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節

　　葉凡站在城門口，看到人來人往的人群，人數少，但很安靜，井然有序。一眼看出，都是那些禿頭的和尚尼姑，又或者是披著袈裟的佛妖。這些人彼此之間，基本上一邊捻著佛珠，一邊嘴裡唸唸有詞，你不看我，我也不看你，只是掃了一眼兩邊的街道，有需要買東西的店舖就走進去。
　　「山竹，這城市，很佛系啊。」葉凡有些不太習慣，這裡面雖然不是佛教的名城，但無處不散發著佛教的痕跡。
　　這些僧人的行為模式，讓他感覺有些恐怖，缺少生活感。
　　「因為眾生城最強的是一條九舌邪龍，傳聞有九條舌頭。它被如來佛收服，成為大雷音寺的一員。但不知道為什麼，叛出了大雷音寺，據說，它因為平時喜歡吼叫，所以如來傳授它閉口禪，後來基本上不說話。」山竹說道，「大家迫於它的威壓，都不敢亂說話，所以，這座城就慢慢形成了這種風格。」
　　葉凡在山竹的帶領之下，來到一家餐館，裝修很簡約，很像低成本的古代電視劇裡面的路邊攤。
　　他本來是想說話的，但這家店的人不少，幾乎沒人說話，就連那些看起來很粗暴的佛妖，也都很安靜。
　　山竹拿出餐牌，點了兩下，然後遞給一個小二。這小二的頭沒有頭髮，上面還有很多和尚還有的印記。
　　「山竹，咋回事……」葉凡剛剛開口，瞬間，感覺到周圍有幾道目光射了過來，眼神有些不善良。他趕緊弄出一個隔音罩，將令人罩住：「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咱們在城外吃不是挺好的嗎？你喜歡什麼，我給你燒，給你烤。這裡的氣氛太壓抑了，有些難受。」
　　山竹說道：「習慣就好，多見識一下又不吃虧。」
　　葉凡撤掉了隔音罩，拿出一瓶江小白，他也不喝，而是將江小白的瓶子打開，放在桌面上。
　　瞬間，很多道氣息射了過來，將他籠罩起來。他掃了一眼，看到左邊的一位僧人正看著他，不對，應該是正看著那江小白的瓶子，深呼吸了一口。
　　一起深呼吸的，可不止一個人，慢慢地，在座的都開始深呼吸。
　　葉凡心中得意，一個個都是酒肉和尚，還以為有多堅定呢。他隨手一撥，江小白的瓶子摔在地上，徹底打碎了，那酒香就像浪潮一般擴散開去，將整個空間填滿。
　　嗖……
　　一個僧人弄出了一個超大的隔音罩，將整棟餐館都籠罩起來，這種行為，一般情況下，是非常無禮的，因為你利用隔音罩籠罩的時候，並沒有經過別人的同意。但現在，大家的注意點都不在這裡，都介意被隔音罩籠罩，他們一個個走過來，盯著那破碎的江小白的瓶子。
　　葉凡得意地看了一眼山竹，又拿出一瓶江小白，放在桌面上。
　　「這位施主，這是什麼酒？」一個僧人率先忍不住，過來問道。
　　「你們都是出家之人，這是何酒與你們何干？」葉凡喝了一口，故意把聲音弄得挺大：「哎呀……這可是好酒啊，可惜沒有碰到好酒之人。」
　　「這位施主，我就是好酒之人。」那個僧人笑嘻嘻地說道：「你別看我披著袈裟，但我當年可是千杯不醉酒徒。後來覺得這世界上沒有什麼美酒可以讓我留戀，乾脆進入佛門修修心，今天，我佛心動搖，但也不可恥。」
　　葉凡聽到這話，覺得有些可笑，這個哥們的經歷和處世觀有些特別。
　　「這個說法有點意思，那你們呢？」葉凡指了指那些蠢蠢欲動的僧人：「只要你們能說出個道道，這酒，我就送給誰。」
　　山竹聽到葉凡說這話，擺明就是鬧事，這可不是戮仙城和三危之地，可以讓你亂來。但，她也知道現在已經晚了，因為這江小白引起了太多人的注意。
　　小西天的僧人，大多數屬於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類型，以前都是一方霸主，山寨寨主，甚至殺人狂魔，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加入佛門，因此，他們的素質高低不平。
　　「我來說……呵呵，千杯不醉算什麼？我當年是大雷音寺有正式編製的僧人，只要再過兩百年，我就可以成為羅漢。但因為我受不住美酒的誘惑，在如來講經的時候，偷偷喝酒，被趕出了大雷音寺。」
　　「我比你更慘……當年我從一座古墓之中挖出一罈酒，就剩一口，我給喝了。直接睡了十年，當我醒來的時候，我老婆跟我說，給我生了個兒子，五歲了，還是黑毛的，可我是金毛的……哎……從那之後，我就心如死灰，決心戒酒，墮入空門……咦？施主在幹嘛？」
　　葉凡一邊擺弄著手機，一邊說道：「我在弄直播呢，這次的主題是『酒與人生』，就談談你們這些已經墮入空門的人，曾經和酒有什麼往事。到時候我會請觀眾投票，得票數最多者，可以獲得這瓶江小白。」
　　其實一開始，還真的是臨時起意，拿出一瓶酒來逗一逗這些僧人，但現在，他決定搞直播，讓更多的人知道他的蹤跡，特別是李守南，重瞳，和青籐。
　　直播一開始是非常順利的，畢竟這裡有隔音罩，但長時間有隔音罩罩著，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這裡大多數人在需要說話的時候，都會打開隔音罩，但時間不會很長。像這種，把整個餐館長時間籠罩起來的案例並不多。
　　隔音罩並不是防禦牆，本身是沒有太多防禦能力，任何一個修道者，都可以隨隨便便走進去。這也是為什麼，一般人都不會把隔音罩弄得太大的緣故。
　　越來越多的僧人來到直播現場，他們輪流上去，講述自己的往事，當然，還必須和酒扯上關係。實際上，好酒之人真的非常多，特別是小西天這種佛妖眾多的地方，他們大多數半路出家，在前半輩子打打殺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肆意恩仇。
　　有些佛妖說著說著，居然哭了起來，哭起來沒完沒了，一開始，現場很尷尬，但是，漸漸地，全場都跟著哭了，一哭一大片。
　　葉凡嘴角不斷地抽搐，這明明是直播現場，怎麼就成為了幼兒園的小班？一個小朋友哭了，其餘的人就跟著。
　　他看了一眼山竹，一開始對方是比較不搭理的，現在也眼睛紅紅的，開始進入狀態。
　　「哎……座中泣下誰最多，江州司馬青衫濕。」葉凡想起自己從陽間到陰間，再到天界，也經歷過不少苦難，想著想著，也想哭了。
　　「各位，今天我王標在此，請大家大喝一場，不醉不歸。」
　　葉凡看到這慘狀，改變主意了，從存貨裡面拿出不少江小白，五糧液，二鍋頭，茅台等等，全部都放在桌子上。
　　他來到天界，喝的最多的就是江小白，因為江小白走的路線就是小文藝，撒雞湯，喜歡在外層包裝上弄些雞湯句子。他只認為是比較文藝的一個人，所以愛上江小白。
　　這就導致他存貨裡面的江小白不多，其餘的酒倒是還有不少。
　　「來來來，酒逢知己千杯少，讓我們喝了這一輩，敬我們一去不復返的青春。」葉凡手一甩，每人手裡都有一瓶酒，頓時間，酒香四溢。
　　「干了……致青春……」
　　「干了……祭奠死去的愛情……」
　　「干了……紀念那些人收過的好人卡……」
　　這裡的氣氛非常好，有人喊著，有人喝著，有人相互擁抱，相互哭泣，相互鼓勵。
　　這些酒其實只是新奇，並不能說很好喝，但大家都找到一個發洩口，喝一杯酒，祭奠曾經的往事。
　　呯……
　　一位僧人將酒瓶子往地上一砸，將身上的袈裟脫掉：「老子要還俗，天天誦經念佛，日子也沒見好過，還不如吃大口肉，喝大口酒爽快。」
　　「對，本猿猴也不幹了，還俗，還俗……戒酒五十年，驀然回首，還是酒好喝，妹子好看，肉好吃。」一隻猿猴也將袈裟扯了下來。
　　接著，陸陸續續的，很多在場的人都將袈裟扯了下來，宣佈還俗，不再是和尚。
　　葉凡愣住了，這事情貌似鬧大了，而且現在還在直播呢，這裡可是小西天，到處都是佛門的勢力，他現在算是撬牆角嗎？他掃了一下手機，完蛋了，彈幕把整個屏幕填滿了，都對這次集體還俗的事情表示驚訝。
　　而那些狗仔隊也很瘋狂，隨時關注直播，看到直播出現意外，立刻奮筆疾書，完成一篇篇富有八卦性質的文章，發到各個公眾號上面，希望可以成為爆款。
　　一時間，整個天界都知道，在眾生城，發生了一件佛門子弟聚眾喝酒的治安事件，而且，事件越發嚴重，居然集體還俗，這可是打了小西天的臉。
　　
第460章老鄉見面要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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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凡退出直播，將手機關掉，看著眼前這些已經決定還俗的前佛妖和僧人，心裡有些忐忑，完蛋了，這裡可是眾生城，屬於小西天的勢力範圍。如果是在戮仙城，他倒是不怕，關鍵是，這裡不是主場。
　　「咳咳……山竹，咱們還是盡快離開這裡吧，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葉凡推了推山竹，但對方已經有些醉意，趴在桌面上，睡了過去。
　　此時，不知道從哪裡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每一下，都像打在人的心上。那些已經有些醉意的還俗和尚聽到這腳步聲，一個個醒悟過來，袈裟都不要，直接從餐館的窗跳出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山竹從醉意之中新來，揉揉眼睛：「麻煩來了。」
　　葉凡盯著樓梯，說道：「麻煩要是不來，我還不習慣呢。」
　　麻煩現身了，男子，禿頭，高兩米，披著一件袈裟，倒八字濃眉大眼，一隻手端著酒罈子，另外一隻手拿著一隻蔥油雞。
　　「山竹，你們在這裡弄出的動靜不小啊，你們天庭打算挖大雷音寺的牆角嗎？」這和尚一邊吃著蔥油雞，一邊喝著酒，打著酒嗝，坐在椅子上，一直沒看葉凡。
　　山竹看了一眼對方，又看了一眼葉凡：「花和尚魯智深，跟我一樣是個賞金獵人，和尚這名頭是假的，天天少不了吃肉喝酒。」
　　葉凡看到對方，眼睛一亮，打量了一下：「你是從陽間上來的……花和尚魯智深？魯提轄？倒拔垂楊柳？」
　　「小子，你是誰啊？我在跟你的老闆說話呢，你一個搞直播的主持人，怎麼這麼不講規矩……等等，你怎麼知道我是從陽間上來的？魯提轄？那是我當年還沒當和尚的官職。」花和尚魯智深將酒罈放在桌面上，問道。
　　「我當然知道，你原名叫魯達，關西人。現在歷史書上都寫著呢……」葉凡說道：「陽間的歷史書……也就是相當於天界的簡史叢書一個地位。」
　　「沒錯，我的俗名就是魯達，來到天界之後，已經再也沒人叫過我的原名。」魯提轄一剎那，眼睛紅紅的。
　　老鄉見老鄉，不喝酒，不哭，對得起老鄉這兩字？
　　「達叔，別介，咱們見面應該高興。」葉凡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說道：「今天來到這裡，我請你喝酒。」
　　說完，他將五糧液拿了出來，又拿出手機，進入直播。
　　「達叔，咱們走一個。」葉凡和對方乾了一杯。
　　「嗯，這酒不錯。」魯達點點頭：「好東西啊。」
　　「這是家鄉的酒……」
　　「嗚嗚……我的梁山兄弟們……我的林沖好友……」魯達直接就放聲大哭：「洒家很想念你們……」
　　葉凡有些意外，他看到對方已經眼紅紅，打算誘導一下，讓對方哭起來。沒想到一杯酒下去，對方居然就哭了，果然是性情中人。
　　山竹拿出一塊『平板』仙器，看了一下上面的賞金獵人論壇，裡面有人發佈了一個新任務，就是找一個賞金獵人來這裡，好好教訓一下直播的主持，另外，把那些打算還俗的和尚全部抓回來。
　　不用看，這肯定是小西天當權者的意思，而花和尚正式接了這個任務，並且拍著胸口，說這只是小意思。
　　然而，這還沒開始的，被葉凡兩三句話，加上一杯酒，弄哭了，對著鏡頭哭了。
　　現在還是直播時間，不少賞金獵人看到花和尚痛哭，紛紛在論壇裡面討論起來，有人開心，有人憂愁，有人幸災樂禍。
　　有人疑惑不解，難不成這酒，真的有這麼大的魔力？
　　論壇的版主也聯繫山竹，詢問她，到底怎麼回事，希望出來解疑惑。
　　解惑？
　　山竹心中冷笑，她哪知道怎麼回事？
　　「呼……」
　　魯智深深呼吸了一下，說道：「兄弟，你這是咋回事？為啥那麼多人在你這裡集體還俗。小西天是絕對不能接受你這樣亂搞的。」
　　「達叔，這真的跟我沒關係，我就是跟他們喝了兩杯，他們就跟你一樣，哭了起來。或許是回憶起過往的種種……」葉凡摸著下巴，有些得意，讓你哭就哭，讓你笑就笑，這可比妲己的媚術厲害多了吧？
　　「這倒也是，我也想哭啊……」魯智深點點頭：「你要小心些，我回去退了這個任務，到時候還有別的人要來的。」
　　「放心，我不怕呢。」葉凡憋住沒笑，他掃了一眼手機屏幕上面全部都是對魯智深的謾罵，說花和尚不僅僅不是一個合格的和尚，還是一個卑劣的賞金獵人，居然跟任務目標把酒言歡，哭得一把糊塗，把和尚和獵人的臉都丟光了。
　　這些，咱們的魯提轄都不知道，正嚷嚷著要帶葉凡去他的住所，晚上繼續把酒言歡。
　　達叔果然是性情中人。
　　山竹看到這一切，閉著眼睛，沉思了一下，回想起兩人認識的種種，好像，沒有被對方坑了吧？
　　暫時還沒有而已，以後肯定會有的。
　　最後，葉凡和魯提轄兩人搭著肩膀，走出了餐館，外面有很多已經宣佈還俗的佛妖正在圍觀，心裡對葉凡更加敬佩。
　　魯提轄，這可是佛門裡面的異類，實力高強，喝酒吃肉，是眾生城的一大霸王，現在居然被這王標給收服了。
　　他們心裡想，這魯提轄以前一直叛經離道，現在他們集體還俗，也算是回歸本我，於是，這種還俗的心態更加堅定。
　　就在此時，不遠處吹起來一股妖風，風可以見，是黑色的，乍一看，還以為是一群黑色的馬蜂。
　　「跑……」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那些已經還俗紛紛撤離，躲得遠遠的。
　　他們害怕魯提轄，也害怕眼前出現這人。
　　魯提轄雖然好酒，容易醉，但也容易醒過來，瞬間，就清醒了，看到那團黑色的風落在地上，變成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