫,暴雨傾注而下,但是畢方的火焰是無法熄滅的,除非他死,所以在昏黑的半空中,她們變得極為醒目。
「你們是怎麼進來的?」終於,雨開始小了一些。念恩也有時間問一下畢方他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畢竟水煙說過這個地方進來了就很難出去,但是眼看著畢方都飛過了村口,完全沒有任何障礙。
「路過這裡。」畢方跟念恩不熟,他只是認識祁赫,雖然很不喜歡這個冷冷淡淡一副拒人千里的傢伙,但是想起好歹也是恩樂喜歡的人,他還是下去幫他們一把。
至於另一個角落的恩熙,畢方自然也看見了,但是看見了也就當作沒看見,直接就從她頭頂飛了過去。
小白狐和睚眥正在不遠處等待著畢方,本來是看到前面的情況不大對。於是就讓畢方先去看一看,眼看著畢方飛回來了,背上還帶著兩個人,等落下以後。小白狐看到了熟悉的老朋友,祁赫,以及那個曾經救過他們一命的念恩。
「這是怎麼回事?」睚眥先開口了,怎麼到哪裡都能碰到這兩個人?
「前面好像有個村子,坍陷了。」畢方長話短話,他瞅了一眼渾身濕淋淋的念恩,和已經昏迷不醒的祁赫,心裡也不清楚這幾個人怎麼會出現在這個鬼地方。
遠處不斷傳來坍陷時的轟隆聲,念恩這才發現那浮石村已經化為了廢墟一片,在雨中顯得模糊慘敗,而歐陽子和恩熙都還不知道在哪裡,她有點著急,便對畢方說:「你載我去找一下他們,搞不好他們還在那裡面!」
語氣真是理所當然,畢方雖然對念恩不討厭,但是這麼一個見過兩三次的人,這麼理直氣壯地命令他多不爽,於是畢方立馬就拒絕了:「他們不管我的事。」
主要是畢方對恩熙真的很討厭,管那個女人的死活幹什麼?
念恩也發覺畢方有些不樂意,她才想起現在自己的身份不是恩樂的。沒什麼理由這麼吩咐畢方,她有點不適應地乾咳兩聲,只能眼巴巴地看著村子的方向,希望能看到歐陽子和恩熙逃出來的身影。
「歐陽大叔!」正盼著,雨幕中真的就出現了兩個疾馳的人影,歐陽子一身衣服都已經爛了幾個洞,渾身濕漉漉的看起來比念恩更加狼狽,而恩熙稍微好一點。只是雨水打濕了全身之後都逃不了落湯雞的形象,隨著最後一聲巨響,浮石村灰塵鋪天蓋地,即使大雨也來不及撲滅那些從地底飛起的塵土。許久才緩緩地平靜了下來,那一塊已經徹底地成了一個巨大的凹陷,裂縫已經擴展成了黑洞一樣。
「真是坑死了,那個女魔頭難不成是想男人了不成,非扯我衣服不可!」歐陽子看著自己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一個勁地罵,剛才那女魔頭真的是盯著他下手,反而對恩熙不怎麼在意,搞得他很尷尬。
念恩看到歐陽子和恩熙沒事之後鬆了一口氣,歐陽子扯了幾下衣服,又摸了摸百寶袋,覺得應該沒落下什麼東西之後連忙說道:「走走走,快點走,這隻鳥能飛是不是?能飛多快飛多快!」
畢方對於這個歐陽子完全不熟,面生得很,眼看著就往他身上爬,他立馬毫不猶豫地閃開讓歐陽子撲了一個空,歐陽子順勢就倒在了地上,正好和昏迷的祁赫躺在了一起,看到祁赫那毫無血色的臉。歐陽子大駭:「他死了?」
「沒有,只是昏迷了。」念恩一聽「死」字,默默地鬱悶了一下。
「那抬著他趕緊撤吧,再不走大家都別走了。」歐陽子轉而對畢方說道:「你載我們一下會死。那個女魔頭已經開始變身了,難不成看著我們死在這裡?」
「什麼變身?」念恩驚訝地問,她天真地以為白先秀被砸死在了那一片廢墟之中,猛地聽歐陽子這麼一說,她覺得背脊發涼。
歐陽子說:「就是她要再世為人了,這不是什麼好兆頭。」
天空之中黑雲低垂,雷聲悶響,閃電在那一層層厚重的黑雲中穿梭。如利劍的寒光,帶著天地煞氣盤踞在上空,很快,大家就發現那些黑雲似乎在往浮石村那邊匯聚過去。簡直就成了一道奇觀,不斷地有黑霧從雲中往地面翻湧,插入了那片廢墟中的某一處。
而念恩她們這邊,反而變得亮堂了一些。歐陽子催促著畢方:「還看什麼看,走不走?」
「幫個忙吧!」念恩也覺得有點大事不妙,而且祁赫現在完全動不了,沒有畢方的幫助的話她們是逃不了多遠的。她對畢方懇切地說道。
小白狐比畢方要心軟一些,她看念恩那眼巴巴的樣子,也幫忙說了一句:「送他們一程,就當報答她那次救了我們大家。」
畢方傲嬌地冷哼了一聲。輕蔑的視線顯然是在看著恩熙,沒錯,他不是針對念恩,只是看到恩熙他就真的不想走了。看一眼就想起了她對恩樂的所作所為,把恩樂扔在幻境裡自己離開,還試圖用符紙鎖住那幻境,簡直就是想害死恩樂,後來又那麼蠻橫地從恩樂手裡搶走含血玉,恩樂當初那忍痛割愛的樣子讓畢方心疼極了。
光是這兩件事,就足夠畢方對恩熙一生黑。
但是現在事情有點緊急,不容畢方計較有些私人恩怨。他有些不情不願地答應了,歐陽子第一個爬到了他背上,而念恩和恩熙則是不約而同地去扶地上躺著的祁赫,就在兩個人的手都快碰到祁赫的時候,恩熙的身子故意狠狠一撞,將念恩給擠開了,地上濕滑,念恩一個不穩差點跌倒,好在睚眥就在旁邊,她靠在了睚眥的身上才避免了尷尬的一幕。
畢方看著恩熙動了小手腳,心裡氣不打一處來,看來這個女人不止是對恩樂這樣。簡直就是本性太壞,對誰都是這個心機重重的樣子!
念恩看著恩熙艱難地把祁赫扶到了畢方的身邊,畢方故意抬起了一些高度,恩熙半天推不上去祁赫,歐陽子拉也夠不著,頓時就火大了:「你他媽故意的?」
「那你自己走路?」畢方毫不客氣地反問。
「別爭了,都來幫個忙!」歐陽子真佩服恩熙這個時候還有心情發脾氣,他奮力地將祁赫拽著,念恩趕緊過去幫忙推了一下,三個人手忙腳亂地把祁赫給弄到了畢方背上,沒想到祁赫看起來高高瘦瘦的,原來那麼重……
等到恩熙也上去了,念恩才習慣性地朝著小白狐張開了懷抱:「走吧!」
這一個動作只是多年的習慣,小白狐總喜歡就這樣跳進她懷裡,然後她就爬到畢方背上,一起逛著西風鎮的每一個角落,可是現在在小白狐和畢方他們看來,卻顯得奇怪。
小白狐看著那個笑容越來越尷尬的女人,最後還是像以前跳進恩樂懷裡一樣,跳到了念恩的懷裡,念恩本來以為小白狐會拒絕的,看到她撲了過來,頓時欣喜地接住然後利落地凡翻身上了畢方的背,雨勢漸小,漸漸清明的世界露出了清晰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