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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節


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心血來潮,我沒有沿著原路往回走,而是從祖墳地左邊的小路,想穿過田壟和丘陵回大院裡去,這裡也是駱伯伯每次從大院後面回這邊的小路。我走到一個彎壟的時候,居然看到駱伯伯背著手從小路上走了過來。我趕忙便站住了,等著駱伯伯過來。
駱伯伯居然和我說他昨晚去了那石頭房子住,我驚訝的嘴巴幾乎沒有合攏來。自然沒有問為什麼沒有帶我去,便還是問那裡是不是還有事情。駱伯伯淡淡的告訴我說,因為牛立秋的女人是天生的陰身女,導致那裡有些不乾淨的東西想借她的身子搞事,他昨晚去那裡把當年鎮壓的地方,再重新的祭煉了一遍,驅散了房子那邊剩餘的陰魂。
我沒有繼續跟駱伯伯回他家,不過我要走的時候,駱伯伯忽然沉吟著問我,感覺和雙園家關係怎麼樣。我心裡咯登一下,不知道駱伯伯什麼意思。不過他隨口一說,倒是讓我馬上鬆了口氣,而且心裡隱隱高興了起來。因為他告訴我沈素也是個陰身女,但是還是一個沒有沾惹過髒東西的素心女,讓我有機會多和沈素接觸,對我有一些好處。
第七十五章 人的劣根性
駱伯伯沒有和我解釋素心女,我更不知道陰身女的意思,但是看到他不說,我也沒有去問。
畢竟在這個備受尊敬的人面前,我還是有著足夠的敬畏。即使他已經開始教授了我一些東西,可是我不認為自己是他的徒弟。因為我聽爺爺說過,跟著他們學東西的話,是要進行一些收徒儀式的。
這一點我是深深相信的,我幾個姑父都是木匠,他們拜入他們師傅門下的時候,都是有拜師儀式的,而且平時還要給師傅干很多活的。在這個缺少勞動力的時代裡,匠人收徒弟的話,一來可以收到一筆拜師費,二來便是可以給家裡增加一些勞力。
駱伯伯是工人,但是他有家人在村裡。不說干很多農活,至少一些常見的還是有的。不過我比較高興的是,即使他還沒有算是正式收我做徒弟,至少我也拜過他,他也當著爺爺開始教我東西了。而且我知道自己還無法和大人比較,至少大人的這些農活我是都還不會的。
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間想到了駱鷹,那可是他的大兒子,一個有別於鄉民,卻又不是工人的年輕人。平時斯斯文文的沒有很多話,不管別人傳言對不對,至少駱鷹在別人面前的表現,大家都知道他跟著駱伯伯沒有學什麼東西。駱鷹從來沒有張揚過家裡的事,但是他同學牛虎禪這些人可是沒有少給他傳。
我想著我現在還只是一個學生,雖然突然間有著一些機緣。但是我相信駱伯伯答應教我東西,肯定和大人有一定的關係。雖然不知道有沒有外婆的這些關係,但是我心裡敢肯定的是,一個可能他和爺爺說了一些什麼,二來就是我一直記得,他是看到我脖子上的那塊血烏桃木木牌之後,才答應教我一些東西的。
不管究竟是什麼原因,或者是他看著我孺子可教,這種得意的小聰明我雖然有過,但是我想這不是主要的。在這個還有尊師重道的時代裡,對於駱伯伯這種有些神秘,鄉民比較敬畏尊重他的人物,不說是像我這種學生,就是鄉里的那些成年人,都幻想著成為他的徒弟。
畢竟就是到如今,駱伯伯一直都還沒有公開過,說自己收著有徒弟了。鄉里人的想法很實際,沒有的話不代表以後沒有。所以大家都在等待一個契機,自然那也是對駱伯伯畢恭畢敬的。不過因為我的原因,我自然不相信駱伯伯以前沒有教過人,我相信和我差不多情況的還有。
對於心理的這種猜想,念頭在我心裡一閃而過。不管出於什麼原因,還是對於這個朦朧的年齡來說,心裡的想法都是極為簡單直接的。但是他說讓我和沈素多接觸,還是讓我很開心的。
但是我沒有表露出來自己的意思,這種事情如果被人知道了,我知道肯定不是好事。即使駱伯伯答應教我東西,我的年齡也還小,這不是炫耀的資本。但是我也知道這些事是鄉民絕對不會允許的,所以是絕對不能和別人說的。
就像我知道,我可以和惠江一起偷偷偷的看別人洗澡,我們自己可以知道,但是和別人說了的話,我們在大院的話就會被人罵,何況像我這種外表乖乖的人,甚至抬不起頭來的。
何況我還是一個學生,如果和人說了,自己去喜歡一個大人,這樣被人知道了的話,只怕自己無處藏身了。我心裡的這種擔憂,讓我一直不敢放肆。雖然心裡朦朦朧朧升起一些感覺,但是我知道有很多東西不是現在的我可以觸碰到的。
駱伯伯在我面前好像還挺和善,但是他的外表都給人的感覺難以接近。在這個巴掌大的小地方,除了牛爺的話,就是他最有威望了。村裡人都比較畏懼他,或者說是敬畏他。剛剛得到他的教導,我看到爺爺都是極為高興的,我自然不會令爺爺失望。我更不會閒的沒事,去給自己找麻煩。
臨時看到駱伯伯,又聽到他說了自己的去向,我心裡忽然有些莫名其妙的高興。就是如此的情形下,我也沒有和他說駱鷹和我說的事情,即使我就是贊成駱鷹的說法,我也不會去說出來。不過我隨口說了句,把惠江差點淹死了的事情告訴了他,本來想說金枝的,但是我及時的剎住了。
我也明白一個小小的道理,沒有證據的事情不要亂說。果然駱伯伯眉頭皺了起來,便問我知道是什麼情況不。這個時候我忽然靈光一現,想到了夭折了的細腳。便和駱伯伯說惠江是去摘蔥的時候出事的,不過他好像是看到了什麼。
駱伯伯看我吞吞吐吐的,便有些失笑的說道:「有什麼不能說的,我告訴你平時可要注意安全,盡量是要遠離水邊的。你們那個院子周圍還是存在一些不好東西的。」他忽然頓了一下,然後便又接著說道:「本來看你前段時間也有行水邊危險的,現在看來那塊木牌對你有好處!」
我楞了一下,倒不是因為我避過了一難,而是駱伯伯說我行水邊的時候,就是鄉里人說的忌諱。直白一點說的話,就是說這個人有可能要溺水的先兆。而我心裡卻想著,那天和沈素在水渠裡的事情,不知道那算不算是逃過了一劫。但是這件事情我沒有和駱伯伯說,畢竟我怕自己露餡了。
即使是沒有什麼的,但是我怕自己一說,駱伯伯就猜到了什麼。於是我忍不住還是問駱伯伯,自己現在怎麼樣了。駱伯伯倒是微笑著說出來,說既然和我說了的話,現在肯定是沒有什麼問題了。我便故意吞吞吐吐的說,自己聽人說唐金枝在人鳳堂客的守靈那晚出事過,而她昨天也來了大院的。
聽到這裡的時候,駱伯伯倒是沉默了一下。我心裡便有些忐忑了起來,畢竟唐金枝的事情我也只是道聽途說。就在我煎熬的等待中,駱伯伯忽然道:「人鳳家的事情不是一言兩語可以說清楚的,不過弘揚堂那邊的風水一時很難改變。那晚發生的事情比較多,他家那個堂客怨氣很重,如今她一個親戚還在地區醫院呢!」
我心裡猛的跳了一下,暗叫不好。因為我想著,唐金枝故意讓惠江看到,是不是她心裡有著一些怨念?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自己可就有著一些危險了。駱伯伯自然不知道我的想法,不過可能看到我的擔憂,居然又告訴我說,唐金枝的體質容易引起一些事情,不過找個契機應該可以解決的。
這個時候我自然還不明白駱伯伯說的意思,但是因為唐金枝的事情,心裡居然有了一些陰影。本來她在我心裡也算是一個極美的女人,如今我居然多了一些害怕。想著她是不是和書上描述的壞人一樣。我自己心裡也這麼想的話,自然便多了很多擔憂。
至於剛剛提到駱鷹說駱伯伯的事情,我倒還真的沒有太在意了。不管駱伯伯到時候教我什麼,我自己感覺有用的就拚命去學就好了,那些不想接觸的就故意加大難度。反正他教我學,學會多少學會什麼就在我自己,最多也就是偷偷的有選擇的去學。
但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駱伯伯似乎想到了什麼,臨走的時候居然說:「有些東西,你現在不一定要懂,記著我教過和對你說的一些東西,不要和別人提。唐金枝的事情你不用擔心,影響不會很大。還有那沈素是個老師,你平時可以向她多請教一些學業知識的!」
我現在還不明白駱伯伯的意思,但是看到他教我方法,我還是高興的猛點頭。
駱伯伯卻沒有再說話,轉身沿著小路走了。我看著他高大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升起一種暖意。好像這一刻什麼鬱悶都沒有了,唐金枝給我帶來的猜想也消失了。我自然沒有看到走到那邊的駱伯伯,身形居然有些飄忽,臉色在晨曦下有些發白。
駱伯伯似乎忽然都急促了許多,他搖了搖頭沒有讓自己表露什麼,但是可以看出來他其實挺難受的。我已經飛快的往回跑著,再說以我的眼光自然還看不出駱伯伯的不妥。沒有想到甚至更嚴重的是,他臉上肌肉一陣抽動,一絲血跡幾乎從嘴角溢出來,卻生生的被他又吸回了嘴裡。
我輕鬆的沿著小路快速往回跑,我感覺自己從來沒有這麼開心過。甚至忘了駱伯伯讓我一邊跑,一邊念他教我的口訣來,而是歡快的哼起了學校教的歌曲。
自然也沒有看到,駱伯伯走到拐彎那邊的土坡上,居然回頭看了我一眼。看到我的身影消失在大院後,他終於站住了身子,再也忍不住的一口鮮血吐了出來。他臉色似乎先是發白,繼而慢慢的紅潤了起來,掏出一條手絹擦乾淨了血跡。
「真厲害啊!幸好沒有帶他去,這次如果不是及時,只怕要出大事啊!」駱伯伯男自語,眼神似乎有些沉思,又自言自語低聲道:「難道十多年前的事情,又要重演嗎?不行,要加緊多準備一些符咒,不然,只怕到時候難以應付!」他似乎想著什麼,慢慢的往蘭花灣走去。
第七十六章 不滅的孤魂野鬼
這裡雖然地勢挺高,其實不算是一座小山。嚴格的說來現在是一片黃土坡,雖然有水有土還有田,只能算是一個小小的丘陵。它起起伏伏的延伸到村子中間,靠近國道邊就是村委和供銷社、電影院的重地。
這裡往左就是去往村裡另外一座山脈,這邊形成的一大片山坡就叫王家園子,據說當天就是王家大戶的菜園子。而從王家園子翻過,山的那邊就是唐家祖墳地。於是站在這個位置往左的話,就是翻山去蘭花灣的方向。這樣說來的話,王家園子和蘭花灣其實就在一座山上,山就叫蘭花山,弘揚堂村裡祖墳地的基山。
從這片丘陵下坡的話,這裡有一口不大的水庫,水源也是來自於蘭花山上的小溪,大家都叫它花子水庫。水質清澈透明,也不會很深,但是裡面出產的魚很美味。從這裡放水往下流的話,可以和水渠放下的水匯合,一邊流向弘政堂方向,一邊流向了遙巨村方向。
當然如果從這裡往右的話,水就可以沿著這片丘陵坡邊流向村裡中間,路過村委和電影院那邊,最後和村裡的小溪匯合,成為小溪的支流之一。
水庫邊是兩排不高的楊梅樹,使得中間的土路也顯得又寬又大,倒也讓人感覺有幾分氣勢。但是這些楊梅樹幹粗壯樹冠龐大,據說也是當年知青下鄉的時候栽種的。前人栽樹後人受益,當年的知青們早就四面八方,可是留下的這些樹卻依舊生機勃勃。
駱伯伯也算是當年種植這些樹的參與者,每次路過這裡的時候,自然偶爾會想起當年的事情。不管當年經歷的事情如何,如今都已經成為了歷史。看到每年這些楊梅樹都會枝繁葉茂,駱伯伯時常回來村裡,自然會聽到人說,這些楊梅樹的功勞在這裡。大家似乎感覺到沒有主人,會在梅雨季節摘好楊梅泡酒,自然也會希望樹上繁果纍纍。
水庫邊靠近蘭花灣的山下邊,就是村裡青年幹事沈元橋的家。沈家其實都住在村中間,但是沈元橋這一支人脈不旺。他父親沈興梅是鄉里有名的老裁縫,新政府更替之後,就在這山腳下自己蓋了三間土磚房。當年還算是村裡比較自立的一家,但是隨著時代的變遷,當年的老房子如今已經顯得很陳舊和古老了。
邊上這個水庫原先是沒有的,原先不過是一個水溝而已。在偉大領導的號召之下,全國各地大修水利,這裡依著蘭花山和那邊的丘陵攔壩,便修建了這個小小的水庫。
先有沈元橋的家,後來才有這個水庫。其實這地方也不大,水域比一個池塘大不了兩倍,但是為什麼叫水庫?沒有人知道原因,但是它就叫水庫,和義莊門口那個水庫一樣,都是面積不大。
駱伯伯走的其實很慢,昨晚在後山五七干校設壇,雖然最終完成了禁止,但是其中的凶險不是常人可以理解。他一直以為只是幾個孤魂野鬼依托那塊地方,誰知道後來才發現這些年那裡已經孕育出了一隻凶魂。如果不是自己準備充足,只怕昨晚自己都要出大事。
如今看來已經風平浪靜,但是駱伯伯深深的知道,自己不但傷了元氣,而且只怕陽壽都要折損一些。雖然當初選擇了這條路,駱伯伯知道自己無怨無悔,但是真正的輪到了頭上,駱伯伯心裡還是有些黯然。昨天帶著那個少年小河,突然看到牛立秋的堂客,駱伯伯還是很驚訝的。
因為不但看到這個叫小花的女人已然沾染了不少陰氣,如果不是昨天她運氣好碰到自己,只怕要不了多久的話,這個女人便會被那個陰魂完全佔據身體。只要這個女人一死,在下葬之後就會被這個凶魂借屍還魂。駱伯伯雖然學藝這麼多年,也降服過很多的凶魂厲鬼,但是像干校裡這只凶魂的手段,卻還是第一次見到。
因為第一次見到一隻凶魂有了自己的知覺和想法,這已經不是一般的孤魂野鬼。駱伯伯猜測是當年自己鎮壓的那只厲鬼的原因,因為當年的自己在符咒上的能力,還遠遠的不能和現在相比。雖然暫時的鎮壓了,甚至自己以為已經驅散了,其實他不過是大部分的魂魄被自己擊散了,最終還逃出了一絲魂魄去。
不知道究竟是這絲逃出去的魂魄慢慢壯大了,還是有後來的陰魂孕育了這只凶魂,反正這只凶魂就像起死回生的一樣,不但瘋狂的攻擊自己,還一度想佔據自己的身體。駱伯伯危機的時候,動用了自己本身的精元,終於還是再次的擊潰了這只凶魂,卻也因此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駱伯伯沒有在小河面前表露出來,也是因為這些事情,他還根本幫不上忙,而且極有可能會重大打擊小河學習的信心。這條路他不知道走過多少次了,今天在駱伯伯看來卻感覺到好長。
不經意間偏頭看到沈元橋家的房子,對於這個年輕的幹部,駱伯伯也是極為看好的。時常和別人聊起來,也說他是年輕一代裡,極有可能接任牛爺他們這一代權利的人之一。以前村裡還有個人鳳比較有希望,但是自從他堂客喝藥的事情以後,他的前途基本上是毀了。
因為住的離著比較近,沈元橋又是一個比較謙虛好學的人,駱伯伯自然也高看了他幾分。如今沈家和駱鷹他們屬於一個自然小組,算是一個鄰居吧!
相對於沈元橋來說,村裡還有一個青年幹事叫唐祖饒,也是駱伯伯比較欣賞的。而且駱伯伯還和唐祖饒的父親唐大省私交很好,因為唐大省這個人,是弘揚堂裡唯一比較精通風水的。平時兩個人沒有少親近和交流,對於駱伯伯來說,和唐大省多交流也是受益匪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