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

　　「那個……幽南小師弟，你為什麼會拜計都星君為師啊？」我很好奇這點。
　　計都星君和師尊大人好像脾氣不怎麼對盤，不可能是因為關係要好，就讓兒子拜師計都星君、給他當徒弟吧？
　　幽南回頭看了看我，淡然的說道：「師父能教我很多東西，父親大人教不了。」
　　「為什麼啊？」我問道：「雖然說有不收子為徒的說法……但是仙家也有這種忌諱嗎？」
　　有很多老行當，都有不收子為徒的管理，第一是因為兒子已經有了最親近的關係，沒必要再收為徒弟；第二是因為不能讓兒子在徒弟中有特殊地位，這樣不利於師門的團結和諧。
　　不過仙家尊神沒這麼多機會，就算不拜師，自己親自教導就行了，有沒有師父不要緊。
　　幽南稍微有些猶豫，然後認真的回答道：「父親大人太嚴厲，母親大人會生他的氣，所以他索性把我丟給師父教導。」
　　原來如此。
　　「可是我看你師父很寵你啊。」
　　「嗯，我跟師父很好……師姐你在這裡稍坐，我去通報母親大人。」幽南將我帶到一間花廳呆著。
　　「好。」我點了點頭。
　　這些禮數我還是懂的，我家裡也這樣講究。
　　我剛坐下，就有侍女給我上茶。
　　這些侍女走路都輕飄飄的，完全聽不到腳步聲，而且一個個低眉順眼、體態輕盈，也不說話，對我福一福身就走。
　　這麼訓練有素的嗎？
　　我剛端著茶喝了一口，齒頰留香，仙家尊神的地盤上果然茶都帶著仙氣兒。
　　「嘻嘻……師、姐、姐~~」門口突然傳來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
　　我忙看過去，一個穿著古風長裙小襖的小仙女在門口探頭探腦，一雙黑漆漆的眼珠子明亮得如同折射光線的寶石。
　　不用說，這肯定是師尊和小師娘的掌上明珠了。
　　我開始猜到小師娘一天待在這裡為什麼不會無聊了……因為有小祖宗要操心。
　　這位小仙子既然叫我師姐，我就順口回答道：「小師妹你好呀，你真可愛，好像小仙女。」
　　她抿著嘴，偏著頭笑瞇瞇的看向我，背著小手，用鞋子提了提門檻道：「師姐姐你能抱抱我嗎，門檻太高啦，人家邁不過去~~」
　　哇……這麼會撒嬌？！
　　我忙放下茶盞，過去將她抱進來，她笑嘻嘻的說道：「謝謝師姐姐~」
　　酥死我了！
　　這跟幽南完全是不同的性格啊！這位小仙女又軟又萌，還很懂得撒嬌，嘴巴又甜，長相可愛得讓人想擄回家養。
　　「小可愛，你叫什麼名字呀？」我蹲在她面前問。
　　「唔……我叫于歸~~」小仙女一副呆萌軟嫩的表情，說話喜歡微微偏著頭、還喜歡抿著嘴笑，兩個淺淺的梨渦在臉上，長大了一定是個逆天的大美人。
　　真是好羨慕小師娘，我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看到小師娘氣呼呼的走了進來。
　　她的一隻手攔腰抱著一個奶娃娃，另一隻手端著嬰兒餐盤。
　　我看她這架勢，好像想把這奶娃娃給扔了……
　　「太氣人了，蘭兮太挑食！怎麼都不肯吃胡蘿蔔和青菜！」小師娘氣呼呼的把盤子放在圓桌上，然後把攔腰抱著的那個小奶娃娃放在大腿上開始打屁股。
　　說是打屁股，但我覺得那力氣跟拍灰塵沒什麼區別。
　　小奶娃娃笑嘻嘻的手舞足蹈，呀呀的喊著「mua~mua~」好像在飛吻小師娘。
　　小師娘被他弄得哭笑不得，這位叫蘭兮的，應該是師尊和小師娘的小兒子吧？
　　三個孩子，還有嗎？
　　我抬眼看向小師娘，小師娘好像猜到我的心思，臉上微微泛紅道：「不生了不生了！養孩子好累啊！一個個都是人精、我被他們三個玩得團團轉，都想發自己的脾氣了！」
　　「……三個也好啊……三才化生嘛，呵呵、呵呵……」我安慰道。
　　仙家尊神的孩子果然與眾不同，超軟萌可愛的于歸小仙子偏著頭，奶聲奶氣的問我：「那四個就不好麼？」
　　「更好啊，四象輪迴嘛……」
　　「唔……那五個！」
　　「五……五福同享啊。」
　　「六個呢？」
　　「六六大順咯……」
　　小仙子不滿意，搖頭道：「這兩個不好聽，好俗氣呀。」
　　嘖嘖，不食人間煙火的小仙子聽不慣道經以外的詞語啊？
　　「怎麼不好聽啦？五福一曰壽、二曰富、三曰康寧、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終命，是說長壽富貴、身康心寧、仁善寬厚、善始善終，是很美好的寓意啊！」我一本正經的對著兩位奶娃娃小師弟小師妹解釋。
　　于歸被我唬的一愣一愣：「真的麼？那六六什麼的……是什麼意思？」
　　「《左傳》裡說君義，臣行，父慈，子孝，兄愛，弟敬，此數者累謂六順。就是說家庭和睦、事業順利，六六大順嘛。」
　　小于歸目光閃閃的看著我，哇，我突然有種萬年小師妹翻身當師姐的成就感！
　　被這麼敬仰的目光盯著，好滿足。
　　幽南小祖宗在旁邊淡淡的來了句：「易經六爻，六為陰爻，六個六就是坤卦，上六爻，其血玄黃，大不順，但凡夫俗子為了吉利，就改成了六六大順之說。」
　　囧……你真是一點兒不像個小正太。
　　小于歸拉著我的手：「師姐姐，你知道的好多哇，給我講故事好不好~~」
　　小師娘忙著跟小兒子打架喂蔬菜泥，我看她這麼忙，只好把于歸抱起來哄，給小師娘減輕負擔。
　　這時有侍女進來報告，說東南角法門處有異動。
　　小師娘頭也不抬，只管哄著小祖宗吃蔬菜泥，慕幽南坐在一旁下令道：「用六合八荒的神符過去鎮一下，看看什麼情況再來匯報。」
　　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嗯……在這裡，難道，主事的人……是這個三歲的小祖宗，慕幽南？

第149章 小祖宗3
　　慕小喬的地位尊貴，她是冥府帝君的仙後，但她完全沒有將自己當成發號施令的那個人。
　　她的眼裡只有家人，對權力一點慾望都沒有。
　　我幫她抱著小于歸，小于歸玩我的項鏈和錦囊、還有手串，我就隨小于歸玩兒，一邊安撫小師娘道：「小師娘別生氣了，小孩子都喜歡吃甜的，胡蘿蔔蔬菜泥對他們來說有股藥味兒，當然不喜歡吃。」
　　「可是不吃點也不行啊……」小師娘很發愁：「以前幽南和于歸都很好帶，喂什麼吃什麼，可是現在……唉，蘭兮一個人都讓我頭疼死了。」
　　經過我的觀察，這三個小祖宗，幽南是不需要人操心、而且很會照顧自己、並且能主事的天才正太；小于歸是軟萌嬌嫩，十分受寵的掌上明珠；蘭兮就是個調皮搗蛋、古靈精怪的小少爺。
　　不用問了，被這三個小祖宗環繞，小師娘一天忙碌都不夠，哪裡還會覺得無聊？
　　「小師娘，下次您用蘋果燉一點水，拌在蔬菜泥裡，小蘭兮嘗到了回甜的滋味，就願意吃了，您試試唄。」我說道。
　　小師娘點點頭，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等下就試，這三個小祖宗，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就特別調皮搗蛋，在江起雲面前乖得像溫順的貓咪，我真是被他們弄得沒脾氣。」
　　「……您這麼溫柔，小孩子當然會欺負您。」
　　「唉……對了，你怎麼跑來了？不是說今晚子時有祭禮嗎？你不用忙？」慕小喬問道。
　　「就是這個問題！」我忙坐直了身子，小聲對慕小喬說道：「小師娘，你在這裡住了一段時間了，有沒有聽說過他們這裡有什麼奇怪的習俗啊？」
　　「什麼奇怪習俗？」小師娘瞪大了眼。
　　「……沐挽辰說子時祭拜天地河川，而且還是周制的禮服，一身黑啊！我覺得有點害怕，大半夜的穿一身黑祭拜，我怕被人騙了。」我小聲的嘀咕道：「之前我就差點被司族的一個男人騙了！」
　　慕小喬微微皺眉，搖頭道：「我只能保證沐挽辰不是壞人，他做事有分寸，而且脾氣也很好嗎，他不會欺騙你……至於其他的，我就不好說了，我跟這裡的居民沒有太深入的交往……不過你謹慎一點不會有錯的。」
　　「我該怎麼謹慎啊？我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這裡的人大多數都會使用巫術和蠱毒，我不懂啊。」
　　「別怕，沐挽辰在你身上留了雌蠱、還給你信物、替身紙人，這些東西都是用來保護你不被意外侵害的……放寬心，他雖然看起來有點凶，其實心思很細膩的。」
　　小師娘這麼幫他說好話？
　　「我以前也以為他是壞人、很凶，但其實他很好說話的，我覺得他應該很遷就你，不信你試試，嘻嘻。」小師娘的眼中別有深意的笑了笑。
　　「我怎麼試啊？」
　　「唔……以前我覺得，像江起雲、沐挽辰這樣非同尋常的人，沒有常人的情感，其實……他們也並非難以相處，你多試試跟沐挽辰一起去做某件事，就能觀察到他的言行舉止，其實他聽細心的，而且他非常非常非常~~善良。」
　　啥？善良？！我驚訝得瞪大眼睛。
　　「你別不相信呀！是真的啊，沐挽辰很愛護生靈的，幾年前，江起雲毀滅煉屍人村寨的時候，有幾個小孩兒都被他救了，還勸江起雲不要損毀生靈，江起雲也停手了。」慕小喬抬眼看著天花板，在回憶之前的事。
　　「而且後來的接觸中，我們有什麼事求他幫忙，他都沒二話，不光對人，對飛禽走獸、花鳥樹木他都很愛惜……這樣的男人，總不會是壞人的。」
　　慕小喬對我笑了笑：「其實你應該比我們更懂他，他在我們面前不顯山露水，在你面前應該會坦誠些。」
　　「……可我還是擔心，不知道今晚的祭禮會是什麼樣……大半夜的，還有巫女啊、巫覡啊……神神秘秘的，很可怕的感覺，感覺一點兒也不像結婚。」
　　慕小喬微微皺眉，沉吟了一下道：「要不……晚上我悄悄去看看？他們這些族人雖然敬重我，但我始終是外人，祭祀這種活動不應該貿然參與……我讓江起雲帶我去看看，我們躲在法門結界裡，這樣你就不用害怕啦~」
　　啊，小師娘真是天使，太善解人意了。
　　「謝謝小師娘，我一個人在這邊，真的有點不安，還沒到之前所說的婚期，我還沒回家通知我家人過來呢……不過這裡這麼排外，我家裡人也不可能全都過來……」我撓了撓頭。
　　「別擔心啦~這個問題我哥已經跟我說了，到時候他們會去到東南角的法門處，讓沐挽辰派人去接一下就好……我哥知道路的。」慕小喬安慰我：「你以後是巫王的妻子、是這裡人的巫王妃，你在祭祀上要表現得大氣一些，才能服眾呀……這裡的人很傳統的。」
　　「有多傳統？」我追問道。
　　「唔……這麼說吧，如果他們把你當做主母，你一聲令下他們都願意捨身赴死……但要得到他們的認同並不容易，統領人心太難了，江起雲都說過好幾次，說沐挽辰管著這裡好幾十萬人，讓他這個仙家尊神來做，都不一定做得到……」
　　慕小喬頓了頓，笑道：「小殷珞，你這麼聰明機靈，要幫他分憂呀。」
　　我能幫什麼啊，最多不添亂。
　　這時候又有侍女輕飄飄的跑進來，對慕小喬和幽南小祖宗行禮道：「東南角法門好像有了漏洞，神符都不能完全鎮壓，小娘娘、小主人，請示下。」
　　慕小喬露出訝異的神色：「神符都不能鎮壓？是有什麼厲害的人物強行入侵嗎？」
　　沒等侍女回答，幽南小胳膊小腿一伸，從榻上跳下來，對慕小喬說道：「母親大人，我去看看吧。」
　　慕小喬擔憂的看著他道：「你一個小孩子別去危險的地方，你師父呢？」
　　「回上界了……無妨，我就帶著小孽過去看看什麼情況，等父親大人回來，才好匯報啊。」幽南的這份冷靜自持，讓我這個成年人都汗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