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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節


悟禪大師略一沉吟:「也就是說,等我幫你治療之後,你的記憶會回到三十年前。這以後三十年,你的所見所聞,都不會再存在,隨著逝去的時間一起消散。」
醜醜明白過來,轉過頭看我,輕輕說道:「我連他也不會認識嗎?」
悟禪大師點點頭:「三十年前他還未存在你的世界裡,自然不會認得。」
醜醜看著我,突然說:「那我不治了。」
我趕忙攔住她:「別,別,醜醜,你不必為我付出那麼大的代價。就算你真的到時候不認識我了,我們還可以重新認識,這不算什麼大事,治好你的反噬才是最重要的。」
悟禪大師笑瞇瞇看著我們,並沒有插話。
醜醜看著我:「或許到時候感覺就不一樣了。我們現在是有感情的,到時候如果沒了感情怎麼辦?」
「既然現在都有感情,那又何必畏懼以後沒感情?」我說。
我說的這麼光輝燦爛,其實我是真怕醜丑放棄治療,她如果真為了我而放棄,那我會背負太重的東西。而這種東西,一直以來就是我所迴避的。
醜醜看看我,莞爾一笑,輕輕說道:「你說得對。」
她這一笑,竟然有著十幾歲少女般的清純。我看著她的臉頰,忽然明白,一個人的年齡真就不是那幅皮囊決定的,而是心態。
醜醜對悟禪大師說,我接受治療。
悟禪大師笑:「多少人想找我看病,入其門而不得,我現在還得上趕著詢問你們想不想被我治。有趣,有趣。」
他背著手,順著山間小路走遠,那地方我走過,明明是一條絕路,可眼見得悟禪大師走過去,沒有回頭,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我覺得有趣,趕忙過去看,小路的盡頭是欄杆圍住,外面便是深不可測的懸崖,看不到盡頭的雲海,悟禪大師已經無影無蹤而去。
「真是個神人啊。」我喃喃。
「管他是不是神人,我只知道他是我的恩人。」醜醜說。
我看著她,歎了一聲:「你真是通透,我不如你。」
晚上天意漸涼,我和醜醜回到寺裡,一進院子,就看到那些人都在,直眉瞪眼瞅著我們。
「怎麼了這是?」我說。
辦公室主任打著哈哈:「小王啊,以後你和醜醜出去,要和我們說一聲,大家都是朋友,別不言不語,人就沒了。」
我一聽這個彆扭,原來他們是怕我們兩個跑了。都到這時候了,誰能跑啊。
我本來還想跟他們說說,見到悟禪大師的事,頓時沒了訴說慾望,揮揮手示意回去睡覺了。
第一百零四章 下山
第二天開始配藥,醜醜一個人關門關窗,在屋裡煉製解藥。我說來幫忙,她的態度很堅決,不讓我進來,不知是什麼原因,可能是獨門秘降不能外傳。
我覺得沒啥必要,阿贊汶洛這一門除了醜醜都死絕了,她就算露出來也沒人管,可這個姑娘還是堅守著原則。
到中午的時候,煉製了一大缸的解藥水,缸就這麼大,誰第一個進?當然推領導上。侯廠長當仁不讓,脫得就剩下大褲衩子,第一個鑽進水裡,泡的齜牙咧嘴。
我在旁邊看了會兒熱鬧,具體怎麼治跟我沒關係。趁他們治療的時候,我一個人在寺裡轉來轉去。寺裡幾乎沒有外人,偶爾能見到和尚,我攔住一個和尚,問他悟禪大師是什麼樣的人。
這和尚估計在寺裡呆久了,說話都打禪機:「悟禪大師自然是悟禪大師的樣子。」
我正要細問,和尚一垂頭,自顧自走了。
我找了一圈,遇到兩三個和尚,要麼一聲不發,要麼就打著禪語。我沒辦法核實悟禪大師是不是昨晚遇見的那個。
後來細想想,自己這麼做純粹多此一舉,能在半夜出現在山峰頂上的高人,就算不是悟禪大師,也是其他什麼宗師,何必細究他的底細。
我在寺裡呆了三四天,難得的舒服,整天沒什麼事,一覺睡到天亮,然後溜溜躂達在寺裡寺外轉悠,峰頂看看風景,吸吸新鮮空氣。有一天早上我起了個大早,看了一次日出。老天爺也給面子,天空晴朗,遠邊的太陽冉冉從雲層裡出來,整個過程時間不長,可極為震撼,最後高懸天邊,形成一個赤紅色的火球。和著山頂之風,確實讓人有一種飄然出世,一躍入雲的感覺。
四天之後,眾人的降頭解得差不多了,其中有一次藥材斷檔,中醫曾經下山組織過一批登山工,把藥給背上來,當然這些錢都是油漆廠領導花。
最後那天,醜醜告訴大家都已經差不多了,可以安然下山。眾人自己也有感覺,從病入膏肓到現在這種狀態。侯廠長帶著眾人對醜醜千恩萬謝,要給醜醜錢。醜醜笑笑:「我不需要錢,如果你們真要給我錢,就在這座寺裡捐了香火吧。」
侯廠長讓辦公室主任找到靜如和尚,跟靜如說想見見悟禪大師,想給寺裡捐贈香火錢,重修廟宇,再塑佛身。
靜如和尚說,他就是寺裡的執事僧,有香火錢可以直接交給他。
侯廠長心情大好,論功行賞,一出手真的捐給寺裡一百萬。然後開始打賞中醫,除了該有的費用支付,另給中醫五萬元酬勞。
我看得眼熱,最後該輪到我了,指定的一百萬。
侯廠長和辦公室主任單獨把我叫到一個屋裡,侯廠長喝著茶水,高高在上的模樣,又恢復了領導做派。我心裡腹誹,不是前些天,你穿著大褲衩子鑽水缸的時候了。
辦公室主任也容光煥發,身體還是有些虛弱,但總比病入膏肓強多了。他大背頭也梳起來,讓我坐,我規規矩矩坐著。
辦公室主任說:「小王,咱們皆大歡喜,就要論功行賞。侯廠長這個領導就是獎懲有度,你是功臣就絕對少不了你那份的……」
前面一堆阿諛之詞,我耐著性子聽著。他終於說道:「我們幾個領導研究了一下,關於你的問題。目前有兩種方式,你看看能接受哪一個。」
「你說。」
辦公室主任說:「你目前對於油漆廠的工作有什麼打算,還想不想在我們單位繼續幹下去?」
我遲疑一下,這啥意思?我含糊地說:「看看吧。」
辦公室主任說:「你的情況我們都瞭解了,王強,你大學沒上完吧,中間因為盜竊罪判處過一年的徒刑,是個有前科的人……」
我最怕別人提這個,辦公室主任這麼一說,我像是赤裸裸暴曬在陽光之下,一股氣頓時洩了。隨口「嗯」了一聲。
辦公室主任說:「按說你這樣的人,我們單位不應該收,先前收你也是因為你撒謊沒說。」
我的心一直往下沉,有種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