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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節

梓楊爸爸招呼大家,來,「喝點酒喝點酒。」
「哎,不喝不喝,剛才在村頭XX家剛喝過,我帶這幫小子還要繼續轉,還剩好幾家沒去。」轉身又回到廳堂,指著宗譜對後生們說,這誰誰誰,是咱們家的爺爺,這誰誰誰,跟咱家曾祖是兄弟,然後又在那邊七嘴八舌的研究一番。
「來,一起給老祖宗磕個頭」一屋子的人黑壓壓地跪下。
起身後又說,「我給四奶奶磕個頭,」然後一屋子黑壓壓的人又跪下去,梓楊媽媽連忙過來攙扶,不用不用。
眾人烏壓壓地爬起來,「我給四爺爺磕個頭,」一屋子黑壓壓的又跪下去。
梓楊媽媽拉著漢子不讓他再磕了,「哎呀,這麼客氣幹什麼,來坐坐就行了,還給我磕頭。老頭子,趕緊招呼喝點酒啊!」梓楊爸爸在旁邊搓著手陪笑。
在梓楊老家,拜年、上墳都是男人的事情,女人一般都不參與。看起來是男尊女卑,實際上,現在各家各戶當家作主管事的大都是婆娘家,所以迎客的倒成了女輩。
梓楊爸爸臉上笑著,一邊揮手比劃一邊道,「來,喝點,喝點。」
漢子擺手道,「真的不喝了,後面還要好幾家,我們得走了,不然就轉不完了。」
送走客人,梓楊媽媽坐在沙發上滿臉笑意,歎口氣道,「小路兒每年都來,帶一群大小伙子,這家根兒越來越旺了。」
然後又看著爬起來的梓楊道,「你們爺倆也不出去走走,你大爺家的建偉哥和三叔家的小軍兒每年都出去拜年……」
梓楊道,「算了,大部分人都已經不認識,去了也不知道喊什麼。」
梓楊爸爸也說道「就是,咱家輩分高,也不用出去了。」
梓楊媽媽又道,「村南頭老李家輩分跟咱一樣,年紀也不小了,每年都來拜年。你不認識,跟你建偉哥一起去不行啊?他每年都領頭拜年。」
建偉是梓楊的二伯家的兒子,比他大幾歲,兩家雖然是至親但是因為梓楊媽媽年輕的時候跟妯娌幹過幾架,現在心裡還有嫌隙,所以平時走動並不多。
梓楊從小到大都在讀書,建偉哥比他大十來歲,初中畢業之後就回村種地,孩子都能打醬油了,每次看到梓楊都親熱的叫叔叔。
「唉,跟他們也不熟悉,大家沒有共同語言,說不到一塊兒去。」
說話的功夫,家裡又來了幾波拜年的人。有的時候還有兩撥碰在一起,每一波都有一個領頭的,然後也是論資排輩互相拜年,然後給身後的後生比劃,這是誰誰誰,輩分怎樣怎樣,你該叫什麼什麼。
年紀長得就派小輩們繼續出去拜年,幾個年紀大的就跟主人家坐坐聊聊、吃幾口菜、喝幾口酒。
快到天亮的時候,拜年的終於都轉的差不多了,有些人家裡就開始擺開麻將桌,一幫親戚們就吆五喝六地賭起來。雖然彼此之間二爺、三叔叫的清楚,但是賭桌上是贏是輸,分的清楚,桌上桌下,各有一套規矩。
梓楊家最後一波是個頭髮花白的老漢,五六十的年紀了,派小的們繼續出去轉悠之後,坐在沙發上跟梓楊媽媽聊了起來。
梓楊媽媽感歎道,「三哥,你這麼大年紀了還帶兒孫們出來轉悠啊?」
老漢道,「沒辦法啊,現在的後生都不懂規矩,一個村的有些連輩分都分不清楚,我還能再堅持幾年,過幾年啊,也走不動了,也就不出來跟大家轉了。」
梓楊媽媽也感歎,「是啊,現在的孩子都外面讀書打工,老一輩的規矩都不講究了。我們家這個(用嘴巴指指躺著的梓楊)過年一回來,人都不認識了,連人也不會叫了。」
老漢呵呵笑道,安慰梓楊媽媽,「現在年輕人,比我們有出息了,出去闖蕩,見大世面。不和咱們一樣,一輩子在地裡刨泥。」
「大侄子什麼時候回來的?什麼時候回去啊?今年多大啦?有沒有帶女朋友回來啊?」
梓楊媽媽一一替他作答,等老漢離開,梓楊媽媽又在那感歎,「你看人家三哥年紀大了還出來轉,你說你們兩個……」
梓楊爸爸終於耐不住嘮叨,對梓楊說道,「走,我們出去轉轉。」
梓楊媽媽跟在身後吩咐,「也不用每家都去,協勤,祖茂,輩分比較高的,經常來拜年的,你們去看看。建軍.建偉,這幾家近的親戚,你們也去轉轉,也不用多聊,站站就走……」
梓楊跟爸爸穿上羽絨衣,帶上手套,打著手電出門去拜年。
小黑在另一間房裡估計已經睡著了。為了避免鄉親們看到又要花一番口舌解釋。梓楊讓他躲在裡面不准出來。
此時拜年已經接近了尾聲,街上已經沒有剛才那麼熱鬧,不過家家戶戶仍是燈火通明,門口掛著燈籠,映著大紅的對聯。
白天陽光把冰雪覆蓋的地面曬得濕潤泥濘,自行車在地上壓出一條條轱轆印子,經過晚上的嚴寒,重新凍結就成了一條條溝壑,梓楊就踩在溝壑上歪歪扭扭地走著。
幾個老輩的家裡,基本上都是比較陳舊的房子,經過多少年的生活洗禮,四壁也被油煙熏陶的留下了歲月的痕跡,映的燈光也昏暗了一些。
年輕一輩的,房子就比較新,家裡光明亮堂,擺設也更時尚、現代一些。
梓楊爸基本上就是跟人聊兩句,介紹下自己的兒子,主人家一般都很熱情,梓楊記不清那麼多輩分,只能含混的應著。然後在祖宗牌位前,一鞠躬,二鞠躬,主人家答謝,然後送出門去。
走了幾家,梓楊也感歎,老家雖然外貌變化不大,但是人的氣象卻昇華了,幾戶人家裡的小姑娘都穿戴的很時尚,跟大城市裡的姑娘差不到哪去,而且不施粉黛,素面迎人,顯得更加漂亮動人。
在這個似乎被現代遺忘的村落裡,這種清純美景顯得更加卓爾不群,竟然讓梓楊也有些心動。
在一處院落前,梓楊爸爸停住了腳步,大門虛掩著,屋裡似乎透出一絲燈光。
「老村長的家。進去看看?」
老村長家這一枝是三代單傳,本來家族就不是很興旺,到了他兒子這一代,又生了兩個閨女。老村長去世後,這一大家子也蕭條了。
兩人打開虛掩的門進去,地上到處是紅的、白的鞭炮紙屑,正屋的門虛掩,裡面隱隱透出燈光。
聽到有人進來,老村長兒子迎了出來:「哎吆,四兄弟來了啊,進來進來,外面這大冷的天。」
「過年好,過年好。」
「叔叔過年好。」
進到正堂,看到供著的牌位跟自己家裡大同小異。族譜上最後一位寫著:十五世李漢墀。這應該就是老村長了。
拜了年,村長兒子非要拉他們去裡屋坐坐,跟大部分人家的熱鬧相比,老村長家裡沒什麼客人,顯得有些冷清。
嬸子身體不好,常年躺在炕上養病,聽到有人來起身打招呼。
地上站著一個姑娘,梓楊眼神一霎,心裡突然一陣窒息的感覺。真是玉潔冰清好少女,高挑的個子,穿一身白色的羽絨衣,晶瑩剔透的雪肌玉膚閃爍著象牙般的光暈,烏黑的秀髮梳成長長的馬尾,由內而外散發出的清新自然的美。
「小麗,叫哥哥——你看,我這二閨女常年在外唸書,見了人也不知道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