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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5節

我咧嘴苦笑了一下,張坎文沒見過我小時候的樣子,只看我現在的模樣,和這壁畫上的小孩自然只是略微相似。他若見過我的百日照,恐怕就不會如此樂觀了。
猶豫了一下,我把心裡那股驚恐怪異的感覺暫時壓了下去,也沒有告訴張坎文事情的真相,只是抬頭又看了一下那壁畫裡尚在母親腹胎之內的小孩,然後便轉過頭,當先繼續往前走去。
過了這個壁畫之後,身前便只剩下了六個方形石塊,一左一右,總共排成三排。每個石塊上同樣繪製著大面積壁畫,而且每幅畫的內容都不相同。
第一幅壁畫裡,記錄著那小孩出世以及幼時玩耍的畫面;第二幅壁畫裡。那小孩已經長大,成為一個體量欣長的青年,跪在床邊地上,而生育他的母親躺在床上,緊閉著眼睛。似是去世;第三幅畫裡,則是這青年手裡舉著木棍,帶著其他族人一起對抗野獸;第四幅畫裡,同樣還是這青年帶領著族人作戰,不過這一次對像已經變成了人類。
第五幅壁畫裡記載著的,是一次盛大的祭祀儀式,無數人跪伏在地上,當先的,正是那個青年。跟之前幾幅壁畫不同,這幅壁畫裡的人都只有極小的一點,除了最前面那個青年勾畫的略微清晰一點,其他眾人,僅僅只是用了粗略幾筆,勉強能看出來那是個跪伏的人類而已。
之所以將這些人畫的這麼小,是為了對比體現出來另一個盤坐在祭台前的人。
那個人沒有跪伏。只是盤坐在那裡,體型無比巨大,一個人幾乎佔據了整個壁畫從頭到腳整個空間,跟地上跪伏的那些人比起來,這人至少龐大百倍。
除了這個巨人之外,一旁還有一塊巨大的石頭狀祭台,上面擺放著無數祭祀物品,能看到整只的牛羊,甚至人的屍體和頭顱。
看到這幅壁畫,張坎文凝神觀察了很久,然後轉身跟我商議,這壁畫裡面記錄的情形是否會預示一些我們即將在春祭之時看到的東西。
我有些心不在焉的跟他討論著,自己的目光則是集中在那個盤坐在祭台前的巨人。
不知為何,整體繪製的十分精細的壁畫中,這巨人的模樣卻看起來非常粗劣,除了能分辨出來這是個身量魁梧的巨人之外,其他容貌特點之類的東西,半點都看不出來。
可饒是如此,我依然有種異常熟悉的感覺,因為現實中。我見過巨人……也就是太歲!
這個盤坐在祭台前的魁梧身影,莫非就是商代之時的太歲?從他和其他普通人類的對比來看,他的身體,似乎比小金還要更加巨大。
我正在如此思索,張坎文似乎是見跟我討論不出什麼。索性不再言語,從身上掏出手機,給這幅壁畫拍了個照。
他的舉動一下子提醒了我,我趕忙也拿出手機,轉身回去,從一開始那副玄鳥圖開始,一股腦兒把後面所有的八幅壁畫全部拍了下來,存進了手機裡。
拍到最後一幅壁畫時,我心裡又是一驚。這幅壁畫上,那個青年。似乎已經成了帝王,頭上戴著一副繁雜的冕冠,將額頭甚至眼睛都遮蓋住了,側身站在那裡,身上的衣物和姿態都描繪的非常精緻。他的身後匍匐著無數族人,看起來像是正在朝著天空跪拜,又像是倒在地上,已經成了一具屍體。而他則直直站在那裡,左手放在胸前,右手高高舉起,手中握著一把巨大的長劍,直指蒼天。
這長劍的劍身,幾有一人之寬,通體呈墨色,在那劍體之內,隱約可以看到一條墨色游龍。
龍首在前,龍尾在後,隱在劍體之內,似乎正在隨著主人高舉長劍的動作仰天嘶吼。
而在這長劍之外,則是包裹著厚厚一層墨綠色光華。這道光華不光包裹著劍身,甚至還遠遠的斜飛出去,像一道煙塵一般,直直的橫插天際。
在那墨綠光華的盡頭,天空似乎裂開了一個洞,從洞裡隱約能看到一條奔騰不休的大河,以及懸浮在河面上的一道白色巨大石門。
那石門並未緊閉,而是裂開了一道縫隙,那青年手中游龍長劍散發的墨綠光華,穿過天上的巨洞。照射在這扇門上,似乎正在努力的推開這扇門。
之前的幾副壁畫已然非常精緻,但跟這幅比起來,卻一下子顯得粗糙了許多。這最後一副壁畫裡,那高舉著長劍的身影,不光身上的每一寸衣物精緻到了極點,甚至還用了許多彩色塗料,以至於那巨大的長劍劍身上,內有游龍,外有墨綠光華。從內到外整整三層堆疊在一起,卻能完美的體現出來。我甚至很懷疑現在的繪畫技巧能不能達到這種程度。
但最令我震驚的,不是這份巧奪天工的繪畫技巧,而是壁畫裡面展現的東西。
首先是這高大青年的容貌。早先幾副壁畫裡,除了幼兒時期外,這青年全都只有一個背影,一直到這最後一幅畫裡,才展露出一個側臉,而且還有一半隱藏在那巨大的冕冠之下。但僅僅只從他顯露的臉頰和下巴上看,我依然找到了那股熟悉的感覺。換句話說,就是這個青年長大之後,樣貌也就跟我極為相似,起碼從我自己的觀感來看。
其次就是那包裹在劍身之外的墨綠光華,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我都覺得那跟巫氣一模一樣。
從所有幾副壁畫來看,玄鳥蛋自天而降,婦人繼而生子,這孩子成年之後,帶領族人驅趕野獸,與其他部族作戰,繼而加冕為王。這很有可能是記載商朝建立的過程,而最後這青年長劍上的綠色光華則證明他在使用巫氣。
這一點跟我之前的推測完全不同,之前我認為,商代祭祀儀式既然能將太歲屍身轉化為真龍脈,那就意味著商人是終結巫氣的罪魁禍首。可現在來看,商人之祖都在使用巫氣,顯然真實情況並非如此。
最後,就是那天空中顯露出來的巨洞。巨洞之內那奔騰不休的長河以及河面上的巨大白色石門,看起來極不尋常,雖然只是一副壁畫,但每當我眼睛移到上面之時,內心總會莫名產生一種惶恐,彷彿自己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第八十九章 石門
這種感覺非常莫名其妙,我搖了搖腦袋,便將其置於一旁,不過眼睛也從那巨洞圖案上離開,轉頭往前看過去,更前方已經沒有了石塊,自然也沒了壁畫,甚至已經沒有了路,只有一片黑黝黝的石壁橫亙在那裡。
此時張坎文和小殭屍都站在那石壁旁,似乎在研究著什麼,我又掃了一眼面前的壁畫,用手機連拍幾下之後,抬腳準備往張坎文那裡過去。
但正要走時,我猶豫了一下,伸手在壁畫中那年輕人的臉上摳了幾下。那壁畫歷經數千年而不毀,證明材質絕非一般,不過在巫氣的作用下,我還是很輕鬆的摳出幾個不起眼的小坑。有這幾個小坑的掩飾,我再往那年輕人的臉上看過去時,已經沒有了那種熟悉感覺。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但鬼使神差的做完之後,我身上陡然輕鬆了許多,吐了一口氣,終於離開那副壁畫,來到張坎文和小殭屍的身旁。
走過去之後,我抬眼一看,這才發現,面前黑黝黝的石壁上,有一道微不可察的縫隙,從地面一直綿延到上方目光不能及之處。從這縫隙來看,眼前的石壁很有可能也是一道門。
有過之前那道門的經歷,我自然不會不自量力的插手,而是轉頭向張坎文詢問該如何通過。
張坎文此時雙手正放在石壁上,似乎在嘗試推門,聽到我的話之後,他收手回來,搖搖頭說,「我師門的記載中,並未提及此門……不過我剛才嘗試了一下,以我的力量,根本無法將此門推開,怕是還得再用一頁《正氣歌》才行。」
他的話裡滿是艱澀之意,心裡估計也肉痛到了極點,《正氣歌》古本總共就那麼多張,用一頁就少一頁,光是兩道門就用了兩頁,要是進去之後再遇到些突發情況,誰知道要浪費多少,別說張坎文了,換誰也得心疼半天。
不過張坎文並未猶豫太久,很快目光就堅定下來,也沒再多說什麼,直接從懷裡又拿出一頁《正氣歌》,托在手心,口中默念幾句之後,小心把書頁放在自己胸口,幾秒鐘之後,一道金光閃過,張坎文再度進入天師境界。
接下來,就跟進上一道門一樣,張坎文伸出手來,一手拉住我,一手拉住小殭屍,雙腳猛地一踩,直接帶著我倆躍飛起來,往前面的山壁上直直的撞了過去。
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我倒沒多少驚慌,只是凝神戒備著,畢竟道教和玄學會的人都走在我們前面,很有可能就在門後,萬一我們進去直接撞上他們,必須第一時間逃跑才行。
心裡正思忖著這些問題,卻不曾想,我們裝上石壁之後,並未像上次那樣直接撞進去,反而是發出一聲悶響,然後三個人直接彈飛回來,跌落到地面上,摔了個七葷八素。
我和張坎文都傻眼了,忍著頭上的眩暈感,抬頭往面前的石壁上看過去,這石壁依舊黑黝黝的橫亙在那裡,我們這慘烈的一撞,一點痕跡也沒留下來。
莫非這裡已經是路的盡頭,根本就沒有門?可不應該啊,我們剛才眼睜睜的看著道教和玄學會的人都從這條路走了進來,若沒有門,他們去了哪裡?更何況,這石壁上的縫隙非常清楚明顯,除了隱藏著一道石門之外,根本沒有其他的解釋。
張坎文轉過頭來跟我對視了一眼,然後便挺身站了起來,沒再嘗試用剛才的方法,而是伸手按在石壁上,用力的往前推。
我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既然這裡沒有上一道門的那種機關,那就很有可能是一道需要巨力才能推開的門,之前我們推不動,很有可能是修為不足,現在他有天師之力,嘗試一下,或許也能推開。
不過很快這種可能性也被排除了,張坎文用力推了幾下,臉都憋紅了,面前的巨大石門別說推開了,根本連一點要動的跡象也沒有。
這下我倆都有點絕望了,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天,張坎文終於放棄了,靠著石壁,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沮喪的抬頭看著我問道,「你怎麼看?」
我思考了一下,還是苦笑著搖了搖頭,「早知道咱們剛才就應該跟在道教或者玄學會的後面,好歹能看看他們用了什麼方法開這道門。」
聽到我的話,張坎文的眉頭皺的更深了,轉頭又看著眼前的石壁,恨恨的一拳砸到上面,嘴裡嘀咕著說,「沒道理啊,道教那幾個七階道士實力修為我不太清楚,可玄學會那幾個天師,修為最高的谷會長和陸子陽,也不會比我此時的修為高出太多,他們既然能打開這道門,沒道理我連讓這石門動一下都做不到,肯定是有什麼咱們不知道的訣竅。」
我點點頭,正要開口說話,張坎文卻忽然眼睛一凝,伸手在那石壁上又是一拍,提高聲音道,「機關!肯定是這石壁上隱藏著什麼開門的機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