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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8節

慌亂中,有人胡亂對天放了幾槍,想抵消這刺耳的聲音,隨即大家才想起念《道德經》。
眾人七嘴八舌地念著,《道德經》只能抵擋住殺人魔音的精神傷害,卻抵擋不住物理傷害,幾個警察登時跪在地上,眼珠充血,眼裡緩緩淌下殷紅的血淚,慘烈至極。
我感覺胸膛裡血氣翻湧,好像要撕裂般的痛苦,突然喉嚨一甜,一股熱流從食道裡漫上來,跪在地上大口嘔出鮮血。
黃小桃跪在幾米之處,她捂著耳朵整個人已經快崩潰了,可是我卻無能為力,這種無助、絕望、自責在殺人魔音的作用下被無限放大!我突然有一種強烈的輕生慾望,下意識地把手伸向佩槍。
但我的理智還是抵擋住了這種衝動,我咬牙切齒地繼續念誦《道德經》。
眾人被殺人魔音摧殘得膽肝欲裂,只有張九麟沒事。他站在那裡,雙眼微閉,如同守護我們的天神一般,喃喃誦道:「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岳,上則為日星。」
他的聲音不大,卻一字一字清晰地傳進我耳朵裡,隨後他勃然目張,厲喝道:「浩然正氣,開!」
話音剛落,突然間以他為中心,方圓十幾米內變得風平浪靜,我們仍然能聽見殺人魔音那哀婉的曲調,但它那恐怖的音震卻消散無形。周圍似乎出現了一個透明的屏障,外面惡風怒號、天地變色,裡面相安無事。
大家鬆了口氣,紛紛站起來,張九麟喝道:「繼續念《道德經》,別停!」
我們不敢怠慢,繼續念誦,這一次殺人魔音持續得特別久,足足過了五分鐘才停下,張九麟鬆了口氣道:「這就是『秦譎』的完整版,要不是我事先有準備,差點全軍覆滅。」
地上那個管理員已經被震死了,我們沒時間耽擱,我命令道:「趕緊搜!」
張九麟指著一個地方:「他在那個方向!」
眾人跑過去,遠遠地我就聞到一股血腥氣。終於我在茂密的林間看見一個個子不高的身影,對方穿著一件衛衣,慌不擇路地逃命,突然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骷髏頭狀的小樂器。
我大驚失色,喊道:「開槍射他!」
警員們紛紛瞄準他的背影,少年把斷腸塤放在嘴上,毫無章法地用力一吹,突然間有如排山倒海般,一陣誇張的音爆朝我們襲來,那感覺就像一堵無形的牆迎面拍過來。
我突然意識到,斷腸塤可以用科學來解釋了,它發出的應該是超聲波!超聲波不在人類的聽覺閾值之內,卻能讓液體產生共鳴,而人體百分之九十以上全是液體。冷戰時期美國就開發出一種叫做『麥克』的音爆武器,可以把坦克裡面的敵人瞬間震死。
地上的落葉、塵土就像海浪一樣飛起來,跑在前面的幾名警察很誇張地被震飛了,手裡的槍不知道開到哪去了。然後我也中招了,整個人向後疾飛,撞到了一個人,那人哎喲一聲,原來是黃小桃。
音爆還在繼續向前推進,所到之處周圍的樹木被震裂,天上的飛鳥紛紛被震落下來,情急之中我翻身抱住黃小桃。音爆從我身上經過的時候,就好像一輛壓路機從身上碾過去,感覺五臟六腑全被擠碎了,嘴裡也狂吐血不止。
所有警察都倒地呻吟,沒有再戰之力,張九麟卻飛快地從我們身邊掠過去。恍惚中我好像看見他身上有一道實質化的天地正氣,那無畏無懼的英姿在我眼中就如同天神一般!
張九麟很快追上神秘少年,林中傳來一陣打鬥聲,可我的意識已經支撐不住了,抱著黃小桃昏迷了過去。
等我醒過來時,天色已經暗下來了,黃小桃仍然在昏迷。我拍拍她的臉,小聲喊她的名字,她這才悠悠醒轉,一臉茫然地問道:「我們到底怎麼了?」
我說道:「我們被襲擊了,這東西的力量不是人力能抗衡的……」
說到這裡,我突然停住了,視線落向一個方向。我看見張九麟盤腿坐在不遠處,閉著雙眼,身旁的地上插著斬鬼神雙刀,他全身都是血……
第三百零九章 龍不悔
我趕緊跑過去,察看張九麟的傷勢,他微微睜開眼道:「不要緊的,這血不是我的。」
我問道:「人抓住了嗎?」
張九麟搖頭:「可惜讓那小子跑了,對了,我有件事要問你,你的祖先是南宋時期的提點刑獄官宋慈嗎?」
我一陣愕然,他怎麼知道的?張九麟告訴我剛才戰鬥的時候,從斷腸塤裡跑出來兩個冤魂,一個是龍邦國,一個是古代人,長得面目猙獰。那個古代冤魂不停地喊宋慈的名字,還打算襲擊我,張九麟為了保護我,投鼠忌器,這才讓兇手跑掉。
這番話聽得我一愣一愣的,已經完全超越了我的認知,可張九麟說得有理有據,不容我不相信。
張九麟跟我描述了一下冤魂長相,叫我回憶一下,我搖了搖頭。我哪可能知道,《斷獄神篇》雖然記載了列祖列宗們的斷案經歷,可是裡面的兇手都是寥寥幾筆,又沒有插圖的。
遭此重創,但萬幸無人犧牲,我打算先撤退,不少警察被震得昏迷不醒,張九麟說他自有辦法。我把黃小桃攙扶起來,我倆沒受太大傷,按張九麟的說法,我身上的陽氣比一般人旺盛,我打算趁這功夫去四周調查一下。
我倆往回走,來到一間公墓管理員的小屋,發現屋裡一片凌亂,地上扔著不少方便面、麵包和餅乾的包裝,我仔細嗅了嗅,聞到一股屍臭味。遁著那氣味來到屋後,看見地上淺淺地埋著一具屍體,我用手掃掉上面的土,屍體的衣服上露出『龍山公墓管理員』的字樣。
看來這裡是兇手的臨時窩點,他把原來的管理員殺了,自己鳩佔鵲巢,我們剛剛來的時候他被另一個管理員發現,於是那個人也慘遭毒手!
兇手顯然正在經受陰物反噬之苦,因為我在抽屜裡找到大量的鎮痛藥、止咳藥,紙簍裡面有不少沾著血的衛生紙,全是他吐出來的。
黃小桃搖頭歎息:「害人害己,這是何苦呢?」
我說道:「被仇恨蒙蔽雙眼的人,什麼都置之度外了。」
我信手翻開一個老舊的筆記本,竟然是一個剪報集,裡面有二十年前龍邦國被送進監獄的報道,還有其它一些警官破案立功的報道,這些警官的臉上全部畫了血紅色的大叉。
這個人從二十年前就開始醞釀這場復仇,我意識到他跟龍邦國有非常親密的關係,我掏出手機給王援朝打了一個電話,接通之後我問道:「龍邦國有什麼親人在世嗎?」
王援朝答道:「我正準備找你,龍邦國的戶口上面只有他和早已過世的雙親,下午我走訪他以前的鄰居才得知,他其實還有一個弟弟!但是這二十年裡兩人並沒有聯繫過,這個弟弟在一切檔案上都否認與龍邦國的血緣關係。」
黃小桃把耳朵湊過來聽,我沉吟道:「難道他從二十年前就開始準備了嗎?」
黃小桃斷言道:「不可能,當時他才多大,我想這裡面有一個很現實的原因,龍邦國是服刑人員,服刑人員的親屬往往會受到歧視,所以他才否認有這個哥哥。」
我望著桌上的剪報集說道:「他嘴上雖然否認,但是心裡一刻也沒忘記當年的血海深仇!」
我問王援朝,這個弟弟叫什麼,王援朝答道:「本名叫龍興國,後來他給自己改了個名,叫龍不悔,我把照片傳給你。」
「龍不悔?」我念叨著,僅僅通過這個名字就可以想像出,他早已立志為哥哥報仇。
從此踏入地獄,無怨無悔!
我閉上眼睛,腦海中那個模糊的兇手輪廓漸漸變得清晰起來。他是一個善於隱藏自己內心的人,所以外表應該很內斂、瘦弱,嘴唇纖薄,目光沉穩,總是頂著濃重的黑眼圈。
這時微信的提示聲讓我睜開雙眼,看見王援朝傳來的照片,和我想像中的樣貌差不多,可我卻好像在哪裡見過似的。凝視半天我突然叫道:「昨晚在市局附近,我撞見過這個男生,當時我滿腦子以為兇手是龍邦國,就把他放跑了!」
黃小桃安慰我道:「這也不是你的錯,當時誰都以為兇手是龍邦國。」
這時電話又響了,是鄭副局長打來的,他語氣凝重地說道:「宋陽,五分鐘前,羅警官在醫院用一支空的注射器自殺了。」
我大驚失色,到頭來他還是沒逃過一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