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這時候，巨幕又慢慢亮起，畫面上一道水龍在幽藍的水潭裡升起，慢慢地，梓楊在巨幕中看到自己熟睡的臉，水龍頭部不斷波動漣漪，似乎在閱讀他的腦電波。
這個「生命」只用一副畫面就解答了梓楊的疑惑。
梓楊腦海裡繼續想著：「你在地球上生存了多久了？」
「黑暗」這次沒有立刻反應，過了一會兒，巨幕又緩緩地亮起，梓楊看到一片遠古的荒原，畫面開始逐漸地變化，像電影快進一樣，景物迅速地變化，高山變大漠，峽谷變荒原，滄海變桑田。
隨著畫面的變化，巨幕右下角有一串數字在飛快地轉動，最後畫面停止，在幾萬米高空的視角中，下面的星球出現一個「大耳朵」－－正是前幾天亞歷山大給他看的羅布泊衛星照片。
屏幕右下角出現一串明亮的數字：802701
「80萬年？」即使只是在腦海中想像，梓楊仍然感覺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這時候巨幕、幻象一起消失，梓楊又沉寂在無邊的黑暗裡。
梓楊在腦海裡不斷發問：「我這是在哪裡？我的朋友們怎樣了？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黑暗沒有反應。
在無邊的黑暗中，梓楊突然腦海中一片空明：「是了，我知道了，你也寂寞，作為星球的最後一個倖存者，你在這裡孤獨的沉寂了80萬年，你也深深地絕望過，就像我現在這樣，無助地面對一片黑暗……」
梓楊突然感到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恐懼，強行振作的精神終於崩潰了，腦海中混沌一片，呼吸開始變得困難，意識逐漸模糊、消失，似乎生命正從軀體中抽離。
在梓楊陷入瘋狂的最後一刻，突然眼前出現了一團乳白色的亮光，這團亮光身後帶著一根弧光般的「尾巴」，似乎在水中一樣，在梓楊面前不斷地游動、搖曳。
弧光出現之後，混沌中的梓楊突然覺得腦海一片澄明，在腦海裡四處奔竄、堵塞的大量「信息」像是被清空了一般，神志變得清醒無比。
看著眼前這個弧光，隱隱覺得有些熟悉。「是你嗎？天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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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能量核芯
那團弧光對於他的提問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悠閒的在他面前若即若離的游動。
梓楊腦海中繼續發出疑問，「你是誰？我在哪裡？我是不是死了？」
這次沒有巨幕亮起，那道弧光卻像是聽懂了梓楊的發問，一下子停在了他的面前。梓楊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一個陌生的中年男性的聲音：
「我是星球最後一個倖存者。」
「你在我的飛船殘骸裡。」
「你仍然維持著人類的生命狀態。」
這個弧光出現之後，虛無世界中突然有了另一個生命，梓楊瞬間感到不再那麼孤獨了。
「你已經死了嗎？你是人工智能嗎？」
經過80萬年的時間，梓楊相信任何一個有機體都會消逝。
「死亡是什麼？人工智能是什麼？」
弧光反問道。
然後又繼續回答，「在你們人類的理解裡，我的肉體或許是『死了』，但是我的思想，或者你們說的靈魂，卻作為量子狀態保存下來。」
「無主遊魂」梓楊突然想起阿沖跟他解釋的那個理論。腦海裡繼續發問，「那麼你是不朽的？」
弧光沉默了一下，似乎帶著一種悲哀的腔調說道：「我也會湮滅。」
奇怪地，梓楊從這個量子狀態的靈魂裡竟然聽出人類的情感。
似乎看到了梓楊的思維（那是一定的），弧光回答道，「人類真正的文明歷史不足一萬年，我一直在學習地球上的生命和文化，我甚至還為你們創造過一門語言－－其實，地球人類跟我們星球人類一樣，喜怒哀樂、愛恨情仇，在情感上面，我們兩個星球的高等生命是相似的。」
梓楊忽然靈光一閃，「難道說，某種意義上你是人類的祖先？」飛船墜落是在80萬年前，從某種程度上來講，那時候人類社會還未起源，如果「它」願意的話，完全可以成為地球人類的鼻祖。
弧光卻回答道：「不是，雖然我們的文明領先你們幾百萬年，但我們的星球文化，是不干涉其他星球和族群的發展，尊重每一個生命，是我們星球的原則。」
「只不過，後來我打破了這個規則，在地球歷4600年前，我看到一個部落在飛速發展，我幫助了其中的一個人類，希望借他之手，推動整個地球文明的進步。」
這個時候弧光突然消失，巨幕又出現在眼前，一個古代人虔誠地跪在狗頭人身的阿努比斯神腳下，跟人類相比，阿努比斯神非常巨大，足有十幾米高，手中的枴杖指著古代人的腦袋，一束光芒將他籠罩其中，似乎阿努比斯神在傳授給他知識和某種超能力。
然後畫面一變，荒漠中出現數十萬古代人，他們驅趕巨象，拉著巨石在地面上跟螞蟻一樣繁忙地勞作，一座巨大的金字塔在地面上逐漸豎起。
梓楊咋舌，「古埃及文明？果真是外星人創造的？「
「可是，按照你們掌握的技術和能力，應該迅速改變人類的發展進程，科技起碼比現在領先幾千年才是啊。」在梓楊的認知裡，埃及文明在幾千年前就隕落了，而且除了金字塔和神秘的祭祀神廟之外，並沒有留下其他」閃耀「的文明。
弧光不說話，巨幕上突然畫風一變，畫面開始的那個虔誠的古代人，已經變成一個衣著華麗的法老，居高臨下地坐在一個巨大的高台上，手中的權杖指著前方，圍繞著高台，成千上萬的奴隸匍匐在他的腳下。
畫面繼續變化。
法老開始成立強大的軍隊，殺戮、搶劫，大地上生靈塗炭。
法老開始搜集奇珍異寶，貪婪地享受美食珍饈，身邊美女環繞，腳下奴役成群。
一座座雄偉的金字塔升起，裡面卻埋葬著一屆又一屆的法老和他們豐富的陪葬品。
金字塔的腳下，成千上萬的苦役屍體在堆積。
此刻，不用弧光說梓楊也明白了，弧光給予的知識和超能力並沒有推動人類文明的飛速發展，反而成為少數人滿足自己權利和慾望的工具。
梓楊腦海裡有一個問題，「那你為什麼不收回權力？制裁他們。」
弧光道，「權欲和奴役是人類的特性，即使我不干預，在歷史進程中也必然會發生，制裁他們只不過使人類文明再倒退幾千年而已。」
「那麼後來呢？」
弧光道：「我不去管他們，任由他們自生自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