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節

　　如果陰魂還能停留在屍體上，還能操作和聽從命令的話……
　　我忍不住嚥了一口唾沫，猶豫著對沐挽辰說道：「那個……挽辰啊，密江流域裡面，是不是其他小部族也死傷眾多啊……」
　　沐挽辰點點頭道：「是，初步估計，有幾個小村莊全村無人倖免，總共的死亡人數應該超過一成、受傷大概五成左右……」
　　他本來冷硬的回答著，說道這裡他停了下來，抬眼看著我，聲音變得溫柔：「你還關心這些？別操心這麼多了。」
　　「不是、不是……我不是操心，我是擔心！」我趕緊擺擺手。
　　「擔心什麼？」
　　「密江流域死了一成人也受不了啊，那就是四萬左右啊！而且還都是新死去的身體、沒有變成白骨，如果這個法陣迅速蔓延過去，會不會、會不會這些死亡的人都變成這個黃皮子精這樣……」

第337章 來客
　　有什麼邪法能讓新亡之人的魂不離體？
　　這聽起來十分難以理解，魂飛魄散是正常的輪迴之道，但巫王山城之前的鏡子法陣，把這些魂靈都禁錮了，打破了這個正常的「道」。
　　如今巫王山城的人走過陰路，上了死籍，讓他們正常輪迴，應該不會有人敢從冥府手中截斷這輪迴了。
　　可是那些還在法門內、殘存的各個零碎部落的人，遭受意外死亡後魂歸何處？
　　現在的密江法門破了一個角，遲早陰魂會飄出來，然後被這個近在咫尺的法陣給吸入。
　　那神龕應該是某種法器，然而我們無法拿到，它不存在我們這裡，只是效力和影像透過法陣的陣眼穿透出來。
　　黃皮子精的身體被封魂拖到荒村邊緣，這裡遠離了那些黑霧，也有微微的山風吹過來，吹淡了屍腐之氣。
　　我打開手機的燈光，這只黃皮子精的肚子也許被碎石割破，腸子流出來一截，血液凝結在身上，皮毛變成黑乎乎的硬塊。
　　不管是人還是動物，只要看到內臟和屍體，都會讓人感到十分不適。
　　我不忍心仔細看，扭頭往旁邊躲了躲。
　　沐挽辰立刻用後背遮住了我，他從袖兜裡拿出一小塊塔香，小小的一個，找來一塊石頭放在黃皮子精的頭上，用一張符咒為引，點燃了塔香。
　　那小小的一縷香煙飄起，漸漸的在黃皮子精的身體上形成了一個虛影，逐漸明顯，變成了痛苦扭曲的眉眼。
　　「……小姐、小姐救我……」它弱弱的重複著這句話。
　　「你在叫誰？」我小聲的問。
　　「小姐啊……我在找小姐啊……」
　　我恍然大悟：「你在找薛女士？咳，在找我母親？」
　　這只黃皮子精既然是家養的，那肯定是為奴為婢的心態，它口中的小姐，應該不是叫我，是叫薛女士。
　　「小主人……」黃皮子精尖細的聲音響起，似乎在叫我了。
　　「你怎麼弄成這幅樣子？給我傳話後，不是應該趕緊回家嗎？」我焦急的問道。
　　「妾身感受到小姐的生魂召喚，就往這邊來了，沒想到這裡有怪物害了我……」
　　「那個神龕將新亡的魂吸走，不知道是什麼人在幕後操作，因為妾身有點靈力，所以還能勉強保持清醒，可是身體已亡，魂終將會離體，求小主人將我帶離這裡，妾身不想被煉化！」它一口氣說了好多話，然後煙的形態突然開始飄散。
　　它似乎還在急促的想要表達什麼，可是煙凝固不住，它的聲音也隨著變形的輕煙消逝於黑夜中。
　　我和小師娘站在沐挽辰身後面面相覷。
　　「……我們先退出去吧？這裡看起來好像沒有敵人，但卻有不少死人啊……我有點心虛，要是這些屍體都突然爬起來，我會嚇死的。」小師娘低聲說道：「我覺得煉屍比煉魂可怕多了……」
　　沐挽辰點頭道：「走吧，等塔香燒完，可以稍微驅一驅邪氣，這些情況最好盡快告訴慕雲凡，這裡如果成了氣候，會對世間造成惡劣影響，還是提前做準備比較好，我每天過來驅散一下，減緩這些黑霧形成的速度。」
　　這小小的塔香煙霧往神龕的方向飄去，看起來十分單薄，沐挽辰就用這種東西來驅散邪祟之氣？
　　他大概是看我表情疑惑，輕笑道：「香，自從被製造出來之後，就被賦予了很多含義，不光是用來祭祀，添加了特殊物品的香也能安神定志、消除邪祟。」
　　「那這個是你自己做的嗎？」我問道。
　　「嗯。」
　　……我的天，他還會做這麼可愛的小東西啊。
　　小師娘立刻預約道：「那你下次給我做點兒啊。」
　　「你有師父在身邊，還需要驅什麼邪？」沐挽辰淡淡的說，站起身來，一手掐訣立於胸前，默默唸咒。
　　遠處是一片淡淡黑霧瀰漫的死寂之地，他站在山坡上，夜風拂過他如雪的發，魂燈映著裊裊一縷青煙圍繞在他身畔。
　　袖袍清揚，捻指如劍。
　　月光似紗，恍若蓮華。
　　我忍不住低頭揉了揉眼，他的背影在那一瞬間變得有些朦朧。
　　一定是塔香的煙霧花了我的眼，是不是最近休息不好，不光是幻聽了，還會眼花了？
　　而且眼睛艱澀無比，一揉眼睛就掉眼淚。
　　「小殷珞，你怎麼了？」小師娘攬著我的肩膀，悄聲的問。
　　「……沒、沒什麼，好像被煙熏了眼睛，現在特別愛流眼淚。」我趕緊回答道。
　　那些煙霧往神龕所在的地方飄去，從地底透上來的黑霧被驅散了不少，看來這塔香很有用。
　　沐挽辰轉過身來：「走吧，造成這一切的幕後人物目前不會出現在這裡，先回去，靜觀其變、做好應對措施吧……你怎麼了？」
　　他本來說話的聲音很正常，結果一到我這兒，語調「硬生生」的軟了好幾分，聽得我一邊擦眼淚、一邊偷笑。
　　「好像被熏到眼睛了……」我解釋道。
　　「……走，快回去吧。」他帶著我們出來。
　　走出法陣所在邊緣，身後的景色歸於平靜，就像一個巨大又淒涼的墳塋。
　　小師娘看了看地形，指了一處地勢較好的地方，我們將那個黃皮子精的屍體深埋，沐挽辰將一個小竹筒插在地上，低聲道：「有能力逃脫的時候，就進來吧，此劫既然你沒過去，就只能選擇往生或者為我所用了，好自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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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我知道黃皮子精死了開始，我就經常莫名的心悸。
　　這種感覺很難描述，就是突然覺得胸口悶，需要深呼吸幾口氣才能緩解。
　　五師姐說我這是憂慮過度，私下她也來安慰我，說師娘不會有事的，讓我不要逞強，表面上裝作無所謂，其實內心的擔憂連自欺都做不到。
　　真的做不到。
　　有時候連自欺欺人都裝不出來。
　　不光是薛女士，司凰也失蹤了，這讓我怎麼放寬心？
　　我跟司凰雖然沒有太深的交情、跟薛女士也沒有多麼深厚的親情，但看到黃皮子精的樣子，我很擔心她們是否落入了老怪物的手中。
　　黃皮子精說它遇到了怪物，不消說了，肯定是躲在混沌空間裡的老傢伙，他的手枯瘦如爪、指甲鋒利如刀，戳破黃皮子精的肚子只是輕而易舉。
　　沐挽辰知道我不舒服，幾乎與我寸步不離。

第338章 來客2
　　我都是坐在他的腿上，有時候，他一邊聽亮小哥兒匯報事情，一邊還要輕撫我的背脊，給我順氣。
　　我什麼時候這麼廢材過？想想自己都覺得丟臉。
　　可是我要出去走走他又不准，說風大雪大，沒事不要出去吹冷風。
　　短短兩三天，我覺得度日如年。
　　「你要是覺得悶，就跟你師兄師姐們聊天啊，她們不是在這裡麼？」小師娘早就習慣安靜待在屋子裡的生活，她一邊剝松子兒，一邊陪我說話，
　　「可是師兄師姐們都忙啊，忙著整治、呸、診治傷病呢！」
　　差點一不小心說了實話。
　　師姐們為了幫我「立威」，一個個都變成了頭上長著尖角的白衣「天使」，搞得現在病患的家人看到我都噤若寒蟬，偶爾跟沐挽辰下去巡視一趟，一個個離得老遠就向我躬身行禮。
　　小師娘對這情況喜聞樂見：「這樣挺好的，娘家人就應該凶一點！你看我哥，冥府的陰吏鬼差們都有點兒怕這個大舅子。」
　　「那是雲凡師伯七竅玲瓏、手段通天好吧……」我懶洋洋的把下巴放在桌上。
　　「小殷珞、小殷珞，你不要這樣的姿勢，會壓到肚子的，你不是覺得胸悶氣短麼，別這麼佝僂著身體，等顯懷了更要小心哇。」小師娘忙拍拍我，讓我直起身來。
　　天哪……怎麼你們都這麼緊張。
　　「別這樣，我壓力好大啊……就不能裝作不知道麼……」我捂著臉無奈的哼哼。
　　「嘻嘻，這是喜事哇，我們都超級開心，忍不住要叮囑你呀。」小師娘將一碟剝好的松子兒放在我面前，托著下巴笑瞇瞇的看著我。
　　這模樣很軟萌啊，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小師娘這樣的女子，軟綿綿的像棉花糖一樣甜。
　　唉，小師娘真是越看越可愛，師尊大人可真有眼光。
　　「對了，我哥也要過來看看情況了，應該今晚就會到。」
　　「咳咳咳咳……」
　　雲凡師伯也要來？我會被他調侃得無地自容的！
　　「你別緊張呀，我哥聽我說了那個法陣的情況後，已經私底下跟他的岳父大人匯報了，他的岳父大人很重視，派人跟他一起來看看。」小師娘向我說明。
　　「誒？那怎麼行？外人如果來這裡，會知道苗王城和巫族的秘密的！」我嚇了一跳，雲凡師伯不可能這麼輕率吧？！
　　小師娘抬起手來揮了揮：「淡定淡定，不是外人。」
　　「不是外人？」我皺了皺眉頭。
　　那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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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師娘不擅長揣摩人心、也不太懂得人情世故，她柔美善良，不適合跟人精打交道。
　　但雲凡師伯不同，雲凡師伯屬於那種天生七竅玲瓏心的人，是那種陽春白雪、下里巴人可以自由轉換毫無違和的人。
　　他行事圓滑，外圓內方，我感覺他和什麼人都能相處。
　　這樣機靈通透的人，應該不會貿貿然的帶不熟悉的外人來這裡吧？
　　但要是他岳父強塞給他一個心腹怎麼辦？天子的欽差大臣我們可不敢得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