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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6節

我搖搖頭,將心裡思索的這些事情暫時拋到一旁,心念微動,收印章回體內,然後身體緩緩往地面飄落下去。
早先我的天師印章凝聚之後,四周血霧便再度出現,重新籠罩了整個戰神山。所以,一直飄落到接近地面時,我才看清楚。此刻站在高台之下的眾人之中,王燦、胖子父子、阿福阿壽數人,竟齊齊跪伏在地上,抬頭目光灼灼的看著我。
看到他們這般模樣,我才陡然想起之前王燦對我說的那些話。九鼎家族以戍衛聖人為職責,乃是聖人奴僕,我天師印章中有「聖人」二字。顯然被他們認定為了聖人。
實際上不光他們這麼認為,早先聽了王燦所謂「聖人」的話語之後,我也一度有過懷疑,只是當時看著王家龐大的實力,覺得這種想法實在太匪夷所思,這才自我否認。但等此番凝聚印章之後,我方才發現,這種想法,似乎也不算匪夷所思。
九鼎家族有「聖人」之說,我的印章內有「聖人」二字,其中定有關聯,而最重要的是,九鼎家族乃是世間唯一修行巫氣的修行者,我跟巫氣之間,又有說不清道不明的聯繫,由此推之,聖人之說,並非天方夜譚。
落至地面之後,不待我開口,王燦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聖人萬安,聖靈衛王燦叩見聖人!」
說完,他俯身下去,接連叩首。其餘眾人也道聲「叩見聖人」之後,齊齊跟著叩首。
儘管心裡已經開始接受這種說法,但看到方纔還跟我談笑風生的王燦下跪,看著從小被我視作長輩的林阿成叩首,心裡總覺得彆扭的很。
我開口道,「我印章內雖有聖人二字,但是否便是王兄所言聖人,卻還須辨明,王兄不必行此大禮。」
話音剛落,王燦激動的聲音便回應道,「回稟聖人,方才您凝聚印章之時,我等九鼎家族之人,血脈中清晰的傳來了聖人降臨的訊息,這是荒古之時傳承下來的血脈記憶,不需辨明,您就是聖人!」
我心裡一震,這下再無懷疑,他所說的聖人,真的就是我!
王燦說完之後,神色依舊激動不已,俯下身去繼續叩頭,湊足九叩之禮,方才起身,恭謹又道,「早先不知聖人身份,唐突之處。請聖人責罰。」
我彆扭到了極點,沉默片刻,盡量適應著此刻身份,對他搖頭道,「不必如此,王…;…;燦,你乃聖靈衛統領,與我又是故交,以兄之禮待我便是。」
王燦遲疑不肯答應,我又催促幾遍,他方才應了下來,抬起頭來看著我,略帶拘謹的笑了笑。雖然答應了以兄之禮待我,但嘴上稱呼卻怎麼也不肯改。堅持不肯叫我周兄,說是若叫別的稱呼,便是褻瀆聖人,有違王家組訓。無奈之下,我也只能聽之任之。
跟王燦說完,我又轉頭跟胖子父子交代。相比王燦,面對他二人我更尷尬,一個是從小的玩伴,一個是鄰居叔叔,此番身份變化,著實讓人難以適應。
不過有了王燦的示例,兩人也隨之效仿,不再跪拜,但堅持口中稱呼。
處理完這邊的事情之後,我抬頭往不遠處的陸振陽看過去。
先前得了蚩尤傳承之後,陸振陽看向我的眼神中,仇恨都消減了很多,似乎已經根本不把我放在了眼裡。但這一次我們四目交接,陸振陽的眼睛中泛著紅光,其內怨忿,跟最初相比,甚至還要濃重幾分。
我心裡明白,這是陸振陽又察覺到了威脅,生出了忌憚。
蚩尤傳承雖然厲害,可我這「天生聖人」的四字印章、以及王家等人對我的態度,所有的威脅加起來,顯然超出了蚩尤傳承帶給他的安全感。
我微微一笑,目光從他身上移開,轉身叫住胖子,對他道,「僅餘最後一門,你莫要耽擱,快些進去吧。」
胖子點頭,對我拱手做禮之後,抬腳往高台行去。
之前數座血門,每次進人之時,都要看陸振陽臉色行事,包括我進之時也是如此。而到此刻,我卻再沒看他一眼,直接自行安排。
陸振陽有血靈衛沒錯,但卻也拿我們無可奈何,更何況王家支援很快就要到來。而蚩尤傳承結束之後,血靈衛多半也不會長留,所以,我已經不太把他放在心上了。
即便他得了蚩尤戰斧,得了蚩尤傳承,可一切跟以前並沒有什麼變化,他依舊還是那個被我踩在腳下的陸振陽,如此而已。
第八十七章 天崩地裂
我的舉動根本沒把陸振陽放在眼裡,等胖子上去之後,王燦帶著阿福等人,把我守衛在中間,以防止陸振陽惱羞成怒,對我出手。
但一直到胖子走進血門之後,陸振陽那邊也沒傳來任何動靜,別說出手,他甚至連狠話都沒有說一句。
很顯然,他跟我一樣,都能看明白此時局勢,早已沒了先前的狂傲。我微微一笑,依舊沒有轉頭看他,目光緊緊盯著高台之上。
胖子進去的是最後一道血門,所以此時高台上所有的血門都已經消失了,連帶著化成血門的那個「解卦」,也一起消失不見。
先前五門,進去之人。都得了不凡造化,這最後一門裡,胖子又會得到什麼?
儘管我和胖子是兒時摯友,但踏上修行路之後,我們的交集不多。我只知道他是占驗派頗受重視的弟子,雙瞳之內有日月異象。很是不俗。但他的修為具體如何,占驗派除了占卜和佈置法陣之能外,實力跟我們這些普通修行者相比如何,我都不是很清楚。所以我也無法揣測他此行所得,只能默默等待著。
等待的時間並未太久,我就察覺到了一絲動靜。這動靜並非是血門重現,胖子歸來,而是我們站立的戰神山上,忽然震顫起來,發出隆隆之音。
我眉頭一皺,剛才陸振陽進去,得到蚩尤傳承之時。外面也發生了劇烈變化,現在又是如此,莫非蚩尤傳承並未全部傳給陸振陽,還留了一部分,讓胖子得到了?
心裡正尋思著,才過了片刻,腳下的動靜就激烈了起來,戰神山上像是突兀發生了一場地震,我們站立的山頂平台,忽然地龍翻湧,把我們高高的往上拋起,身子飛起來很高。
我趕緊伸手抓住了身後不遠處的狐女,正準備回身再去抓住林阿成,一旁的王燦已經先一步閃身過去,攬住了林阿成的身體。
這裡只有他二人不是天師,在這天地巨變中難有自保之力。
我低頭看了一下,把我們拋飛出來之後,戰神山卻又一下子塌陷了下去,瞬間沉下去至少有幾十米,所以,我們此時已經飄飛在近乎百米的高空之中了。就連那血門所在的高台,也跟著戰神山一直深陷了下去,也不知血門內的胖子此時如何。
這動靜遠比剛才陸振陽弄出來的動靜更大,若真是蚩尤傳承分作了兩分,胖子得到的造化說不定更多一些。
不過我轉頭看了陸振陽一眼之後,心裡卻排除了這種想法。陸振陽臉色之中根本沒有什麼憂慮,只是微微有些驚疑,更多的還是一些陰沉憤怒,顯然滿腔心思都還放在我身上,根本沒怎麼關注胖子的事。
蚩尤傳承究竟完整不完整。唯有陸振陽知道,他絕非胸有驚雷而面如平湖之人,若真被胖子分了傳承,他可不會這麼平靜。
更重要的是,戰神山旁那蚩尤雕像,此時也被震的崩裂下去。根本沒有先前轉頭往山頂俯視的神異。
如此說來,這天崩地裂一般的變化,似乎跟血門內的胖子關係不大。可若不是胖子引發的,那又是什麼緣故?總不會是這血棺之內也會發生地震吧?
初涉天師境界,自己飛行都無法維持太久,更別說帶個人了。我和王燦沒有堅持一會兒,就把手裡的狐女和林阿成就給了阿福阿壽兩人照看,這個過程中,身下的戰神山依舊轟隆不斷,翻湧不絕,讓我們根本找不到立足之地,一時只能繼續漂浮在空中,不敢下落。
本以為這天崩地裂一般的情形維持不了多久就會停止,但誰知我們苦苦支撐了數分鐘之後,下面的動靜非但沒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起來,戰神山在連續不停的翻湧墜落之後。像是崩碎了一般,無數山石翻滾落下,整個山體跌碎無數,幾乎成了一灘碎石。至於山側的蚩尤塑像,則是整體完全崩潰開來,真正成了一灘碎石。翻滾墜落,原本雕像上的威風狂傲,盡皆湮滅。
如此駭然情形,讓我們看的心裡發涼,若是現在落下去,在這麼恐怖的巨變之中,身為天師的眾人恐怕也得受傷,說不定性命都會受到威脅。
落不下去,體內真元也無法支撐飛行太久,無奈之下,阿福阿壽兩人,除了拖著狐女和林阿成之外。還得分出餘力來照應我和王燦二人,這才勉勵支撐住了。
距離我們不遠的地方,陸振陽和他手下的兩個天師也漂浮在半空中。跟我們這邊不同的是,陸振陽和他手下的兩個天師都是初到天師境界不久,很難支撐飛行,而跟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的九個血靈衛。雖然輕鬆漂浮在空中,卻並未過來照應,所以三個人支撐的更加艱難。但沒過多久,早先從血門內得到一雙飛翼的那個天師,呼的一下,張開了翅膀,嘗試著揮動幾下之後,似是找到了竅門,揮動著翅膀穩住身體,同時伸手抓住陸振陽和另外一個天師,三人這才放鬆了下來。
我的目光剛要從他們身上抽回,餘光一閃,卻忽然發現漂浮在旁邊不動的血靈衛,身上血色似乎黯淡了不少。我轉頭又往四周看了看,不光是血靈衛,就連四周天空中的血光都淡了許多,跟先前近乎天壤之別,只是方纔我們的注意力都放在身下山崩地裂的震驚中,無人注意到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