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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節

  「那裡面住著的都是些『瘋子』。」我驚恐的擺擺手:「她們不斬斷因果,只將這些人關在一個法陣裡,讓陰魂出不來、人也自生自滅。」
  世間千奇百怪,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有這麼個地方,外人看來可能是精神病人的聚集地——就像什麼麻風村、艾滋村一樣。
  逃出法門的人與尋常人混居生活,血脈是很難傳承下來的,比如我,我就壓根兒沒有特異功能。
  這大概也是巫族子民不願意離開法門的原因。
  給我的感覺就是,要麼滅亡,要麼成為普通人,這似乎就是上天給巫族的選擇。
  當然,用我的觀點看,成為普通人沒什麼不好,就像帝君大人說的那樣,功遂身退,天之道。
  有些榮耀,就停留在傳說中比較好。
  大巫執掌國家命脈的時代,是不可能再出現了。
  沐挽辰與我待在這小樓的幾天,讓我體驗了一把偷得浮生半日閒的感受。
  以前我天天都是個閒人,現在居然要操心那麼多人的衣食住行,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所以你看,有錢才能說話硬氣啊,不然我上哪兒去弄這麼多吃的穿的。」我坐在沐挽辰的腿上刷手機。
  飲食、衣物、藥品、甚至輕鋼結構板材建築等等,我這些天學習了各種知識。
  「是,小王妃英明神武。」沐挽辰好笑的看著我:「可你看手機的樣子就像個抱著松果的松鼠。」
  這什麼比喻……
  》》》
  這裡吃飯很方便,下到一樓就是民族餐館,過完苗年之後,這裡的遊客也漸漸少了。
  年底到過年前這段時間屬於淡季,但是年假和正月十五這段時間又是旺季。
  趁著現在人少,我和沐挽辰活動也比較自由,本來打算出去散散步,但走到一樓就被中年大叔攔住了。
  「隔壁家死人了,還是橫死,真晦氣……咱們得關門閉戶幾天。」他皺著眉頭說道。
  「為什麼要關門閉戶啊?」我不解的問。
  「我們這裡的風俗啊,要在家裡停三天,請法師和鄉老來送行……如果是壽終正寢正常死亡還沒什麼,可這種橫死的人放家裡三天,嘖……」他一臉嫌棄和厭惡。
  「對我們趕屍人一脈來說,血戾之氣是最可怕的,要是放在舊年間,趕屍路上遇到剛剛打過仗的地方,要麼繞遠路、要麼只能就地肢解了屍體運走……血戾之氣很容易引起屍變的……」
  我心裡也有些不舒服,不過……
  「現在是太平年間,天天意外去世的人很多,也沒見有多少問題啊。」我安慰道。
  他搖了搖頭,悄聲說道:「別人不知道、您還不知道嗎?我們這地界上,屍體還少嗎?您忘了推船的水鬼了?」
  ……那豈不是很危險?
  「但我也沒法明說啊!這裡很多人根本不知道這些事,少數長老知道,也只能暗中盡量避免出意外,總得讓人家停屍憑弔做法啊,據說已經去請法師了,法師應該連夜就能趕到,我們先關門閉戶的避一避。」
  唉,沒法出門,我們只能在一樓大廳坐著,中年大叔叫廚子炒幾個菜、弄個火鍋一起吃。
  原來隔壁家家主有個兒子,品行不端正,這次地震半個國家都有震感,對每個人心靈都有震撼,但這小子居然壓根兒沒有珍惜生命的感悟,開車帶著情/人去郊外找刺激。
  而且還是往那種僻靜處開,結果在一個山間小道上被滑坡的泥土擋住了路,他下車查看的時候,懸崖上落下來一個石子兒。
  「直直就砸在腦袋上,真特麼的邪門,聽說腦漿都冒出來了,那情人嚇壞了報警,但是那地方信號特別不好,太偏僻了……」
  「所以說有些事情真是自己作出來的,現在那男的媳婦把這情人告上法庭,說她慫恿男人去那種鳥不生蛋的地方偷情,結果發生意外。」
  「……按照現在的社會趨勢,那情人坐牢應該不會,但是少不了賠錢,男人的媳婦還說當爹媽的溺愛孩子不管教、明知他在外面養小三兒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指望小三給他家生個兒子,自己生了個閨女不受待見什麼的……總之現在雞飛狗跳、一家子吵翻天。」
  我的天,這麼鬧騰的麼?
  「嘿,小美女,你別不信,這市井小民、販夫走卒,就是這麼鬧騰……有時候啊,就是人爭一口氣,氣性上來了,就撒潑撒賴、互相扣鍋、謾罵撕逼、謊話連篇、誇大事實,總之,自己是沒錯的,有錯的都是別人。」中年大叔掏出一根煙。
  他正要點燃,突然壞笑了一下,目光盯著我打量:「哎喲哎喲,差點忘了不能在你面前抽煙。」

第314章 夜叩門2
  「啊?為啥?」我愣了愣。
  「你家那位亮小哥兒逢人就說你喜事將近,還讓我注意不要在你面前抽煙,哈哈哈哈。」
  囧,亮小哥兒太心急了吧!
  沐挽辰輕笑一聲,單手支頤,看著我笑而不語。
  外面突然響起一陣鞭炮聲,吵得我摀住了耳朵,中年大叔低聲罵了一句,對我嚷道:「總之這幾天你們小心些兒,我們這裡畢竟『與眾不同』,等超度了、送了火葬場就安穩了……我去看看,別特麼的引起火燭了!」
  他著急忙慌的從後院側門跑了出去,我捂著耳朵趴在桌上等著爆竹聲過去。
  沐挽辰單手撐著下巴,伸過一隻手來摸了摸我的頭、又滑到一側摀住了我的手。
  他的頭髮原本漆黑如墨,眉如遠山、目若朗星,五官深邃俊美,身材高大、腰背修長,如果放在古代,就是驚艷時代的美男子啊。
  而且他還喜歡用一點野蠻和凶暴來掩蓋自己的內心,大概是當王孤獨太久了,他需要掩蓋柔軟的部分。
  小師娘說他看起來凶,其實挺善良的,我覺得不止。
  他不止善良,他還很溫柔。
  現在頭髮變白,在夜深人靜我們兩人相擁而眠的時候,他曾低聲說過這也許是懲罰、是警告。
  巫再有法力也不能違逆「道」,所謂「道」,是萬事萬物生滅的法則,大到宇宙、小到塵埃。
  沐挽辰本人對黑髮白髮沒什麼感觸,但我覺得白髮的他看起來仙氣許多、也滄桑了許多。
  他的眉目也因此變得淡然,好像對未來的一些事情看得淡了。
  外面的鞭炮炸得特別響,這是買了多長一串啊,太擾民了。
  等鞭炮炸完,廚師從後院端著我們的火鍋出來,一邊揭蓋子一邊罵:「一點常識都沒有,後院也放鞭炮,還特麼是長炮!這是做了什麼虧心事怕鬼敲門啊!後院挨著咱們的廚房啊!炒菜就不炒了、您二位將就吃火鍋吧,我已經關了所有的爐子。」
  「請問,長炮是什麼意思?」我虛心的請教。
  廚師歎口氣說道:「美女,我們這地區的習俗有點不同,一般來說,長炮是喜炮,短炮是喪炮,一般老人家壽終正寢、駕鶴歸天什麼的,算是白喜事,用長鞭炮;但如果是橫死的,就用短炮,還得請法師或者和尚來超度……估計是法師沒請來,這家人覺得死得蹊蹺,心裡不安,就放長鞭炮驅邪。」
  說完,他又皺眉道:「現在誰還在院子裡放炮仗,也不怕引起火燭?這家的家主不是個明白人,不然兒子不會那麼作。」
  廚師走開後,我一邊盛飯,一邊調侃沐挽辰:「我覺得你也太慣著你的子民了,我就沒聽你對他們凶過,你以後要是當爹了,可不能這麼『軟弱』。」
  這只是我們之間調笑的話,緩和緩和氣氛而已,但是沐挽辰這傢伙經常突然一本正經。
  他微微蹙眉,然後帶著一絲笑意認真的說道:「溺子如殺子,這個道理我當然懂,你若是擔心,不如你來教育孩子……不過,你得先為人母才行。」
  ……這傢伙切開來看,肚子裡都是黑的。
  這麼腹黑的繞著彎子引我入套啊。
  我撥拉著碗裡的飯,嘟嘟囔囔的說道:「……我們要是再這麼『肆無忌憚』下去,遲早的事。」
  》》》
  因為隔壁的喪事,到了晚上還吵吵鬧鬧。
  周圍關門閉戶,路上冷冷清清,尤其顯得這一戶人家的聒噪。
  哭聲、鬧聲、還有不知道哪裡拉來一個和尚在唸經敲木魚。
  可能因為離得近,空氣中確實有點兒屍氣。
  普通人或許感受不到,但對我來說,會覺得渾身不自在。
  我們睡的四柱床是有紗簾的,這時節天寒地凍,沒有蚊子,我也懶得全都放下,睡覺的時候對著屏風那一側的紗簾是挽起來的。
  沐挽辰睡在外面,他一直都是睡在外側,將我攏在胸前,隨我拱來拱去,不管是面對著他、還是背對著他,他都攬著我的腰,讓我睡得很安穩。
  但今晚我眼皮直跳,也不知道為什麼,老想上洗手間。
  這套房子屋裡沒有衛浴,衛浴在對面,我打開門兩步就能跨過去。
  天色已晚,萬籟俱寂,隔壁的哭鬧聲停了,只剩下不緊不慢的木魚聲。
  在去洗手間的時候,我從走廊上的雕花窗戶胡亂瞟了一眼院子。
  我們這邊是一片黑,隔壁還是燈火通明。
  而且還在院子裡懸掛了白幡、就是招魂幡,各地款式略有不同。
  我打著呵欠看了看,心想橫死在外的人其實也挺可憐,品行不端也沒有實際做什麼傷天害理的惡事,希望他能早日超脫吧。
  我剛準備轉身去擰開洗手間的門,突然晃眼看到白幡上黑了一片!
  我以為自己看花眼了,忙揉了揉眼睛再看——
  不是黑了一片,是個人影啊。
  可是這人影……說不出的怪異!
  彎腰駝背,頭盡量挺直,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光線和角度的問題——身體好長啊!
  從那身體彎曲的弧度來看十分修長,但是腿卻看不到。
  這是幹嘛?跳大神?
  我隔著窗往下看,愣了幾秒鐘,才發現隔壁不緊不慢的木魚聲,停了。
  意識到這個問題讓我頭皮發麻,扭頭就跑回了房間。
  「挽辰、挽辰……隔壁好像有古怪啊……」我撲到床邊,推了推沐挽辰。
  他其實是醒著的,我下床他知道,只不過這傢伙比較「守舊」,不會跟著我去洗手間,但他肯定是側耳聽著一舉一動。
  「嗯,有東西進院子了。」他坐起來,伸手拿厚厚的外衣給我披上。
  「對對,我看到一個奇怪的影子映在招魂幡上面,那動作好奇怪,是不是有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跑到他家院子裡?」我忙穿好羽絨服和鞋子。
  沐挽辰搖搖頭:「我不是說隔壁,我是說有東西進『我們』這裡的院子了。」
  啥?!
  我愣了愣,噌的一聲跳起來,躲到沐挽辰身後。
  隔壁燈火通明,照得我們這邊也半明半暗。
  我從沐挽辰的身邊探出頭,透過玻璃窗往下看去,一個黑影正從牆上跳下,落地的姿勢十分敏捷。
  賊?
  我腦子裡浮現這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