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我昨晚從死者的頸部傷口處發現了一些類似於金屬的細小碎片，已經取出來送去做金屬檢查了，大概今下午就能出結果。」我說道。

第十七章 富三代
聞言，江國豪神情一鬆：「那就好，只要有線索就好辦，怕就怕一無所獲，使案情無法繼續查下去。」
「我在死者頭部的腫塊處發現了一些類似與紗布織物的東西。可見，她頭部的傷口是新傷，受傷之後還經過了處理，最多不超過死前的兩天，也就是說頭部的傷口在致命傷口存在之前就已經有了。」
「哦？你的意思是說，在她死之前就已經被人打傷了？」江國豪問道。
「一定和什麼人發生過激烈的爭吵。」於小楓肯定的說道。
「她身上的證件是不是都放我桌上了？」
「嗯。」
「我這就去查查她的人際關係，先找到這個打傷她的人。」江國豪說走就走，急匆匆的離開了停屍間，上了樓。
江國豪離開後，我拿起手術刀開始了對女屍的解剖。白天就是這樣的，就算是停屍間，也會經常人來人往，所以，我更喜歡晚上一個人的時候工作。
……
當江國豪再度來到停屍間時，已經過了兩個小時。
「我查了舒雲的人際關係，在她的通話記錄裡發現她雖然和拓拔燁梁談戀愛，但卻還跟前男友經常有聯繫，並且她的前男友是個癮君子，有兩年的吸毒史了。」江國豪說道。
還在解剖屍體的我停下了手裡的活，猜測道：「說不定舒雲一直被她的前男友敲詐。」一個吸毒的人不論做什麼工作，都無法負擔得起吸毒的代價，也只有攀上了拓拔燁梁這樣的富三代，才有可能維持下去。
「嗯，更有可能是舒雲不想再被敲詐，兩人才發生了爭執……她的前男友不僅有傷她的嫌疑，更有殺她的嫌疑，我這就去會會她的前男友。」說到這裡的江國豪再一次說走就走。誰想剛走到門外的他就與進來的一名男子迎面給撞上了，由於他的個頭沒有來人高，在不注意的情況下，不免被撞了個趔趄。
男子緊忙道著歉：「對不起！對不起！」
「你……」正準備想要怒斥一頓眼前這個莽撞男子的江國豪，在看到對方的臉時，不由得立馬改變了語氣，驚聲道：「拓拔燁梁？」
來人正是拓拔集團接班人，也是死者舒雲的未婚夫拓拔燁梁。
「你是……？」拓拔燁梁眼露疑惑的看著眼前的人。
「我是負責調查你未婚妻死亡案件的刑警二隊的隊長江國豪。」
「哦。」拓拔燁梁忙伸手與江國豪握了握手：「辛苦你了，江隊長。」
「不辛苦，這是我們的職責。」面對拓拔燁梁的理解，江國豪很是滿意：「是想看看舒雲嗎？」
「嗯。」拓拔燁梁點點頭。
正準備抬腿帶人進去的江國豪，忽又停了下來，神情惋惜的說道：「這種事誰也不願發生，節哀吧。」
拓拔燁梁再次點點頭，他的臉上有著明顯的憔悴。
「準備好了我就帶你去。」眼前這個只在雜誌上見過的富三代給了江國豪很好的第一印象。
拓拔燁梁深吸一口氣：「謝謝！我已經準備好了。」

第十八章 小嬰靈
當江國豪帶著拓拔燁梁返回停屍間時，我正埋頭做著解剖工作。
「小楓，這位是舒雲的未婚夫拓拔燁梁……」江國豪做起了介紹。
順著江國豪的聲音，我抬頭見到了死者的未婚夫。
「這位是法醫於小楓……」江國豪繼續做著介紹。
我和拓拔燁梁同時相互點了點頭。
江國豪為兩人介紹完以後，指著我手術刀下，已經打開了胸腔和腹腔的屍體說道：「這就是舒雲……」
猛然見到猩紅一片，內臟外露，被解剖了的舒雲，使得拓拔燁梁不得不轉過了頭。
我能夠理解第一次見到這樣場面的人的心情，遂拿出一塊藍色的塑料布輕輕蓋在了屍體上，只露出一個頭。
江國豪看了看手錶：「小楓，你來回答拓拔燁梁的問題吧，我出去一趟。」他一心想要盡快找到死者的前男友，以證實心中的猜測。
「好的。」我答道。
江國豪與拓拔燁梁微微打過招呼後，便急匆匆的離開了停屍間。
「再看看吧，過幾天就看不到了。」我對拓拔燁梁說道，轉身離開了陳屍櫃，為生死各一方的他們留下了最後單獨相處的機會。
拓拔燁梁緩緩轉回頭，看向了舒雲的臉，他就這樣癡癡地，呆呆地看著，眼裡滿是痛苦，淚水漸漸積聚在眼裡。
站在不遠處的我，摘掉了帶血的手套後，取下了口罩，靜靜而立。我不想因為自己的動作發出的聲音影響了生者對死者的緬懷和悼念。
看著拓拔燁梁的側面，倒是讓我不自覺的想起了括顏。我這才發現眼前這個人的身形和括顏的身形相差無幾，都是那種高高的修長身材，也都梳著三七開的髮型，穿著的品位高而低調。
唯一不同的是拓拔燁梁身上帶有現代人和在良好環境下培養出來的一種相互滲透的紳士風度，但是在同樣是年輕人的括顏身上，卻找不到現代都市的任何氣息，反而沉澱著一種無法形容的沉穩和銳氣，如炬的眼眸裡總是閃耀著智周萬物的睿智光芒。
這兩個都是顏值很高，且極具魅力的成熟男人，只是在我的感覺裡，似乎更偏向括顏一些。一方面是因為潛意識裡的熟悉感的存在，另一方面是括顏身上那種無法說明的獨特韻味。他的這種韻味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存在的，也不是十幾年或是幾十年間形成的，彷彿像是經歷了千百年之後，一點一滴慢慢凝聚而成。無法模仿，也無法培養，獨一無二。
就在我的思緒緒漸漸處於游離狀態之際，拓拔燁梁的腿邊突然露出了一個小腦袋。這讓思緒游離的我立馬警覺起來，在我的印象裡，拓拔燁梁進來的時候身邊沒有小孩跟著，我不由得定睛看向了那個小腦袋。
這個小腦袋呈粉紅色，只有成人的拳頭大小，一隻肌肉透明到能見著細嫩骨架的小手緊緊地抓住拓拔燁梁的褲腿，將整個小身體都藏在了褲腿的另一側。

第十九章 打掉過孩子
以我婦產科的專業知識，一眼就看出了這是一個九個月大，即將出生卻沒能正常出生的胎兒嬰靈。
嬰靈羞澀澀的看著我，我也友善的對著嬰靈搖了搖手，打著招呼。
躲在褲腿後面的嬰靈並沒有因為我的友善而放鬆警惕，依舊遠遠地看著我。
我慢慢走近了拓拔燁梁，正準備蹲下來仔細看看嬰靈時，處於傷悲之中的拓拔燁梁抬手擦了擦滴落的淚水後，問道：「小雲是怎麼死的？」
「他殺！致命的傷口是頸動脈割傷，流血過多而亡。」我答道，我的眼睛依舊看著嬰靈。
「他殺？」拓拔燁梁的眼裡露出了驚訝。
我點點頭，將目光轉向了拓拔燁梁：「你和你的未婚妻最後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
拓拔燁梁想了想：「三天前了，這幾天我很忙，一直沒時間去找她。她也知道我很忙，也就沒有來打擾我，但是我們每天都會通通電話。」
「這幾天你沒發現她有什麼異樣嗎？」於小楓問道。
拓拔燁梁微微搖搖頭，面露難過之色。
「等會江隊回來了，還會再仔細的問問你其他方面的有關情況，或許會讓你想起什麼。」我安慰道。
拓拔燁梁點點頭。
「問個私密的問題行嗎？」我徵求的問道，畢竟我不是警察，詢問人證不是我的職責，但是，面對眼前這個沒有怨氣的嬰靈，我確實很好奇。
「什麼問題？」
「你和你的未婚妻可有打掉過孩子？」
「沒有！」拓拔燁梁堅定的搖搖頭：「在我的觀念裡，那即便是個未出世的孩子，也是一個生命，必須要尊重。所以，在我們沒有準備好的情況下，是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如果真的發生了，不論怎樣我都會留下這個孩子。」拓拔燁梁的回答不僅說明了他和舒雲之間沒有打掉過孩子，就是和其他女人也不會有打掉孩子這樣的事情發生。
「哦。」我突然對他產生了一種欽佩之情，在現代這個世界裡能夠這樣對自己的行為負責，尊重自己的骨肉，尊重生命的人，已經是少之又少了。
「有什麼發現嗎？」拓拔燁梁問道。
「呃，我發現你的未婚妻有過墮胎的痕跡……」被拓拔燁梁這樣一問，我不得不將舒雲的事情說了出來，問起拓拔燁梁這個問題，其實是想證實眼前這個嬰靈是否是他和舒雲的孩子。由此可見，不僅眼前這個嬰靈不是他的孩子，就連報復舒雲至死的那個五體不健全的嬰靈也不是他的孩子。
「小雲？」拓拔燁梁一臉的難以置信，搖著頭的說道：「不可能的，小雲是個非常單純又善良的女孩，如果真的懷上了我的孩子一定會告訴我……」說到這裡，拓拔燁梁的臉色一變：「你是說她在認識我之前打掉過孩子？」
「嗯。」我點點頭：「應該是在她讀大學期間發生的事情。」
拓拔燁梁看向了靜靜躺著的舒雲，眼裡閃動著複雜的光芒。

第二十章 前男友
拓拔燁梁的表情使得我不得不在心裡暗歎一聲，舒雲一死，她生前所有的事情就會都被翻出來，不知道這個舒雲還有多少秘密是拓拔燁梁所不知道的。
當我們兩人都陷入沉默之後，停屍間裡也就安靜了下來，我不由自主的又看向了始終藏在拓拔燁梁褲腿後面的嬰靈，我慢慢繞到了拓拔燁梁的另一側，看到了小嬰靈的全身。
我蹲下來故意低頭在地上尋找著什麼，但是眼睛卻直直的瞟在嬰靈身上，不停的上下打量。
眼前這個小嬰靈是難得一見的完整靈體，渾身上下沒有任何的傷痕，粉嫩的皮膚，大大的眼睛，小嘴裡正津津有味的含著自己的手指頭在吮吸，對我的打量也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我越看就越覺得這個小嬰靈特別的可愛，如果梳著兩個朝天辮，再穿上一個紅肚兜，只怕就是動畫片裡的小哪吒復活了。
「需要幫助嗎？」拓拔燁梁的聲音從我的頭頂傳來。
「不用，不用……」我不捨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站了起來。
「什麼時候能找到兇手？」拓拔燁梁問道，臉上的神情比剛來時更加的蕭瑟了。
我無奈的搖搖頭，我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卻還是忍不住的提醒道：「每個人都有過去，也都有秘密，當抓住兇手的時候只怕也是所有秘密被揭開的時候，你……」
「我沒事，能接受。既然愛她，就會接受她的過去和秘密，我重視的只是她的未來，沒想到……」說到最後，拓拔燁梁的聲音裡出現了哽咽。
我不會勸解人，也就無從勸起，只能靜靜站著，任由拓拔燁梁自己調節心情。
再度從悲傷情緒裡走出來的拓拔燁梁帶著濃濃的鼻音，歉意的說道：「打擾你工作了吧，請你繼續，我，我在一旁等著江隊長回來。」
「要不，你先回去，等江隊有空了再去找你？」我提出了建議，我知道這些集團的首腦都很忙碌。
拓拔燁梁搖搖頭，現在的他做什麼都沒有心情。
「那就去樓上江隊的辦公室裡等吧。」我再次建議道，有人在身邊看著，還真讓我無法專心的解剖屍體。
拓拔燁梁還是搖搖頭，眼光看向了舒雲。
面對如此倔強的拓拔燁梁，我不得不妥協，只得將他帶到了桌子邊，讓他坐著等。而那一直附著在拓拔燁梁腿上的小嬰靈，在他坐下後，瞬間便已隱沒在了他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