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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節

韓穩男是玄學會安排的棋子,那張坎文呢?
我心裡越來越沉,兩隻手止不住的顫抖著,已經不敢深想。
南宮聽到谷會長的話,並沒有出聲回應,甚至臉上表情都沒有改變一下,只是沉默的站在那裡,一言不發。
谷會長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這時,站在我們身後的一個龍虎山天師似是有些不耐煩了,搶先說道,「祭殿快要開啟,事不宜遲,擒了這兩人之後,咱們趕緊趕過去。佛家那群禿驢跟道教協會那些人過往甚密,不能被他們佔了先機!」
聽他如此一說,谷會長點點頭,沒再言語,只是伸手一揮,示意身旁眾人動手。
我站在那裡壓根兒沒動,面對一眾天師,我清楚的知道,自己根本沒有任何抵抗的可能性。現在,唯一的希望只有南宮,從他的臉色上,我能看出來,他絕無把我從這裡救走的力量,但就算救不走我,他自己能逃命也是好事。
事實上,現在我根本就沒有活下去的奢望,心裡唯一期盼的就是南宮能逃走,那樣的話,我心裡的愧疚會少一些。
玄學會的六個天師腳下一挪,便到了我倆正跟前。此時南宮還未做出反應,一直站在我身旁的張坎文忽然一晃身子,站到了我兩人的身前,橫刀立馬的擋住了那六個天師。
他並未開口說話,而是直接拿出來幾張《正氣歌》書頁,胡亂的貼到自己胸口,急促的一道法訣念出,那幾張書頁同時發出金黃之色,他身上的氣勢也不斷升高。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冷冷的看著玄學會的數位天師,朗聲道,「想殺周易,須過了我這一關!」
我心裡一震,方纔我還懷疑張坎文也跟玄學會一氣,卻不想他竟如此決絕激烈的表現了自己的態度。
陸子陽站在一眾天師的中間,聽到張坎文的話,頓時開口大笑,滿是鄙夷的出聲道,「你不過一個小小的識曜境界而已,用秘法勉強提升到了天師境界,就想擋住我等?笑話!」
話音一落,他右手一抬,一個虛影憑空出現在張坎文的頭頂,彷彿帶著千鈞力道,呼嘯著朝他砸了過來。
此時遠處的谷會長卻忽然伸手一指,那虛影驟然定在了半空中。
陸子陽有些不悅,回身看著谷會長,谷會長卻並未看他,而是盯著張坎文,開口道,「據我所知,文山一脈僅剩你一人存活,莫非你為了這巫族餘孽,連師門傳承大事都不顧了嗎?」
張坎文咬了咬牙,一言不發。
谷會長又道,「你是我玄學會總部理事,雖然誤交匪類,但只要此時回頭,一切還來得及,我可以既往不咎。」
說完,他看著張坎文,眼神中明顯流露出幾分關切。
張坎文此時終於開口了,他抬頭看著谷會長,生硬的說道,「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一柄枯枝血梅出現在他手中,正是當初我在梅州張秉承家中找到的那件血梅法器,之前見到張坎文時,已經交給了他。
谷會長幽幽的歎了一聲,「有所不為而後可以有為……你又是何必……」
此時張坎文已經聽不見他的話,手中的血梅枯枝上猛地爆發出了一團血幕,朝著面前的陸子陽直衝而去。
第九十三章 時窮節乃現
半月前,陪同蛇靈前往龍門的路上,我和張坎文剛出了深圳,被陸承一帶著玄學會的人半途阻攔,彼時因為要隱瞞身份,不便使用陰陽閻羅筆,所以我動用了這件血梅法器。
當時,血梅法器引發的赤色匹練威力極為恐怖,只是一擊,便將陸承平和單豐兩人重創。陸承平還好說,只是識曜中期,實力本就不如我,但單豐身為玄學會副會長,足有識曜後期的修為,同樣被一擊重創,可見血梅法器的不俗之處。
當時我以為我已經將血梅法器的威力充分的發揮了出來,但直到此時,看到張坎文的舉動,我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多麼可笑。
血梅法器在張坎文的手中,完全變了一番模樣,根本沒有什麼血色赤練,那一道血幕自血梅枯枝上綻放之後,幾乎是一瞬間便擴散開來,形成一個數米高、類似蛛網一般的東西,電射一般往陸子陽的身上直撲而去,在周圍幽黑的環境映襯下,顯得妖異而恐怖。
看到這一層血幕,陸子陽臉上的譏笑霎時收斂幾分,間不容髮之間,他的頭頂上方驀然出現一方幽藍色方印,週身綻放出藍色光芒,仿若會發光的藍寶石一般,只是這方印體積極小,不及成人拳頭一半,但自這它出現之後,原本速度極快的血幕似乎身前出現了無限阻力,速度陡然下降了一大截。
我定睛看著那枚藍色方印,心裡暗忖,這應該就是陸家傳承法器那一套印章中的另外一方,當初我在陸振陽的手中,曾見過數方印章,其中那枚黃白色的泰山印,據說是陸家的傳承法器,我曾兩度從陸振陽手中奪走,不過那泰山印上篆刻有陣法,除了陸家人之外根本無人能用,我研究許久也未能將陣法破除,後來交給謝成華,交換了墨家的墨易珠。
此時陸子陽手中這枚印章應該也是傳承法器之一,威力著實驚人,當初陸振陽使用泰山印時發揮出來的威力,與這藍色方印比起來,猶如米粒皓月,根本無法相提並論。
血幕被阻,張坎文面色卻沒有絲毫波動,雙眼依舊牢牢盯著陸子陽,手中血梅法器沿著順時針的方向,憑空畫了一個圓,然後他嘴巴輕輕一張,吐出一個單音法訣。
隨著他的法訣吐出,那正在努力與藍色方印對抗的血幕忽然猛然爆裂開來,無數血色碎片朝著陸子陽疾飛而去,看起來就像是橫飛的血肉,無比驚悚。
這一次,那藍色方印似乎也阻擋不住了,那些血色碎片速度極快,帶著呼嘯聲,暢通無阻的直接衝到陸子陽身上,發出沉悶的碰撞聲。
我精神一震,以為陸子陽已受重創,誰知他站在那裡,面色非但沒有一絲痛苦之色,反而還帶著些許微笑,竟是根本沒把這血色碎片放在心上,只是輕描淡寫的揮著衣袖將朝著自己臉部衝過去的碎屑擋掉而已。
這下我有些傻眼了,難道張坎文連用數張《正氣歌》書卷,實力依舊跟陸子陽相差這麼多?
不對,我仔細看著陸子陽的動作,很快就發現,他身上的玄色道袍上,微微有些光亮氤氳,很明顯,他身上的道袍也是一件法器,而且防護能力極強,輕易便擋住了張坎文的道法。
眼見這血幕無功,張坎文口中又是冰冷的吐出一個單音法訣。
隨著這個聲音,已經破碎的那些血色碎屑,居然第二次發生了爆炸,這一次,所有的碎屑同時炸裂成了細小的粉末,騰飛到空氣中,形成了一片血霧。幾乎是一瞬間,大片的血霧將張坎文和陸子陽兩人完全籠罩在內。
在這血霧的籠罩下,那懸浮在陸子陽頭頂的藍色方印徹底泯滅,再無一絲光亮傳出來。張坎文士氣大振,口中又是一道法訣傳出,那血霧竟如有生命一般,紛紛朝著陸子陽包裹而去,血霧的體積越來越小,而顏色卻越來越深。念完法訣之後,張坎文並未停手,立刻又長聲念起了《正氣歌》。
與當初跟我切磋時不同,這一次,張坎文連續將正氣歌前八句全部念了出來!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岳,上則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皇路當清夷,含和吐明庭!」
他的聲音越來越大,念到最後之時,恍如黃鐘大呂一般,四周碩大的宮殿內,竟有回音傳出。
隨著最後一個音節結束,漆黑的宮殿內好像忽然刮起了風,我定睛一看,從張坎文的身後,一道白色氣息正朝著陸子陽吹過去,看起來就像流動的風一般,只是這風一點都不凜冽,反而有股神聖浩大之感。
此時陸子陽臉上的譏笑終於徹底消失了,他滿臉凝重之色,原本負在身後的右手猛然收到前面,掌心向裡,貼在小腹上快速揉搓一圈後,又提臂向上,朝著胸口猛然一按,然後我便看到他嘴巴張開,一枚灰白色的印章竟從他口中吐了出來。
同樣都是印章,但這枚印章卻不是法器,而是陸子陽的天師印章!
天師印章乃是天師的標誌,每個天師到達天師境界時,體內都會凝聚這麼一個印章,由天賦的不同,顏色從灰色到晶瑩剔透的白色之間,共分三類。最差為碎烏,天師印章通體黑灰,凝結此類印章者,到了天師境界之後,幾乎不可能再有存進,也根本沒有機會凝聚天師陽神;次佳者為有缺,色澤約為白中帶灰,凝結此種天師印章者,天賦已然極佳,很有機會凝聚陽神,在追索天道之路上走的更遠;而最佳者名為無暇,此類天師印章色澤瑩白,通體無暇,能凝聚無暇印章者,可稱萬里無一的天才,凝聚陽神不過等閒,傳聞中還極有可能達到超越天師的更高境界!
而除了這三類天師印章之外,《死人經》中還記載了一種天師印章,名為完美,通體無色透明,人眼不可見,有玄妙至極的功用。不過我在現實中從未聽過這種天師印章,於其他的玄學典籍內也從未見過,卻也不知是真是假。
迄今為止,我見過天師印章僅有兩次,其一是半月前蛇靈化龍之時,那龍門山上出現的老道給蛇靈封正,曾將他的天師印章顯露出來,顏色通體瑩白無暇,乃是極為罕見的無暇印章。而此刻陸子陽的天師印章乃是第二次,他的印章呈灰白色,很明顯是有缺印章,算是天師之中的次佳天賦。雖然只能排為次佳,但現實中絕大多天師不過是碎烏而已,有缺印章已算罕見。此類天師,依仗有缺印章,同樣的境界內,一人對付數個碎烏印章之天師,根本不算難事。
此時陸子陽將天師印章吐出,顯然是要動用印章之力,而與他交鋒的張坎文,雖然取巧擁有了天師之力,但他根本沒有天師印章!便是最差的碎烏印章天師,一旦召出自己的天師印章,實力也將會有極大的提升,更別說威力更強的有缺印章天師了,張坎文雖然一開始佔據了優勢,但面對陸子陽的天師印章,他還有勝算嗎?
我緊緊的盯著陸子陽,他的天師印章出現之後,效果立竿見影,籠在他四周的血霧幾乎一瞬間便被清空。只是單單清空血霧不算什麼,張坎文真正的殺招,顯然是隨之而來的那股白色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