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節

站在一旁的雪副盟主眼睛微瞇，看著眼前兩人看似平淡的對話，感受著瀰漫四周的微妙氣機，心中忽然有些感慨。經過了這麼多年的磨練，他自詡心智已經在普通人之上，但此時聆聽兩人的對話還是覺得有些吃力，總感覺有各種各樣的隱喻在其中，讓他一時間覺得頭有些痛。不過這些已經不重要了，因為風一已經開始了和金衣老者的對弈。
雖然之前風一侃侃而談的樣子看起來高深莫測，但實際一交起手來，金衣老者就發現，原來對方之前說自己不懂圍棋真的不是謙虛的話。僅僅過了不到半柱香的時間，風一所執黑子一方就已經淪陷了大半，看上去馬上就要輸掉了。
這時候，雪副盟主悄悄看了一眼風一臉上的表情，發現對方不喜不怒，看上去超乎尋常的淡定。
難道他還有什麼後手？雪副盟主思忖道。
不過，所謂的後手最終還是沒有出現，風一所執的黑子很快就被逼到了絕路上。金衣老者看著面前的棋盤，雖然看上去面無表情，但實際上已經樂開了花。
說的那麼好聽，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嘛。
就在他心中得意的時候，金衣老者忽然看到風一站起身來，然後深吸了一口氣。
怎麼，難道看到棋要輸了，惱羞成怒之下想要動手？一想到這裡，金衣老者和旁邊的雪副盟主都不由得繃緊了神經，唯恐對方率先動手。
不過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是讓他們兩個都愣住了。只見風一深呼吸一口氣之後，忽然猛地出手，一掌將棋盤連同石桌拍得粉碎，那黑白兩色棋子幾乎全被震碎，只有一枚黑子完好無損地被風一護在了掌心。
打出了這一掌之後，風一立馬坐下，臉不紅氣不喘的，看起來好像剛才什麼都沒做一樣。緊接著，他伸出手將那枚黑子扔出，這棋子就好像凝固在了空中一樣，就這麼凌空懸浮著，孤零零地嘲笑著下方一地殘骸。
「你看，人生處處有意外，有的時候可不只是來自對立的雙方，更多的還有外部因素。」雖然做了一件很無恥的事情，但風一語重心長的樣子怎麼看怎麼正經，「所以，你看，就算白子的優勢怎樣，只要利用好外部條件，即便是再強大的敵人都有可能被掀翻。」
聞言金衣老者居然沒有發作，而是看起來在認真思索。良久之後，他呼出一口氣，沉默著點了點頭。
而在這時，雪副盟主忽然開口道：「風先生，我們大長老你也見過了，接下來還是我帶你先去休息一下，等一下就該用午飯了。」
聞言風一點頭：「也好。」
隨後他又站起身來，也沒有再理會金衣老者，逕直跟著雪副盟主走了。
第一百一十章 枯顏梅花
在風一離開之後，金衣老者繼續在那裡坐著，他看著滿地的碎石和殘破的棋子，眉頭緊皺著，似乎在思考什麼。
許久之後，他衝著虛空一揮手，緊接著一個散發著淡金色光芒的人影出現在了他面前。
「派人盯著風一，一旦有情況及時向我匯報，不過要注意，千萬不要和他起衝突。」
那人影躬身道：「明白。」
一揮手示意對方退下，金衣老者，也就是極陽盟的大長老坐在那裡又陷入了沉思。他伸手將風一留下的黑子取過拿在手中，似乎還在思索風一那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不過，片刻之後，他執著黑子的右手猛然用力，當手掌再張開的時候，掌心只剩下了一堆齏粉。
「還真是個有趣的傢伙。」他眼睛裡的光芒忽明忽暗，如同混沌曖昧的黃昏，讓人分辨不出他內心所想究竟為何。
另一邊，風一隨著雪副盟主離開了院子之後，一路向下，很快來到了另一處小院門口。
「就是這裡了，那麼，接下來就委屈先生先在這裡住下了。」雪副盟主說道。
風一隻是淡淡一笑：「客氣了。」隨後，他就徑直推開門走了進去。
沒有了山頂的寒風呼嘯，這個地方雖然依然清冷，但比起前者已經好太多了。而且，相比之下，這座小院顯得更加幽靜別緻，一磚一瓦都透著含在骨子裡的淡雅，風一隻是看了一眼就覺得喜歡。
見到風一走進去，雪副盟主又說道：「既然這樣，我就不打攪先生休息了，等一下會有人給先生送來一些點心，若是有什麼不適之處請隨便吩咐便是。」
風一沒有再吭聲，只是隨手一抱拳，然後就繼續在院中逛了起來。
其實這裡並沒有什麼好看的，略顯空蕩的院中除了一張厚重的石桌，就只有在牆角處的紅梅能吸引他了。
現在明明還不是梅花盛開的時節，但此時這株紅梅卻在風一眼前肆意綻放，那似血的顏色如情人的朱唇一般，即便在如此寒涼之地依然不失熱情，每一片花瓣中都透著難以形容的嫵媚妖嬈。
風一見狀不由得眉頭一皺。這梅花本應是高潔之物，尤其是能生長在這荒涼之地更應該不染俗塵才是，為什麼看上去如此俗不可耐？
心中一邊想著，風一伸出手去輕觸花瓣，卻發現那如血一般的紅色居然沾染上了他的指尖，而且隱隱還有一股灼燒感。
這是……枯顏梅花？
認出了這株奇物之後，風一心中也十分驚訝。要知道，這可算得上是邪物，怎麼會出現在以正義自居的極陽盟中呢？
雖然心中驚訝，但風一表面上卻默不作聲，只是不再去觸碰那如血的花瓣。同時，他翻閱腦海中的記憶，很快想起了關於枯顏梅花的信息。
所謂枯顏梅花，其實並不是天地所生，而是後天人為製造出來的。而且製造的過程也十分簡單，只需要一株梅花，一條人命。
要想製造出枯顏梅花，就要尋到一株在嚴冬臘月兀自盛開的梅花，然後讓一女子赤身自殺於梅花旁邊。之後，製造者再輔以簡單的咒語，將女子的魂魄鎖在梅花中，便就成了枯顏梅花。
草木本有靈，而當靈性充沛的梅花擁有了一個人類的魂魄之後，那就相當於變成了一個擁有梅花外形的怪物。這種枯顏梅花長年盛開不敗，花瓣向外滲血，其花香能在雪天飄散十里，且這花香還有清神醒腦的效用。而這枯顏梅花最重要的效用，則是傳說中它能夠蛻化成人。
對於常人而言，將人的魂魄鎖在梅花中已經算是匪夷所思的事情，而這梅花能再次蛻變成人則已經是駭人聽聞了。並且，根據傳說，從枯顏梅花中蛻變出來的女子依舊擁有之前的記憶，而且還會擁有絕世的美貌，最重要的是，這美貌是不會衰退的，會始終保持著她從花中蛻變出來時的青春美好。
曾經有一段時間，這種奇異的傳說散播到世俗界的時候，也引起了一些人的狂熱。畢竟，這對於某些人來說就相當於是擁有了不老的容顏，而這種誘惑力對於一些女人，尤其是一些地位和財富都極高的女人則是擁有極強的誘惑力。
既然已經擁有了世俗界能擁有的一切，對於那些女人來說，她們唯一的遺憾就是留不住自己最寶貴的容顏。但是，現在居然有這樣的機會擺在眼前，怎麼會不令她們趨之若鶩呢？
至於那些女人的下場，風一並不知曉，但想來應該不會很好。畢竟這已經不能用邪異來形容，而是明目張膽奪天地之造化的行為，即便確有其事，當中過程也一定還擁有著不為人知的艱難和危險。最好的證明就是，風一從來沒有聽說過有什麼人真正成功過。
而現在，在這座不起眼的院子裡居然就有這麼一株邪異的梅花，讓風一在詫異之餘也不禁好奇，現在被鎖在梅花中的魂魄是誰呢？
站在那裡思忖了許久，風一提起心中警惕之後，離開這裡進到了屋中，留下這紅梅在風一獨自搖曳。
和料想中的差不多，這間屋子雖然不甚寬敞，但是裡面的佈置十分精緻典雅，每一個角落裡都透著一股低調的高貴。風一坐在椅子上，看著門外的小小院落和灑落在地上慘白的陽光，心中完全思緒不停流轉，一時間心亂如麻。
這一次他之所以選擇來到極陽盟中自然是有自己的理由，只是這對於他自己而言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畢竟他現在的實力已經受到了一些損傷，而且還在不斷削減著，一旦極陽盟中的人察覺到了這一點之後，以他們之前的關係，風一相信他們會很痛快地動手。
想到這裡，風一心中一動，在自己口袋裡一掏，摸到了一張淺黃色的符咒。
一直以來他都沒有攜帶符咒的習慣，這還是不知什麼時候青鯉塞給他的，而現在看來，這也許算得上是他保命的手段之一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深夜紅衣
就在手中把玩著符咒的時候，在小院外面，有兩雙眼睛正在悄然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