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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2節

那書生忽然笑了一聲,沒再繼續催動墓碑,反而是忽然轉過身來,抬眼看著站在他身後的我們,忽然出聲道,「師……師弟,老師這四具肉身肯定是熬過了這次天譴,只靠荒塚圖顯然是不成了,接下來我會鎮住他們,你們全力催動荒塚圖,只要能將其鎮在荒塚圖內一刻鐘,他們便無力掙逃了。」
這還是我第一次聽到這書生開口說話,他的聲音溫和清洌。聽起來如沐春風,只是他說完之後,徐應瞿等人面色都是一變,尤其是徐應瞿,他面色一沉,失聲道,「大師兄,非得如此嗎?」
那書生輕笑答道,「只能如此了。」
話音一落,他便重新轉回頭。盯著距離四具枯屍僅有三尺遠的墓碑,忽然伸手往自己的胸口一拍,口中發出一個晦澀難懂的聲音。
「呇!」
隨著這個聲音發出,他的口中一股鮮紅的血液便噴射出來,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那半空中的墓碑上。
我眉頭瞬間一皺,他那一聲短促的聲音我沒聽懂,但這口鮮血我卻看的明白。這分明是他的精血。
人體有血,本源於先天之精,生成於後天飲食水谷。而這先天之精,便是精血。先天之精在人體內數量極少,修行之人雖較常人多出許多,但也極為有限。
一般有了天師修為,體內也不過約十口精血而已,所以儘管精血有諸多妙用。卻很少有人敢催吐而出。因為精血虧損之後,人體本源就會受損,這種受損幾乎是永久性的,很難彌補。
如此看來,這書生是要拚命了。
我心中剛生出這般念頭。那書生便又朝著胸口重重一擊,第二口精血噴到了那墓碑之上。
連續兩口精血後,那墓碑終於再度往下鎮壓而去,任憑四具枯屍口中如何呼嘯,卻根本無力阻擋。
形勢似乎已經逆轉,但那書生卻根本不停手,朝著胸口再拍,第三口精血隨即自口中噴出。
我頓時便是一驚,連續噴出三口精血,怕是這書生修行境界都要跌落!
此時形勢明顯已經好轉。他何不等等看情況再做決定?
不等我想明白,那書生手上絲毫未停,第四口精血再度噴出。
緊接著,他彷彿發瘋了一般,第五口、第六口……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足足噴出了十二口精血!
這哪裡是搏命,根本就是不要命了!
天師修為才勉強有十口精血而已,他卻一口氣噴出十二口精血,恐怕體內先天之精已然全部吐了出來。先天之精噴吐一空,哪裡還會有命在?
我這時候才明白。為什麼剛才聽了這書生的話之後,徐應瞿等人臉上都是一片慘色,原來這書生當時已經下了必死的決心了。
足足十二口精血噴上去,那黑色墓碑已經被染成了一片赤紅,距離那四具枯屍越來越近。任憑這些枯屍如何嘶吼,都無力再阻攔住這座浴血墓碑。
終於,墓碑穿越了三尺距離,落在了最中間那具枯屍頭頂寸許之處。一瞬間,那四具枯屍口中的呼嘯之聲全部停了下來。臉上表情、身上動作也瞬間凝滯,彷彿時間都靜止了一般。
徐應瞿的聲音很快傳了出來。
他帶著一絲悲愴,怒聲道,「祭方天扇,給我鎮!」
說完,他手中的方天扇當先祭出,一座荒塚孤墳帶著滔天的恨意,衝著他面前的枯屍兜頭砸了下去。
我們幾人的動作稍微慢了一步,但也很快祭出孤墳,緊跟著鎮壓下去。
這一次,我們再沒受到任何阻攔,四座荒塚孤墳兜頭落下,跟第一次一樣,直接將四具枯屍包裹進了孤墳之內。
僅是如此顯然還不算完全鎮壓,就像那書生說的那樣,還得將這四具枯屍鎮在孤墳之內一刻鐘才行。
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的盯著四座孤墳。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那四具枯屍彷彿徹底消失了一般,再無任何動靜傳出來。
很快,一刻鐘便過去了。
最先做出動作的依舊是站在最前面的那個書生,他顫巍巍的轉過身來,臉色蒼白到了極點,聲音卻依舊溫和,臉上甚至還掛著笑容,對著徐應瞿開口道,「帶……帶著方天扇回去,交給老師……還有,把我也帶回去。」
話音剛落,他便眼睛一閉,身體直直墜落在地。
與此同時,那鎮壓住枯屍的四座孤墳,在沒有人催動的情況下,忽然凌空飛起,體積迅速變小,縮回了四把方天扇內。而之前我見到的那四座小鼎,也於方天扇旁邊的半空中忽然出現,叮叮噹噹的墜落到了地上。
第一百七十六章 甦醒
那叮叮噹噹的墜地聲,瞬間把沉默的眾人驚醒了,蔣東成最先淒惶的叫了一聲大師兄,緊接著,那屠夫模樣的胖子更是快步走過去,撲到在那書生的屍體上,發出陣陣嗚咽。
就連一直不苟言笑的徐應瞿,也走過去,跪倒在書生的屍體旁,眼圈明顯泛出幾分紅色。
我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幕,心中也不由感慨。
老會長這幾個弟子,幾十年如一日潛伏在屍陰宗,最後鎮壓這老祖宗時更是不惜性命,個個堪稱人傑。能培養出如此弟子,老會長又該是怎樣的人物?
最先恢復情緒的還是徐應瞿,他沉默的垂淚片刻後,很快便站了起來,抹了一把眼睛,低沉道。「此次我等師兄弟幾人,皆是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信念來的,大師兄雖然去了,卻也完成了師父他老人家的囑托。諸位師弟勿要傷懷,速速帶著這四具屍身回去交給師尊才是正理。三師弟。你帶上大師兄,小師弟跟在後面,咱們走!」
說完,他又轉過頭來,走到我面前,伸手對我索要方天扇。
方天扇本就是老會長所賜之物,對我也無太大用途,我略一猶豫,也沒說話,直接將方天扇交給了他。
徐應瞿的態度還是一貫的冷漠。拿到方天扇之後,一句話也沒再跟我說,當先往洞外去了。倒是蔣東成面色有些尷尬,湊到我跟前,略帶無奈的對我說道,「周……周易,我跟二師兄他們也是初次見面,不知道他為何對你這麼冷漠……不過師父他老人家親口說過,你也算是他的弟子,等回頭你去見師父一面,正式行了拜師之禮,以後都是師兄弟了,沒什麼解不開的誤會。」
他大概還是覺得我跟徐應瞿之間有什麼過節,但我心裡卻明白,我跟徐應瞿根本素不相識,他對我的冷漠態度絕不會這麼簡單,而且老會長那裡一直對我避而不見,顯然也會像他說的,我回頭去見一面,行了拜師之禮。便能從此成為老會長弟子這麼簡單。
不過這些話我卻沒必要跟他提起,於是我笑著點了點頭道,「沒事,徐師兄大概也是牽掛師門之事吧……你們先走,我對這巨屍頗感興趣。想留下來研究一番。至於拜師一事,離開這裡之後,我會找時間去老會長那裡一趟。」
此時徐應瞿兩人已經帶著那書生的屍身走到了洞口處,駐足等待,蔣東成也不便多呆。對我點點頭,道了聲保重,然後便也往洞口方向去了。
等他一離開,我便轉過身,心思放到了身後的巨屍身上。
這巨屍是不是活著的太歲,還有管真人那句讖語究竟對應什麼,我心裡依舊疑問重重,但冥冥之中卻有一種感覺,一切問題的答案,似乎都在這巨屍身上。
我抬眼往巨屍身上看過去,這巨屍週身依舊滿滿覆蓋著紫色植物,只是看起來卻跟之前似乎有些不同,一開始我還沒看出來,過了幾秒鐘之後,才猛然發現,原來是這巨屍不再動彈了。
第一次見到這巨屍之時,他週身覆蓋的紫青色植物無時不刻都在蠕動,連帶著巨屍的身體也不斷的縮小又膨脹,正是這個收縮又膨脹的過程,讓無數陰氣從巨屍身上湧出,流轉整個屍陰宗。
此時這巨屍和他身上的紫青色植物卻安靜的出奇,沒有一點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