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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節


小河和唐玉寶並不知道自己兩個人的危險,更不知道駱冉在義莊附近所布下的幾重大陣。可以說駱冉基本上早就做好了應對的準備,和最壞的一些打算。
駱冉叫出聲來的時候,四周的場景已經在變化了。本來漫天雪花和滿地積雪的祖墳地,忽然間似乎完全到了另外一個地方。只見那白皚皚的積雪都不見了,雖然依然還是很寒冷,卻變成了一團漆黑的沒有一絲積雪的郊外。雖然滿山還是墳頭,可是那黑乎乎寸草不生連樹都沒有的樣子,讓人絲毫感受不到還在唐家祖墳地。
如果不是龍峰治和駱冉站在一起,只怕兩個人都會有著不同的感受。
兩個人都不是江湖上的初鳥,即使這種巨大的變化令人措手不及,但是兩個人也沒有馬上驚慌失措起來。其實在駱冉出聲的時候,龍峰治便也做出了反應。他似乎深深的吸了口氣,只見他胸脯似乎比平時更加高聳了起來,加上外面的毛衣和棉衣的襯托,顯得身體結實了一些。
要說變化的話,可能就是他的下半身了。因為本來鼓鼓囊囊的棉褲,忽然間便空蕩蕩了起來。而他整個人便是頭重腳輕的摸樣,下半身站在那裡卻輕飄飄的,令人最驚訝的便是絲毫沒有給人感覺不穩重,而是好像天生便該如此一樣。如果仔細看的話,一定會更加的驚訝,因為他一對耳朵居然無風自動了起來,敏銳的可以聽到周圍任何聲音。
不管如何兩個人相互對眼,眼神都有些謹慎了起來。別人也許很難一時接受,他們卻都明白,自己進入了彭柏全佈置的陣法裡面。要說最驚訝的當屬駱冉,他明明知道自己的陣法上,沒有別的什麼陣法的痕跡,可是如今卻實實在在的有別的陣法在運轉了。
「這本來是給一個人準備的,本來以為足夠令你好好喝上一壺了,如今既然多了一個內家高手,也是來自於楚西,何況還是龍家子弟,也不枉了我的精心準備!」陣內傳蕩著彭柏全那得意的,偏偏還帶著一絲咬牙切齒的聲音。「當然,看在都是同道的份上,不妨提示你們一下,我準備了一份禮物給你們,你們慢慢享受吧!」
「駱兄,這人心思憑地太深,這邊不知道你能不能脫困,我擔心他去對付小河那孩子!」一向很少言語的龍峰治,卻突然朝駱冉說到。
「龍師傅不必著急,這陣法雖然暫時沒有頭緒,但是他要馬上進去我屋裡,也不是那麼簡單的!」眉頭緊皺的駱冉忽然看著龍峰治,臉上露出一絲善意的自信,慎重的對著龍峰治抱拳說道:「這裡想必他的手段不少,等下龍師傅可要注意他放蠱的手段!」
「不用等下了,麻煩來了!」龍峰治的語氣一淡,神色居然有些釋然的看著前方,但是他不容駱冉說話,人已經衝了出去前面,駱冉看去的時候,不由也有些驚訝莫名。原來只見那一處黑色墳頭上,黑乎乎的泥土沖天而起,一個渾身黑乎乎爛兮兮,還帶著一股濃臭的屍體,居然便直接如彈簧一般的跳了起來。
「龍峰治但請放心,他想進入屋裡不會那麼容易的,咱們先處理這些東西,容我破了此陣再說!」駱冉正聲朝著龍峰治說道:「這可能是楚西苗疆極為罕見的屍蠱,千萬要當心被它傷到!」
「駱兄放心便是,我雖然不會蠱術,但是年輕時見過的也是不少,這種邪門歪道的東西,當天就不怕,如今我更自會省的。只是希望你早點破了這陣法,出去我真想扇他兩巴掌!」龍峰治的聲音有些淡淡的,但是在這漆黑的墳地裡,卻讓人聽來感覺到正氣凜然。
陣法外面的彭柏全自然能夠聽到兩個人的對話,他站在一株棕樹邊,冷冷的看著自己佈置的陣法運轉起來。他沒有和駱冉兩個人逞口舌之力,而是回頭看向義莊方向,心裡卻火熱了起來。
雖然不相信駱冉的話,但是彭柏全還是想去義莊找找,因為這血烏桃木的誘惑實在是太大了。何況那個被自己陰陽蠱先後作為基體的小河,還有那個入暨公的兒媳唐玉寶,正是自己溫養陰陽蠱的最好載體。如今把駱冉和龍峰治困在自己陣裡,正是自己去義莊的最好時機。
彭柏全其實也是有苦說不出來,他本來因為陰陽蠱陰蠱的差點滅亡,而要身體遭受到重大的損傷。幸好這陰陽蠱不是他的本命蠱,而只是他的輔助手段之一。他最大的難受居然是,自己一直尋找的血烏桃木居然擦身而過。因為擔心駱冉乘機行動,所以彭柏全甚至不敢就此閉關恢復。
今晚的行動是彭柏全幾天的集聚準備,就是為了試出駱冉的真正實力。沒有想到因為龍峰治的介入,自己不但傷了左腳,而且還因為龍峰治的身手,無法對駱冉做出有力的回擊。本來按照淵源的話,自己在苗疆的身世,應該和龍峰治是有一定關係的,但是今晚看來,對方對自己沒有善意。
夜色中的寒意似乎更濃,捕獸夾帶來的傷害是外在的,彭柏全心裡的羞辱是最大的。前兩日已經看出了駱冉的佈置,沒有想到龍峰治居然又瞞過自己。甚至為了迷惑駱冉,彭柏全都沒有動他在墳地的陣法,而是不惜以自己一件寶貝為陣眼,在這方圓一里的範圍內,布下了一個更大的陣法,終於引得駱冉上當進入。
可恨的是,又是因為龍峰治的介入,自己在陣內的手段只怕也會大打折扣,想到這裡的時候,彭柏全雙手握拳,幾乎捏碎了指節。此時看到在陣內的兩個人,彭柏全冷冷一笑之後不再理會,而是折身一瘸一拐往山下退回,快速的往義莊方向奔去。
「砰!」那惡臭的屍體還沒有撲過來,這邊衝上去的龍峰治,不知道從身上摸出了一樣什麼東西甩出,打在了這具屍體的身上,盡然打在屍體身上發出一聲悶響,而且屍體被打的飛快的往後退出幾尺,看著樣子好像就要往後倒下。
兩個人看著這具屍體的樣子,都不由得有些反胃。但是還不容兩個人反應過來的時候,噗的一聲,又一座老墳頭的黑土沖天而起,又一具穿著壽衣的屍體衝了出來。這具屍體比第一具看起來更加不如,除了身上的衣物,那露出來的頭顱和雙手都已經是骨骼的樣子。但是那空洞漆黑的眼窩,卻猶如有著知覺一般,緊緊的盯著駱冉這邊。
「龍師傅小心了!」駱冉看到被龍峰治打的本來要倒的屍體,忽然便猶如受到了什麼牽引一般,居然一下便站直了身子。腳下卻好像裝了彈簧一樣,直接的再次跳起了兩尺來高,身子向著前方飛舞,直接剛剛落在地上借力,便彈起老高的距離,直接再次向龍峰治撲來。
「好手段!」龍峰治卻沒有絲毫的害怕,反而站在那裡,雙手一抖,一對雪亮的鋼棒滑到了手裡。對著那撲過來的屍體便如車輪飛旋一般擊去。那屍體絲毫不知道厲害,迎著龍峰治的鋼棒便抓了過來,一對全是骨骼的尖爪,絲毫要穿透整個人一般,帶著一股濃濃的屍臭。
第一百六十三章 兩敗俱傷
我感覺到火盆裡的炭火似乎在減弱,便走到房子的一個角落,拿出一些炭沫子來,加到瓦制的炭盆裡添火。隨著炭火慢慢的變紅,似乎屋裡的溫度便更加的暖和了起來,而我不安的心裡終於似乎便穩定了一些。
唐玉寶一直有些拘束的坐在床邊,從駱冉出去之後她便是如此,我沒有說話她便也好像自在菩薩一樣。其實她心裡充滿了不安,還有一些無法言喻的忐忑。
來到駱冉家裡這邊,其實也是需要一定勇氣的。自從被媽媽接回蘭花灣來,在家裡人的強烈要求下,她便見過了駱冉。駱冉單獨和她見面的時候,僅僅只說了幾句話,唐玉寶便知道駱冉知道那晚的一切。本來她以為這會是一個不能說出去的秘密,她自然是相信駱冉的,因為還是在極小的時候,便不斷的聽到大人說駱冉的諸般好處,如今看來這是奢望。
何況按村子裡分佈的地形來說,兩家都住在蘭花灣算是鄰居的。雖然唐玉寶也很少過來義莊這裡玩,但是今晚駱冉要求自己過來的時候,就是沒有詢問到原因,唐玉寶也主動的過來了。唐玉寶家裡人自然是相信駱冉的,再說唐玉寶已經是個出嫁了的成年人,很多事情她自己也明白。
來到義莊的時候,駱冉沒有必要再隱瞞她,直接的告訴了她可能這幾晚有人會對她不利,她心裡雖然產生了小小的疑惑,可是聽到唐小河也在這邊的時候,唐玉寶知道駱冉說的是真的,而且他都在擔心著什麼。雖然說到了危險,但是唐玉寶是不瞭解這危險程度的。
剛開始在堂屋見到我的時候,唐玉寶心裡肯定是有些發蒙的,要知道再見我的這種心態,讓她心裡亂成了一團麻。不過她對於駱冉的囑咐還是慎重,因為這是有關自己性命的事情,待在堂屋陰氣重,據說可以掩蓋自己身上的氣息。唐玉寶雖然怕的要死,但是在看到唐小河的那一刻,心裡忽然沒有那麼害怕了。
不管是出於有了人氣的原因,還是另外一種古怪的感覺,平時自己沒有太在意這些所謂的鬼神,唐玉寶便想當然的忽略了這些。因為她不同於那些老人,有著那麼多的顧忌和敬畏。那只古怪的黑貓令人害怕,但是回到了屋裡之後唐玉寶回過神來,加上屋裡的溫度也宜人,唐玉寶心裡的害怕幾乎全消失了。
她心裡如今最多的是尷尬,畢竟她不知道怎麼來面對唐小河。駱冉把那晚的真相告訴她的時候,自然也告訴了她小河的情況。聽說小河知道那晚和自己發生了一些什麼之後,唐玉寶心裡的不安自然可想而知了。
那種切身的體會,唐玉寶可是清楚的記得,那天晚上自己受傷,據說後來意外中蠱的事情,已經可以肯定是人為的結果。彭柏全的解釋是自己受到了驚嚇受傷,自己當時沉浸在難過之中,對彭柏全的話也半信半疑的。但是自己寧願他所說的是真的,最後無奈讓他給自己治療。
最終腳傷確實是治好了,自己虛弱的身體也恢復了平靜,命悟一家人也終於稍微的放心一點。他們都以為自己是因為命悟的受傷累垮了,加上心裡的傷心不想觸犯。可是唐玉寶自己心裡卻知道,那是一種讓人無法磨滅的經歷,如今都一直不停回放著當時的情形,讓她根本不信這一切是如此的簡單。
回到蘭花灣唐玉寶一度陷入沉默,家人決定找駱冉看看的時候,當著父母的面駱冉自然不會挑破。唐玉寶以為駱冉也是浪得虛名的時候,他確實也是含糊的對她說過幾句,她卻是知道駱冉這是應付自己家人的意思。後來她主動的找駱冉訴說的時候,駱冉才在確定她能夠接受之後,才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了唐玉寶。
唐玉寶這才知道自己居然被人下過蠱,鄉里人一直傳聞有人會放蠱的事情原來是真的,而且還讓自己碰到了。那晚自己做出了許多瘋狂的舉動,都是被自己身體裡的蠱指使在作怪。明白了這一點之後,唐玉寶心裡自然好了很多。那種因為瘋狂而對命悟有負罪感的心裡,已經消失了很多。
如果換個人對自己說這些的話,唐玉寶一定會認為他是胡說八道,但是聯想到那天晚上自己的行為,完全就是在迷糊中清晰的感受到一切。駱冉的解釋也是**不離十,最後她也只有用自己中蠱的原因來解釋。不然自己怎麼會突然那麼瘋狂,何況是對著一個剛剛長大的少年。
不管出於什麼原因,如今在唐玉寶看來,這都是一個無法迴避的事實。
雖然知道駱冉不會說出去,但是自己意外得病之後,命悟的父親入暨公親自去請了那個彭師傅來,想必這件事情很難隱瞞。雖然那個彭師傅給自己治好了病,還撥正了自己扭傷的腳,本來自己應該好好感謝他才對。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一直感覺他有些怪怪的。
聽到駱冉私底下解釋之後才明白,原來他就是罪魁禍首。想到那對和駱冉一樣有些深沉的眼神,唐玉寶便感覺到自己渾身都發寒。
「你還冷嗎?要不要到床上去!」耳邊響起了一個聲音,唐玉寶抬頭看到我正關切的看著自己。唐玉寶不由臉上升起了一股紅暈,情不自禁的便搖了搖頭。
「喵!」外面再次傳來一聲淒厲的貓叫聲,這聲似乎近在耳前。
唐玉寶幾乎是本能的,便一下撲進了我的懷裡。讓正驚魂未定的我,先是一陣遍體發寒,繼而看清了之後,忍不住緊緊的抱著了他。
這喵叫聲似乎就在耳邊,偏偏就沒有進來屋裡。開始好像在堂屋那邊,接著好像又在天井裡。聽到在天井裡的時候,就好像一對眼睛趴在門縫裡往裡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還聽到有撓門抓牆的聲音。
不說以前膽小的我,就是現在的我都嚇得雙腿發軟。尤其聯想到彭柏全的手段,還有駱伯伯他們說起的事情,我心裡冒著陣陣的虛汗。這個時候駱伯伯不見了,顯然讓我心裡更恐慌。畢竟他才是主心骨,這邊出這種怪異的事情,他人突然不見現身,自然讓我聯想到了許多的事情。
我們兩個左看看又看看,實在是沒有地方容身,想到駱伯伯開始說的話,我們無奈只有往床上被窩裡躲。至於往外衝,或者拿根扁擔站在門口暴喝一聲,那種場景只有事後想想而已罷了。
彭柏全站在義莊那並不高的圍牆上,雖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那對噴火的眼神,顯露出他心裡的憤怒。他自然知道駱冉有些手段,可是靠近義莊的時候,他便再次的排除了四個小陣法。這些陣法雖然不像自己所佈的陣法那般宏大,卻也讓彭柏全完全的收起了輕視的心裡。
因為駱冉對人性太瞭解了,哪裡是彭柏全這種長於修行的人可以比擬。往往看似一個微不足道的的小陣,如果稍不小心,就有可能誘發旁邊一串陣法的演變。那個龍峰治以一個內家高手的形象出現,彭柏全卻知道自己也看走了眼。他對陣法的研究也不是菜鳥,至少他在駱冉布下的一些陣法內,可以安放一些機關,這就令彭柏全大開眼界了。
眼看對著了堂屋的正門,面對著那兩扇漆黑的木門,彭柏全的眼睛閃過一絲冷光。
他在苗疆修行的時候,跟隨一個專修旁門蠱術的師傅學習過一門絕學,那就是苗疆失傳的《驅屍**》。這種**有人也叫趕屍,因為近幾十年來逐漸有了方便的交通工具,很少人再願意叫法師趕屍了,所以不少技藝正在遺失。彭柏全的這個師傅雖然主修蠱術,但是恰好也是這門絕學的傳人之一,所以彭柏全也得到過一些技法。
僅僅利用一隻野貓,彭柏全便憑借那種神秘的法術,催動了堂屋裡棺材中那些屍體的反應。這個時候駱冉還沒有解開陣法回來,彭柏全便想故伎重演。看著堂屋右邊的廂房亮著燈,想到自己那沒有反應的陰陽蠱母蠱,彭柏全恨不得馬上跨步過去把那對男女抓出來。
緩緩的閉上眼睛,站在滿是積雪的牆頭,彭柏全忽然渾身一陣,臉上肌肉一陣抽搐,幾乎便栽頭倒向了義莊裡。眼睛驀地圓睜,右手一掌擊在了旁邊古柏枝上。一口殷紅的鮮血再次噴出,全部散落在大院的雪地裡,在寒冬的夜裡看來格外的殷黑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