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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節


「怎麼呢?」
「一看就沒有照顧女孩的經驗,你應該直接脫了外套給我披上,而不是問我冷不冷。」周春暉笑著說。
我有些遲疑,按說話說到這份上,應該脫外套的,可我自己還冷啊。我想了想裝腔作勢要解扣子,她笑了笑:「我開玩笑的,你穿著吧。」
這時,天上下起了毛毛的細雨,周春暉打著手電四面照著。我們如同被整個世界隔絕,湖水上,似乎能聽到岸邊他們的說話聲音,聽不真切,有一種空靈之感。
手電照亮下的湖水呈現深黑色,有著淺淺的漩渦,船身在輕輕地晃動,彷彿我們駛進了一片深淵。
我們兩人沒有說話,耳邊只有船槳破水之聲,為了不偏離方向,我搖得很慢。
「你好像對解鈴有很深的看法。」周春暉忽然說道。
我有點累了,一邊放緩速度一邊說:「你知不知道你的病是怎麼治好的?」
「我爸沒細說。」周春暉說:「我問過幾次,他都沒有說。你知道嗎?」
我沉吟片刻:「其實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可以從我的角度,把整個事情說給你聽,你自己來判斷。」
周春暉裹了裹衣服,示意讓我說。
我一邊划船一邊把當時的情況說了一遍,重點說瞭解鈴的不靠譜和種種可疑之處。
周春暉沉默良久。我以為她極度失望,趕緊補充:「可能我的角度很片面。」
周春暉道:「解鈴和我交往的時候,曾經旁敲側擊問過我,關於家裡藏書的事。其實那本李少安的古書,我根本就不知道,老爸也從來沒和我提到過。你說他要那部書想幹什麼?」
「這個你就得當面問他了。」我說。
這時候,我們接近湖心。我把船停下來,我們兩個手電四下裡照著,湖面平靜,看不出端倪,細雨如牛絲,周圍似乎升起了一層瘴氣。
「我覺得我們來錯了,」我說:「在這裡什麼都看不出來。」
周春暉忽然道:「你不是會法術嗎?」
「皮毛而已。」我說。
周春暉道:「那你試試吧,好嗎?」
我點點頭,盤膝坐在船頭,心裡默默溝通舍利子裡的妙哥吞。時間不長,就感覺陰靈附體,我緩緩睜開眼,這一開法眼,可把我嚇壞了。
此時此刻我和周春暉竟然不在船上,而是坐在一個陌生的長街中央,兩側是低矮的民居,每一戶的廊簷下都掛著紅燈,隨風飄動,如血慘淡。
在大街上兩旁走過很多人影,這些人影形色匆匆,看不清面相和身材,走得極快,如一團黑煙。
我前後看看,心怦怦跳,這是什麼鬼地方?
這時,只聽街尾有嗩吶聲咽,一隻奇怪的隊伍出現了。這些人穿著古代那種出殯的麻衣,有灰色有黑色,一邊走,一邊往天上撒紙錢,在隊伍的中央抬著一口巨大的棺材,最為奇怪的是在棺材上坐著一個女人,濃妝艷抹,穿著厚厚的長衣。
這支隊伍走在了我們所在的街道,一直往前,我和周春暉就坐在路中央,也就是說等他們走到街中的時候,就會和我們撞上。
我趕緊收了陰靈法眼,發現自己和周春暉還坐在湖面的船上,四周安靜。她好奇地看著我,問怎麼了。
我操起船槳,向外划動,來不及多解釋。不知怎麼搞的,怎麼劃這船都不動,像是長死在湖面。這時雨漸漸大了,我頭髮都濕了,全身又陰又冷,剛才吃的那點東西都變成熱乎氣散了。
周春暉用手電照亮,我拼勁全力劃著,藉著光亮,這才看到問題出在什麼地方,湖水打著旋兒,在船下形成漩渦,難怪船怎麼也劃不出去。
我再一次召喚法眼,看過去的時候,全身汗毛都豎起來,那只送葬隊伍已經快走過來,還有十幾步的距離。我看著對面的周春暉說:「你現在有沒有感覺?」
周春暉很疑惑:「怎麼了?我就感覺很冷很陰。」
我趕緊道:「你看看船裡還有沒有其他工具,我們一起劃!」
我拚命划動船槳,周春暉找到了一個破槳,和我一起劃起來。
這隻小船始終在原地打轉轉,我估摸著那只送葬隊伍已經走到了。法眼開啟,我能看到陰物,而周春暉是看不到的。這個地方能出現如此陰森之氣,肯定是萬人墓。我基本可以確定,當年的萬人墓就在我們的船之下,湖底。
此時此刻我不想再開啟法眼,算是鴕鳥心態吧,希望看不到它就不存在。
這時,周春暉忽然停下手裡的船槳,直愣愣看著我。我還在拚命劃著,沒怎麼太關注,只聽「噗通」一聲,她的手電竟然落進了水裡。我發現情況不對勁,趕緊看她。
周春暉坐在船尾,垂著頭,滿頭的黑髮披下來,身體極其僵硬。
我抄起旁邊的手電照過去,周春暉在光影中身體來回晃動,從她的喉頭發出一種很難形容的聲音,像是喉嚨深處發出來的氣泡音。
我有點害怕了。
「春暉,你沒事吧?」
周春暉除了身子在輕輕晃動,手腳不動,喉頭那種古怪的聲音越來越響。
我嚥了下口水,抄起船槳保護自己。我一手拿著手電,一手握著船槳,一點點向著船尾的周春暉靠近。
到了她的近前,我用槳頭點了一下她的肩膀,周春暉仰起頭,臉色慘白,而雙眼成墨色,看不到一絲眼白。
我有經驗,當時錢明文被小鬼兒附身的時候就這樣,這是鬼上身的標誌!
我退後一步,在心念中快速溝通妙哥吞,問他怎麼辦。
妙哥吞的聲音響起:「她現在已經被厲鬼附身,唯一的辦法就是馬上回到岸邊作法。」
我心怦怦跳,著急地說:「就是回不去啊。對了,你不是能吃鬼嗎,把她身上的鬼給吃了不就行了。」
妙哥吞苦笑:「我不是能吃鬼,是能吸收鬼氣。再說吸收鬼氣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碰見鬼就吸。人鬼殊途,跟你說不清楚。」
我來不及和他廢話,抄起船槳划船,船就是原地打轉。
就在這時,只聽得岸邊傳來一陣誦經聲。我趕緊用手電照過去,濛濛細雨中,只見一艘木船正遠遠的向我們這個方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