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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節

  她失蹤了之後,我爹表面鎮定,其實不知道出門了多少趟。
  其實,一個獨立自主的女人,願意為了一個男人生孩子,想來多多少少還是有真感情的。
  「發什麼愣啊!快上車,這裡可不安全!」謝哥催促我。
  「哦、哦……」我趕緊打開另一邊車門坐進去。
  謝哥說,這裡是邊境口岸,龍蛇混雜,有很多耳目眼線暗樁,說不定我的消息已經走漏出去了。
  「你跟那女人走後,我準備找線人打聽你的情況,剛回到前院,就發現來賭石的人全部昏倒在竹屋裡……你之前說干花的香味有問題,我想會不會是此刻產生了作用,於是跳到水中躲在竹樓下面藏匿。」
  「我看到有人來拖走了其中一個男人,就是之前攔著你說話的那個男子,他被帶走了,我再次跟線人接頭,線人告訴我後院似乎有動靜、聽到了好幾次水聲——大概是把叛徒或者入侵者沉潭。」
  「我著急得要命,不知道你有沒有事,最後跟著線人冒險潛入,發現有個穿著紅色長裙的人在主持大局……這裡的BOSS不是盧姐的老公嗎?怎麼出了這麼大事情,也不見他露面?」
  他當然露不了面,那間竹屋連月光都要遮掩,符咒高懸,才將煉化小鬼的鬼氣盡可能的壓住。
  被反噬的人,基本上活下來也是個廢人吧?等熬死了這個「主人」,就可以「收養」這個被煉化的小鬼了。
  大師姐應該是打這個主意吧?她出自我家,行針醫人鎮鬼的能耐,多少還是有的。
  現在盧姐的老公就是個傀儡,那被黑道稱為玉之精的「神靈」,就是那個被煉化的小鬼。
  以前就聽說了盧姐的老公有點兒怪癖,現在很多地方也有,一些別有用心、或者獵奇的人把人乳吹的天花亂墜,實際上懷著什麼齷齪心思呢?
  都是有錢人閒得無聊、而剛好哺乳期的女子很少有經濟來源,所以構建了一種買賣關係。
  要說單純的喝奶?可能嗎?這裡面藏著或多或少的邪淫之念。
  萬惡淫為首,邪淫終究傷身體、毀神智、減福報,盧姐老公對那個煉化小鬼來說真是一個絕佳的憑體。
  謝哥還等著我的回答,不停從後視鏡裡看我。
  我調整了一下表情,笑道:「是打探到一些東西,我從水路逃走了……但是具體情況要跟盧姐對一對,盧姐也沒有跟我說得很全面,而且我的能力不夠處理,等回去再跟盧姐詳談,或許她要另請高明了。」
  謝哥深深皺眉:「這麼嚴重?我知道這邊黑巫術盛行,但現實中並沒有接觸到,還以為就是傳說呢……那你逃走還背著這麼個東西幹嘛?是什麼啊?」
  「……呃,是、是……病、病人。」我實在不知道該說是一個人,還是說,是一個死人。
  謝哥一愣,一腳剎車踩下,將車子停在土路邊上,下車就跑來拉開車門,準備查看。
  「你、你居然背著一具屍體回來!你特麼跟我說清楚好嗎!我要是把你送到火車站被查扣了怎麼辦!這屍體是誰啊——」
  謝哥怒吼了兩句,伸手就掀開了包著薛女士的桌布!

第411章 過功5
  桌布下面是一張蒼白的臉。
  山路顛簸,還沒開到高速公路,我怕薛女士給顛得掉下座位,於是一路伸手握著她的手腕、穩住身形。
  此時謝哥發火,伸手一扯桌布,薛女士的面容露了出來。
  她的皮膚沒有血色,蒼白而憔悴,活像一具標本。
  謝哥嚇了一跳,後退一步,問道:「……這真的是屍體?」
  他不確定,我也不確定啊!
  要說是死人,那最基本的東西是什麼?血液不流通形成的屍斑,或者因為內臟腐壞形成的巨人觀,整個人會漲得像皮球一樣面目全非。
  但薛女士現在的臉只是瘦削凹陷,皮膚都沒鬆弛,更別說屍斑了。
  謝哥常年邊境混,算是膽子很大的人了,他抬手摸了摸薛女士的頸側:「……血管還是軟的。」
  我點點頭,就是因為判斷不了生死,我才背回來啊。
  「你認識這個人?」謝哥立刻就從我的眼神中看出了端倪。
  「……其實,這是我老爹的妻子。」
  謝哥愣了愣,脫口問道:「你媽啊?這麼年輕?是你後媽?」
  囧,我爹要是真有能耐給我找個後媽還好呢。
  「你們家都是幹這行的?都是法師?」謝哥不知道該說什麼拍了拍手,自己又回到了駕駛座。
  我把薛女士繼續包起來,伸手握住她的手腕,體溫源源不斷的傳遞過去,我已經判斷不了她現在的狀態了。
  她的頸側血管確實柔軟而有彈性,說明血液並沒有停止流動,但她的狀態好像長眠一般。
  背了她一路,自己的體溫與她融合,越來越覺得,她好像就是睡著了。
  而且是我的錯覺嗎?我怎麼覺得她的臉色沒那麼難看了。
  「我現在要趕緊將她送回去,讓我家人判斷情況,所以……謝哥,這車能不能賣給我了?」我問。
  謝哥歎了口氣:「賣給你你又能怎麼辦?這裡千里之遙,你一個不熟悉路況的小丫頭,開車載著一具不死不活的人,遇到安全檢查怎麼辦?還是我開車送你回去吧,順便去見一下盧姐。」
  「謝謝你啊,謝哥。」
  「謝什麼謝……以後這種危險的事情,你一個小丫頭別來摻和了,這世上每天都有人出生、有人死亡,而在境外這種灰色地帶,死亡更是家常便飯,你怎麼會一個人來這裡?」謝哥忍不住吐槽起來:「一開始我以為你有自己的渠道,後來發現你就是膽子大啊!看看你這樣子,居然一個人走了那麼遠的山路,還從水裡逃走,那河裡有水蛇的啊……」
  謝哥一路都在教訓我,之前他沒這麼多話,大概覺得我能全須全尾的回來讓他震驚了,就開始訓斥我亂來。
  更可怕的場景我也經歷過了,這些不算什麼。
  一路上我們不敢走大路,全部是繞行鄉間小路,薛女士的身體在一點點變軟,我感覺體溫對她的身體似乎有作用,於是盡量緊挨著她。
  車子開到我們城市附近,大師兄和我爹就在必經之路上等著了。
  跟他們一起來的還有一輛私人醫院的救護車,這下不用擔心交警臨檢了。
  我從來沒見過我爹這模樣——他一直是溫文儒雅的老學究形象,但是見到薛女士的模樣時,他眼圈兒都紅了,一把從我手中將薛女士抱過去。
  「師父,讓我來抱吧?」大師兄低聲說道。
  我爹就不,這老頭非要自己親自把人抱上救護車,我扯了扯大師兄的衣擺,低聲道:「讓他抱吧,我都能背得動,何況我爹好歹是個男人呢……」
  大師兄長歎一口氣:「小師妹,我現在也管不住你了……但你有身孕,不該涉險,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孩子沒了,會是什麼情況?」
  「我沒……沒想過。」我低頭認錯。
  「道醫玄門,始終是凡人的世界,那些仙魔鬼神的事情,你怎麼能插手?太危險了,以後你不准再涉及這些事,誰威脅你,你讓他來找我。」大師兄憂慮的看著我。
  我搖了搖頭。
  帝君大人已經說了,自有劫難,亦自有福報。
  本來我就很弱了,如果再怯懦怕事兒、畏縮不前,那肯定沒有不能得償所願。
  沐挽辰為什麼把我「拒之門外」。
  他認為我尚且沒有能力去面對未知的危險。
  我還沒有能力與他站在一起。
  「子意、小珞兒,快走啊!」我爹將薛女士放在救護車後,焦急的催促我們。
  我點點頭,看大師兄只開了一輛普通的車來,問道:「大師兄帶現金了嗎?」
  「帶了三萬,防止遇到手機沒信號的時候……你要做什麼?」大師兄嘴上還在問話,下一秒就已經吧手提包遞到我手中了。
  我要做什麼似乎不重要,他問話只是一個習慣,這樣的縱容讓我有些愧疚——我似乎離了家人就什麼也做不成。
  我把三萬元現金給了謝哥,要他一定收下,謝謝他一路的照顧,謝哥默默收下錢,提醒了一句:「小孩子還是遠離這些危險的事情吧,真的不適合……我去見盧姐,會建議她另請高明,不要再找你了。」
  他歎口氣,開車自己走了。
  大師兄將我塞到車裡,我們一路狂奔到私人醫院。
  在救護車上,我爹已經對薛女士簡單的做了檢查,他悄悄告訴我們:這是離魂的法術,她的身體變成這樣,也是離魂症的症狀。
  「什麼離魂症啊?她都生魂出竅了……生魂還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這怎麼治療?」我悄聲問。
  我老爹皺眉摸了摸下巴:「魂魄飛揚、神魂離體,兩魂六魄游離體外,哪怕是她自己施法造成,也會對身體有重大影響,當務之急要給她招魂。」
  「在醫院招魂?老頭子你想被人拍下來發上網嗎?」我皺眉道。
  「那怎麼辦?這種情況很凶險的,她身懷異術才能維持生存……」
  「她身懷什麼異術啊?巫族給胎兒嬰孩下的血蠱嗎?她不是在法門之外出生的嗎,哪裡還有血蠱?」
  老爹遲疑了一下,咬了咬唇,低聲道:「她們有一個傳承的方法,叫『過功』。」
  過功?
  「過功是巫術的一種,道門還稱之為過教、過法,不過這種方法幾乎已經失傳了……但是她家從曾祖母開始,為了延續掌控鬼神的術法,就採用過功來傳承……也就是上一代的女子將自己的功法過到下一代,自己就與普通人無異了。」我爹解釋道。
  我愣了一會兒,恍然大悟,難怪那位黃土埋脖子的老太太很聽薛女士的話,因為她的功法都過到薛女士的母親身上、然後又到了薛女士的身上,薛女士才是掌權話事的主。
  「真的有這種方法嗎……」
  「有的,我以前就發現了,她的身體上有特殊的印記,那就是過功的第一個步驟『封身』……」

第412章 過功6
  這個圈子裡僧道俗各有傳承,巫俗這一塊我是接觸了沐挽辰之後才懂了一些,但是各地的民俗不同,傳承也不同。
  佛家我接觸太少,不敢妄論,現在社會上有不少所謂的「我信佛」的人,這些人大多數只是看了看佛經、讀了讀經典,並非嚴肅的傳承。
  而道家秉承「寧可不傳,不可妄傳」的精神,非常注意師承。
  寧可封山修行,也很少會四方布道,所以經常能看到有人把「我信佛」當做一種標籤給自己貼上,而極少有人說「我信道」。
  過功之說,不僅僅在巫俗中有,某些道派亦有這種說法,不過被稱為「過教」。
  這一般是在師徒之間進行,主要用來打通氣路、傳承功法。
  過功的第一步,是「封身」。
  封身的方法各家各派不盡相同,總的來說就是在身上留下敕印,還有很多比如吞符、血傳等等。
  我爹跟薛女士兩夫妻,自然清楚對方身上有什麼特殊印記,這麼說來,薛女士的本事應該就是傳承自現在那個老太太——我的曾祖母。
  她年輕時還跟龍王鬥法呢,現在估計只剩下皮毛了,上次看到龍王的那條蛇靈,她就喚出了本命蠱一副拼老命的架勢。
  「我說小珞兒,這是你親娘,你怎麼總是薛女士薛女士的喊?」老爹不滿的瞪著我。
  「你跟她有感情自然向著她、喊她什麼都沒關係,我跟她沒感情,我憑什麼喊得那麼親暱?喊薛女士都算有禮貌的好不好?還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撇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