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節

交代完之後，藏鋒背著小手，緩步向外走去。
我跟著他走了出來，此時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不過大殿以及周圍的台階上，卻依舊燈火通明，無數盞燈把這裡照的亮如白晝。
藏鋒卻一直走下台階，來到陰影之處，方才停住腳步。他似乎也不著急詢問那種子之事，背著手，抬眼看著天穹，口中淡然道，「天上星辰璀璨，月中之時，這般晴日卻是少見。」
我隨著他的目光，抬頭看了一眼，天上的確星辰璀璨，不知是因為空氣優於外界還是其他原因，天幕上繁星密佈，數量遠比外界看到的多，籠統一看，不像是真實世界，反倒像在看一副星系圖。
看完星星，我剛要收回目光，卻忽然發現了不對。藏鋒說今日是月中，我特意回憶了一下，今日的確是五月十五，可這晴夜之中，天上星辰眾多，月亮卻不見蹤跡。
這是怎麼回事？
我愕然看著天穹，神色之中滿是不可置信，藏鋒轉頭過來，看到我的表情，臉上露出一絲玩味，開口問道，「你是第一次來到洞天福地？」
雖不知他為何發問，但我下意識的還是點了點頭。
藏鋒露出見怪不怪的表情，伸手指了指天穹，淡然道，「所有的洞天福地，都是這般，只見星辰不見月，跟外界截然不同……說實話，老朽活了兩百餘歲，至今沒有弄懂這些洞天福地到底位於何處。」
我有些沒聽明白他的話，下意識反問道，「不就隱藏在諸多名山大川之中嗎？難道不在地上？」
藏鋒搖搖頭道，「傳聞之中，洞天福地本不屬於人間，是各家先祖，用無上道法，將這些洞天福地與名山大川連接起來，各家子嗣居住其中，綿延生存。經歷千年傳承之後，道法凋零，如今真相已經湮滅在歷史之中。」
我吃了一驚，心裡卻有些懷疑。倒不是不信有這種無上道法，而是王燦先前跟我說，王屋洞天乃是王家先祖聚攏四條真龍脈後，用陣法佈置出一片隱世之地，形成的王屋洞天。這種手筆已經極大，但比之藏鋒「洞天福地不屬於人間」之說，還是要切實可行的多。
只有一點，這種說法，無法解釋天空為何有星無月。
我未開口質疑，藏鋒也未再感慨，沉默片刻之後，終於問起了正事。
「行了，廢話不提，小子，我問你，你記起來那個種子是在哪裡得到的了麼？」
「當然。」我點點頭，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轉而說道，「不過，我有個問題想知道。」
「問題？」藏鋒轉過身，抬頭看著我，目光之中帶著些許玩味，「好奇心太重，可未必是什麼好事……什麼問題，你說說看。」
他似乎在警告我什麼，但我心中早有定計，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不瞞前輩，這顆種子是我從一個古舊花瓶之中所得。我想知道那花瓶的來歷，前輩你拿去又有何用處。」
藏鋒聽到我說「花瓶」二字之時，雙眼明顯縮了一下，不過神色很快便又恢復淡然，對我答道，「你放心，那種子和花瓶都非什麼奇珍異寶，不會對你的修為有什麼幫助。至於用途，老夫年少之時，有一故人，與這花瓶有關，老夫不過是放不下陳年舊事，想拿到那花瓶，睹物思人罷了。」
他這話顯然沒有說明白，但我依舊得到了兩個有用信息。
一是他知道這顆種子和陰陽如意瓶的關係，二是他的目的，顯然不止是這顆種子，問我種子來歷，目標正是那花瓶。
他越是遮掩，我心中好奇心越重，也越證明那花瓶的非凡。我本來已經打算將花瓶的線索告知於他，但此時卻又改了主意。
思索片刻之後，我開口道，「這顆種子，是我在港島所得，當時我親眼所見，種子被人從一個瓶身有古樹彩繪的瓶子中取出。」
這是我之前就想好的托詞，之所以借口香港，是因為那裡遠離大陸，藏鋒想要求證也不容易。
聽到我的話，藏鋒目光一凝，呼吸略帶著幾分急促，忙又問道，「你可知那人是誰？」
我點點頭，嘴角微挑，出聲答道，「港島養鬼派太上長老，梁天心。」
梁天心這老傢伙，當初把我害的極慘，如今又在蚩尤墓裡失蹤，大小長短，正適合拿來背黑鍋。
藏鋒若去港島搜尋，梁天心他鐵定是找不到的，但他那些養鬼派的徒子徒孫們，想來必要遭殃。
當然，我也不是一心欺瞞藏鋒。一來我還未見到他許諾給我的法器，不能判斷其價值；二來，那花瓶既然不凡，我起碼也得仔細研究過後，再做定奪。若他許諾給我的法器果真不凡，那花瓶也的確對我無用的話，大不了這次羅天大醮之後，我回到港島，佈置一番，將那陰陽如意瓶暗中放到養鬼派總部便是。
藏鋒顯然相信了我的說法，但還是反問了一句，「你說的可是真的？」
我點點頭，「自然。」
「你應該明白，我既然能給你一件足以和趙昊抗衡的法器，便也能輕易的把你從這個世界上抹去。」藏鋒不鹹不淡的敲打了我一句，然後便伸出了手，「好了，現在把那顆種子交給我，我給你法器。」
拿到那顆種子之後，藏鋒臉色似是有些唏噓，怔怔看了幾秒鐘，臉上才終於露出釋然表情，然後將其納入袖中。
做完一切之後，他忽又抬頭對我說道，「小子，你會用劍麼？」
劍為百兵之首，不管俗世修武之人，還是玄學界修道之士，誰人不會用劍？雖不如阿莫那些劍修，但修行路上，我也多次用劍，便是此時，我身上還有軒轅劍在。
我點點頭，「不算精通，但可一用。」
藏鋒點點頭，沒再說什麼，而是伸出小手，凌空畫了個圓，接著，我便感覺到一股沛然道氣旋轉著向他手指的方向匯聚而去。
王燦不是說這小老頭修為全失嗎？怎麼此刻還能調動道氣？看來王燦對他的底細也不是那麼瞭解啊……
不一會兒，藏鋒手指之處，道氣已然凝重如實質，看到火候差不多了，他停下手上動作，輕喝一聲，「開！」
隨著他的聲音，那道氣凝聚之處，似是雙面起了一個漣漪，露出一個黑洞。然後便有一把斷了一節的長劍緩緩從內浮現。
「這柄劍便送與你……你須好好待它，切勿辜負！」藏鋒眼中似是帶著懷念，一彈手，那斷劍便凌空向我飛來。
我伸手接住，下意識問道，「此劍何名？」
藏鋒此時已經轉過了身，抬腳往遠處走去，聽到我的問話，並未立刻回答。等他走遠之後，才有聲音遙遙從暮色之中傳來，似是帶著些唏噓。
「此劍……名……卸甲！」
第一百二十七章 威力
卸甲？
聽到這個名字，我一愣，馬上便反應了過來，這不是王燦所說藏鋒同胞哥哥所用之劍嗎？藏鋒、卸甲兩劍，他們兄弟當年便可憑其威力，於天師修為之時，越階戰勝陽神天師，也怪不得藏鋒敢對我許諾憑此法器能與趙昊交手。
只是我有些想不明白，如此貴重之物，他為何這麼隨便就送給了我？
就在剛才，我還在懷疑他的動機，連那陰陽如意瓶的消息都刻意隱瞞了，誰知他卻出手如此大方，一時讓我頗覺羞愧。
略作思索之後，我有心想將陰陽如意瓶的消息如實告訴他，但方纔已經說了假話，只能回港島之後再做彌補了。羅天大醮之間，藏鋒也不太可能離開，到時我第一時間回去將陰陽如意瓶送到養鬼派裡，也不算欺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