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節
第474章 天道承負2
我的知識淺薄，這些古老的傳說我也只能當故事來聽。
不過沐挽辰說的天道承負，這點我深有體會。
通俗點來說，就是一個人的福德報應，運氣再好也會有用光的時候，損福德的事情做多了，總會有承負。
這個承負有時候會落在自己身上，有時候會在家族親人、子孫後代身上，總之這是一種修道者的約束與信仰。
浮躁的社會中，普通人或許不會在意福德報應這四個字，但對修道者來說，這四個字大概會貫穿自己一生。
一生……
或許修道者也知道羽蛻成仙和長生不老是求不得的，只求延年益壽、道法有成。
終究還是會面對死亡。
我看著這些冥冥杳杳的引魂燈籠，躡手躡腳的跟著沐挽辰轉過院子的迴廊。
他身邊泛起了幽幽的光芒，幾盞水母一樣的魂燈在他身邊冒了出來，螢光點點的縈繞在身側。
我胸口好像有什麼東西亮了一下，立刻就引起沐挽辰的注意，他轉頭看著我道：「什麼東西？」
「啊？」我也納悶，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
眼下就是凸出的小腹，沒什麼奇怪的東西啊。
沐挽辰伸手過來摸了摸我的身上，胸口都沒放過，他微微蹙眉道：「這是什麼？」
他把胸口掛著那個小錦囊掏了出來。
「這不是你給我的嘛，我把小紙人放裡面了，還有那個……」我恍然大悟，看他從裡面拿出來一顆小小的灰白色石頭珠子。
「輪迴珠。」我倆一起說道。
這珠子自從我回來後，就跟路邊普通的石頭一模一樣，沒有發光發熱，我就塞到這個錦囊裡隨身帶著。
這錦囊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布料細膩、花紋精緻，但是手工卻一般般，我懷疑是沐挽辰自己縫的。
「這珠子怎麼會發光啊，不會再把我吸進去吧？」我有些擔心的躲開一步。
叮鈴鈴……
我的腳碰到了角落裡牽起來的細繩，上面的符咒和鈴鐺輕輕晃動了起來。
這聲音在空曠如鬼屋的宅子裡讓人毛骨悚然，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緊張的抓著沐挽辰的衣角。
「巫姑把輪迴珠給你……應該是為了與冥府『爭奪』巫族人的魂魄……這可以用來將帶有巫族血統的魂送回歸墟鬼域之中。」沐挽辰看著那顆小珠子緩緩地說道。
「那這顆珠子亮起來，是不是說明這裡有巫族的魂可以送走？」我焦急的問：「我家那妖怪老太婆死了嗎？」
叮鈴鈴……
又是一聲朦朧的輕響，這次不是我碰到靈符繩子，而是從後院深處傳來的。
這鬼屋，真是越來越鬼了。
「我不想待在這裡了，我們快去找那個妖怪老太婆吧？生要見人死要見……見魂。」我嚥了口唾沫，心裡有些難受。
我現在心裡有那麼一絲絲感謝薛女士對我和我姐不聞不問了。
如果我們在這種地方長大，早就成蛇精病了。
這就是個鬼屋、鬼村、鬼地方！
別人不想沾染的世間孽障，就丟到這裡來，讓因緣自生自滅，可這幾代巫女卻老老實實的守在這裡，沒地方去、也不敢去。
「老太婆，你還在嗎？」我忍不住喊了一聲。
後院空蕩蕩沒有回應，我的聲音好像被悶在一個大鐘裡，發出沉悶的迴響。
鈴鈴鈴……鈴鈴鈴……
這種毛骨悚然的聲音陸陸續續響了起來，這要不是沐挽辰在，我可能已經溜了，哪裡還敢往前一步。
「別怕，這是法陣裡迷惑鬼魂的方法，是為了防止外面的陰魂生人闖進來……」沐挽辰握緊我的手，帶我穿過了迴廊。
很快，我看到了第七盞白色的燈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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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院主屋，門扉緊閉，一盞孤零零的白色燈籠，掛在廊下正中間。
燈籠裡的火已經很微弱了，無風自動，晃得我心驚膽戰。
「我去開門，你躲在我身後，別走遠，也不要靠我太近。」沐挽辰小聲的提醒我。
「你這個要求好難啊，不遠不近，那該站多遠？」我此時恨不得貼在沐挽辰的背上。
可是肚子已經顯懷了，平時沐挽辰抱我都要微微拉開距離，怕壓著肚子，此時也不能把我背在背上。
「所謂丈夫，一丈之內是你夫，一丈就好。」他輕笑著摸了摸我的手背，示意我放手。
一丈是多遠我不清楚，我就知道後退一步已經是捨不得的極限了。
沐挽辰平時根本不笑，對誰都冷冷淡淡，甚至還有點凶，小師娘還有些怕他，可是私下跟我在一起，說話都會溫柔幾個調門。
我太吃他這一套了，哪捨得理他遠了？
他佯裝瞪我一眼，我後退一步，他又瞪了一眼。
行行行，我再退一步行了吧？這距離他只要一回身就能抓住我。
「吱呀——」
他的手輕輕一碰門，門就自己往後面開了。
白色昏暗的光線下，一張老舊的太師椅正對著門口拜訪，我就看到一個角，正想開口，突然一團東西從裡面飛了出來。
「啊啊啊啊啊……」我嚇得趕緊摀住自己的嘴。
那是一個巨大的、翻滾的人頭啊！
這是老太婆的……魂？？
不對啊，七盞引魂燈一盞都沒有滅呀！
「她她她她、死了嗎？」我都嚇得腿軟了。
「……魂兮歸來。」沐挽辰拈指，指了指自己身側的一盞魂燈。
幽光好像有安撫作用，那巨大的人頭逐漸縮小，慢慢的看得清楚輪廓了。
是那個枯瘦的老太太，她的身體不見了，但是人頭模樣的魂還在這裡，魂還沒有散，魂燈也沒有滅。
「魂兮歸來是咒語嗎？」我問道。
「……自古楚地多巫覡，楚辭招鬼中提到這樣的招魂之辭，你以後招巫族人的魂也可以這樣，輪迴珠會吸引這些人的魂……她還沒死，但是身體不見了，把一縷生魂鎮在法陣之中，用魂燈來吊著。」沐挽辰皺眉道。
身體不見了？
我們確實在宅子裡看了一圈，沒看到老太婆的身體。
我皺眉想了想，生魂離體或許她們的巫術，薛女士不也用這招來給我傳遞過消息嗎？
這老太婆是否也逼不得已，用這個方法來求救？！
「我……我想到一個問題……」我抬眼看向沐挽辰。
「你說。」
「我一開始認為，老太太掛了魂燈，佈陣護住宅子自保……但、但沒看到她的身體，會不會是我想錯了……」
「想錯了什麼？」
「那個老太太年紀雖然大，走路都哆嗦，但是她鬥法幹架毫不含糊啊！之前跟龍王的蛇也是打得很凶，她會不會……是從宅子裡掛的燈籠，最後兩個燈籠，應該是在大門前！她的身體追出去了！只留下一魂在此，這樣就算身體死了，她還有一魂可以在這個宅子裡，給我們傳遞信息？」
沐挽辰皺眉點了點頭：「……對，很有可能，她現在也許就在這周圍的荒山中，我們出去找！」
「把蠱靈喚出來一起找吧，這裡太危險、地域也很大呀！」
「好。」沐挽辰把們帶上，將生魂繼續關在主屋裡，準備帶我走出宅子。
宅子大門前突然塵土飛揚，不知道出了什麼事，狐妖還在門口守著。
我忍不住喊道：「沐沐護住白紙燈籠呀！！別給弄熄滅了——」
第475章 天道承負3
這只狐妖跟著我們來到世間，它還沒有完全適應，最誇張的是剛到我家的時候，連幻化大小都不能控制。
畢竟整個世界的靈力都不同，我們這個世間靈氣紛亂、氣場渾濁，它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適應下來。
過去十八九年，我都是個不管事的閒人，但是跟沐挽辰在一起後，我居然要管一大堆人的事，包括管好這個狐妖家僕，起碼不能讓它嚇到我家裡人、也不能讓街坊發現我家後院經常塵土飛揚。
沐挽辰顧及著我，沒有先跑過去，為了不破壞宅子的法陣，他也沒有立刻召喚蠱靈。
大門外的煙塵散去，冷風颯颯，天上飄起了小雨。
我站在宅子大門的屋簷後，從沐挽辰的身側看向外面。
狐妖沐沐炸開了毛，尾巴張開擋住了宅子的大門，凶神惡煞的匍匐在地，一副要往前面撲出去的樣子。
但是它的面前只有一片暗沉的黑霧，整個環境蒼涼無比，沒有什麼妖魔鬼怪啊。
「……沐沐看到什麼了？」我小聲的問。
沐挽辰搖了搖頭，也不確定，他走出宅子，喚出了蜘蛛封魂，封魂從他手背上落地，快速的往前爬去查探。
我按捺不住好奇心，也擠出門扉，回身將門虛掩著，扒拉著狐妖的尾巴，從縫隙中看出去。
遠遠地，黑霧瀰漫的田埂邊，我好像看到一個人的雙腳。
燈籠的光暈太黯淡，無法在地上投下更遠的亮光。
這種感覺，好像看到漆黑的舞台上，聚光燈投下了一束光，然而舞台上空無一物，只有邊緣的重重帷幕下、露出一雙腳那麼嚇人。
這要是放在以前，我肯定問一句：誰在哪兒？！
可是在這孤魂野鬼的荒村裡，不能指望隨隨便便都能碰到一個正常人，這裡出現正常人的幾率，比正常人撞鬼的幾率還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