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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節


走了沒多遠,手電光芒中,隱約就看到吳法師站在地板一角,正在往下看。
我和攝像師過去,吳法師做了個手勢,示意我們噤聲。我用手電照過去,地板上有一個極深的洞,裡面黑漆漆的,沒有一絲光。
我蹲在地上,努力把手電往裡湊,光芒到深洞的邊緣就下不去了,隱隱能看到有一條斜斜的甬道在下面,應該是通向地下什麼地方。
吳法師拿出一把符咒,點燃後漫天撒著,圍著這個洞的邊緣不停走動。
好一會兒才停下來。
我低聲問:「吳大師,這裡是怎麼回事?」
吳法師說:「法力的波動一直延續進這個深洞裡。」
我一驚:「會不會我三舅和那個阿贊就在這個洞裡?」
吳法師想了想說:「我下去看看吧。」
我喉頭咯咯響:「吳大師,太危險了。」
吳法師搖搖頭:「危不危險我都要下去,不找到安冬的下落,我是不會罷休的。」
他讓我和攝影師在外面等著,他拿著手電,小心翼翼順著深洞鑽了進來,因為太黑了,人一下去,晃了一晃就沒影了,像是被無邊無際的黑水淹沒。
攝像師卸下肩頭的攝影機,我們兩個就地坐著,誰也沒有說話。
黑暗中等了很長時間,吳法師也沒有上來,甚至沒有任何回饋出來的信號。又等了一會兒,我對攝像師說道,我下去看看。
攝像師一開始沒懂我的意思,我做了個手勢,比劃著自己也下去。
他拉住我,搖搖頭,示意我要小心。
我知道下去九死一生,可就這麼打道回府,確實不甘。且不說是為了三舅,或是為了那一百萬的酬勞,都已經走到這兒了,怎麼也得看一眼,回去也算交待。
我打著手電照著洞口邊緣,輕輕把腳探進去,猜到了向下的甬道。我對攝像師做了個OK的手勢,然後緩緩往下走,進入了深洞。
這條洞大概和地面成四十五度的夾角,不算很陡,順著甬道一路往下,周圍很黑,真正意義上的伸手不見五指,手電的光芒只能看到方寸大的地方。而其他區域,黑咕隆冬連一絲光都沒有,極其詭異。
我一路向下,估摸著走了大概能有四五十米,到了最下面,踩到了實地。
我打著手電,四下亂照,什麼都看不見,好似進入了一片黑色的虛無。在這裡的感覺極其糟糕,我總盼望著手電能找到什麼東西,可現在照出去,卻沒有任何反射,除了黑就是黑。
我摸著身後的甬道,一時猶豫,如果離開這裡,再想摸黑找回來,恐怕就是難上加難了。
我想了想,把手電的亮度點到最亮,放到甬道的門口。這把手電是特製的探險所用,能夠持續供電二十四小時以上,我把它放在地裡,至少在一天時間之內,它還能放著光,可以作為找回來的標誌物。
我只有這一把手電,放在這裡,就徹底沒有了照明工具。
我伸出雙臂,在黑暗的前端摸索著,然後一點點往前蹭。走了能有十來分鐘,回頭去看,手電光已經看不到了,徹底淹沒在黑暗裡,再想找回去,只能憑著本能和運氣了。
第七十九章 世界盡頭
摸黑走了一段,黑暗像墨汁一樣侵襲過來,在這裡完全無法辨別前後左右的方向,像是到了一處無邊無際的宇宙空間。
我忽然聽到前面的黑暗裡有人吟詩,念的還文縐縐的,仔細去聽,竟然是吳法師的聲音。
我循著聲音過去,仔細去聽,他念的我算勉強聽懂,他念的是「我昔南遊洞迷之野,北昔乎沉默之鄉,西窮乎窈窈之室,東貫乎鴻洞之光,其下無地,其上無天……其下無地,其上無天。」
我走過去,輕聲說:「吳大師。」
黑暗中陡然亮起一團光。我嚇得頭皮發炸,吳大師的樣子全變了,他的臉色慘白,嘴歪眼斜,跟中了風差不多,整個人像是喝醉酒,搖頭晃腦背著古詩詞。
光照亮的範圍極其有限,大概也就是身前一兩米的距離,其他還是一團漆黑,什麼也看不見。
他的樣子實在是嚇人,可在這裡只能靠他,我咬了咬牙,過去一把拉住他:「吳大師,是我,王強。」
吳法師停下來,緩緩轉頭看我。我心跳劇烈加速,這一瞬間緊張的都快尿了。
他突然揮出一拳,我沒有任何防備,正打在我的腮幫子上,疼得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吳法師拿著手電,朝著黑暗的深處狂奔。
我急眼了,現在唯一的指望就是他,如果他沒了,我會活活困死在這個鬼地方。就算吳法師瘋了,但他手裡的手電還好用。
這時候別怪我自私,在現在極度危險的環境裡,我的思路反而更加清晰,結論就是,跟上吳法師有活的可能,自己落單必死無疑!
我從地上爬起來,跟著黑暗裡的這團光跑過去。吳法師速度不算快,一邊跑一邊吟詩,不停狂笑,完全就是個瘋子。到後來也不知跑了多遠,他不吟詩了,開始高一聲低一聲叫著,「啊,啊,嗷,嗷」的,像是被誰強暴了似的。
他突然停下來,用光照著地上什麼東西,這時候我也跑到了,往那一看,差點吐了。
地上有一隻鮮血淋淋的死狗,脖子豁出一個大口子,血都干了。吳法師狂叫的聲音小了,正圍著這隻狗轉圈。我忍著強烈的臭味,蹲在地上看。這隻狗死了有幾天,時間絕不長,脖子處的傷口無法描述,不像是刀砍,要讓我來看,到有點像被什麼猛獸撕咬的。
吳法師繼續往前走著,速度慢了很多,我不擔心他突然跑了,就跟在後面。他走著走著身子一歪,像是在躲什麼。順著光看過去,這一看我差點吐了,地上又躺著兩隻死狗,身上都是血,死狀和先前的差不多,脖子上豁出一個大口子。
又向前走了一段,吳法師像是小孩一樣,咿咿呀呀叫著,手不停指著前方。
前面一片黑暗,誰知道是什麼東西,我似乎感受到了什麼。我來到他身邊說:「能不能把手電給我用用?」
吳法師倒是沒猶豫,把手電塞給我,指著前面像是特別害怕的樣子。
我擦擦汗,小心翼翼往前,手電照著前面的亮。
這一照亮,出現了前面的東西,我站在原地呆呆看著,已經在極度恐懼中超越了恐懼本身,整個人傻在那。
黑暗的前方拉著一條線,應該是封鎖線,不讓人進去。隨著光亮的游移,能看出不同的三個方向也拉著三條線,這些線形成一個封閉的空間,封著裡面。這還不算恐怖的,恐怖的是,這些線上掛著很多東西,有三角形的旗幟,上面繡著盤膝打坐的佛像,背景是屍山血海。除了這些旗幟外,還掛著很多顆人頭,應該都是小孩的,腦袋很小,似乎是把頭髮栓在繩上,就在那滴溜噹啷,左右晃動。
封閉的四條線上都掛著人頭,少說能有幾十個。
我都嚇傻了,這裡如果是阿贊汶洛的修行之地,那他得殺多少孩子,才能佈置出這麼個地方。
我像是中了邪一樣,慢慢朝著那封閉的區域走過去,光斑落在其中掛著的一個孩子頭上,能看出這孩子大概有七八歲,是個小女孩,緊閉雙眼,腦袋輕輕晃動著,似乎有看不見的風在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