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節

紅王蛇晃動一下身子，用之前尖細的聲音回答道：「我本來就是在這裡出生的，從小被人飼養在籠子裡，常年被人攫取蛇毒。後來我找到機會逃了出來，卻在路上被車輛壓傷，雖然又逃出去了很遠，最終還是死在了一片林中。」
聞言老人心中一動：「也就是說，那片樹林中陰氣極重？」
「沒錯，」紅王蛇微微點頭，「後來我死而復生之後還專門查看過那裡，雖然那裡不是什麼凶地，地下也沒有墳墓，但卻是一處天然的聚陰地，陰氣的濃郁程度比之那些亂葬崗也不遑多讓。」
聽它這麼一說，老人心中倒是頗感興趣，心想有時間一定要過去看看。不過此時此刻，看著面前這條猙獰的大蛇，他想到了一個更重要的計劃。
「既然你這種傢伙都能生活在這鎮子裡，想來此處應該也不缺少別的山精野怪吧？」
聞言紅王蛇一愣，隨即點了點頭：「是……因為這座小鎮比較偏僻，而且周圍是一片山林，所以的確存在不少像我這樣的傢伙……但是……」
老人瞥了它一眼：「但是什麼？」
紅王蛇似乎有些猶豫，但是在考慮到面前這個老人身上逼人的氣勢自己實在難以抵抗，它還是說出了實情：「那些傢伙……都很強大，而且……它們大多數都和我一樣，是因為山林中的古怪陰氣復生的傢伙。」
「哦？」老人這一次是徹底驚訝了。
這紅王蛇的出現本來就很少見，沒想到居然還有其他死而復生的傢伙。如此說來，那裡的陰氣著實有些古怪。
沉吟了半晌後，他對紅王蛇說道：「這樣，告訴我那處陰氣濃郁的樹林，然後接下來的三天時間裡，我要你盡可能地召集這周圍的鬼怪妖精到那裡去。如果這件事做得好的話，我可以考慮放了你。」
緊接著他語氣一轉：「但是，你要是敢耍花樣，我彈指間就滅了你！」
即便是心中再惱怒，此時此刻紅王蛇也不敢反對。身為紅王蛇的它不管是蛇毒還是蛇血對於那些修道之人都是難得的補品，如今對方居然說有可能放過自己，它自然不會再自己去找死。
不得不說，在這種有關生死的威逼利誘之下，紅王蛇辦事的效率高的驚人。老人只是在那裡等了一天的時間，周圍山林中就聚集了上百隻精怪。
「小紅蛇，這次你找我們來到底是為了什麼？」在樹林的最中心位置，一隻人臉狐狸出聲問道。
這人臉狐狸顧名思義，身體就是一條體型碩大的紅狐狸，只是那面龐卻是一張人臉。和紅王蛇一樣，它也是死而復生的異種之一，乃是人類被狐妖寄生之後死亡的屍體，在經過陰氣的滋潤之後，重新產生了靈智。不過相比之下，它不僅實力比紅王蛇要強很多，甚至在這周圍所有的精怪裡它都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強者。
此時紅王蛇正伏在旁邊的地上，懶洋洋地一動也不動：「狐爺，別著急啊，我不是都說了麼，在這裡將會有一場大機緣出現。」
這時候旁邊一個猴子模樣的妖怪出聲道：「但是如果真的有什麼大機緣，你為什麼要通知我們，自己獨吞了豈不是更好？」
「你以為我不想？」紅王蛇立起上身，忍不住嗤笑一聲，「但是你們應該知道，這所謂的大機緣通常也伴隨著巨大的危險，我自認為獨自無法解決，所以倒不如將這場造化分享給諸位。」
雖然心中依舊狐疑，但現在既然來到了這裡，所有的精怪也只能暫時接受這個說法。最重要的是它們不怕紅王蛇耍詐，畢竟要是在場的精怪一起出手的話，一條小小的紅王蛇恐怕霎時間就會被碾碎成齏粉。
在看到這麼多精怪出現之後，老人已經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現身了，但卻又在最後關頭忍住了。雖然已經有很多強大的妖怪出現在了這裡，但是他的貪婪促使他想要更多，力求在更多精怪出現之後將它們一網打盡。
時間很快來到了第三天，等到樹林中的精怪數量超過了兩百之後，老人終於現身了。
「你是誰？」眾精怪一眼就看到了與眾妖格格不入的老人。
老人臉上露出了和煦的微笑：「不要管我是誰，即便是說出我的名字大概你們也不認識。我這次來，一是想要和在場的各位做個朋友，而是想要向各位借一點東西。」
雖然他表面上看起來和和氣氣的，但眾妖心中都已經警惕了起來，察覺到此人並不是善茬。如此一來，在場眾多妖邪居然沒有一個接上這個話頭。
老人見狀也不覺得尷尬，只是哈哈一笑：「不要緊張，我只是想借各位的命來用用。」
第六章 喋血
「你算什麼東西，居然敢口出狂言，我看你是活膩了！」人臉狐狸頓時大怒，周圍所有妖靈也皆都怒氣衝天，當即就要衝上前來將這個狂妄的老頭撕成碎片，場面一時間有些混亂。
但在此情況下，僅有少數幾隻妖怪看到了紅王蛇的動作。只見它好像心生畏懼一般，將自己的身形縮小了一些，趁著周圍群妖不備，悄然離開了這裡。
雖然這幾隻妖怪心生警惕，想要開口提醒，卻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只聽老人口中傳出一陣刺耳的狂笑，緊接著這片原本平靜的樹林忽然發生了劇烈變化。原本高大挺拔的樹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乾枯腐朽，地上原本還有些許翠綠的草叢，此時也已經全部枯死，只剩下一地枯黃在夜風中瑟瑟發抖。不僅如此，也不知從什麼地方忽然冒出了大量的黑霧，幾個呼吸間就瀰漫到了整片樹林中，將林中的群妖籠罩在內。所有的妖怪都好像瞬間墜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極夜，只能聽到耳邊亂糟糟的嘶吼和慘叫，眼前卻什麼都看不清。
因為提前離開的緣故，紅王蛇得以逃過一劫。它此時又幻化成了紅衣男子的樣子，顫慄地站在樹林邊緣，看著前方翻湧的黑霧，聽著撕心裂肺的各種嚎叫，不多時就聞到了從林中傳出來的濃郁的血腥氣息。它渾身顫慄如篩糠，蒼白的臉上全是細密的汗水，瞳孔裡寫滿了難言的恐懼。
「怎麼，很害怕麼？」一個清冷的聲音從它背後傳來，將它嚇了一跳。
一個年輕男子從它背後的黑暗中走了出來，絲毫沒有理會它臉上的驚恐和疑惑，逕直走到一旁站定：「你也算是好運氣了，能事先見到這個老傢伙，不然的話，你現在估計也已經成了這林中的枯骨了吧。」
男子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怪怪的，雖然溫和輕柔，但卻又夾雜著一絲與形象不符的尖細，好像在刻意擠著嗓子說話一樣。
紅王蛇驚疑不定地看著他：「你又是什麼人？」
年輕男子微微一笑：「我是什麼人你不必知道，反正……呵呵，我們今後也不會再見了。」
紅王蛇不知道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但下意識地感覺後背有些發毛。它扭頭看了一眼身後，到處是黑漆漆的一片，即便是上空明晃晃的月光也照不進這樹林邊緣稀疏的樹影。那無盡的黑暗中好像有不知名的魔怪正在發出低沉的冷笑，只要他敢後退一步，就會立即變成那些傢伙的食物。
就在它心中煎熬的時候，前方籠罩在黑屋中的山林裡慘叫聲終於漸漸衰弱了下來，聽起來應該是所有的妖怪都被解決掉了。與此同時，風中的血腥氣息更濃郁了，於濃郁的黑暗處也傳來了怪異的響動，好像有什麼野獸正蹲伏在黑霧中，正在大肆咀嚼著那些死去妖怪的軀體。
又等待了許久，終於，山林中的黑霧慢慢消散了，露出了裡面雜亂狼藉的一切。
所有的妖怪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地血跡斑斑的白骨。這些骨頭形狀各異，而且分散得到處都是，好像在死亡之前還經歷了一場激烈的搏鬥一樣。在染血的枯草上，一個高大的人影正孤零零地站在那裡，正是剛剛吞噬了大量魂魄精血的老人。
好像之前發生的事情都和他無關一樣，老人身上的西裝沒有出現一絲褶皺，甚至腳上的皮鞋也沒有濺上哪怕一星半點的血污。若說唯一的變化，大概就是他胸前那朵原本白色的玫瑰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了血一般嬌艷的紅色。
閒庭信步般從林中走了出來，老人撣了撣袖口並不存在的灰塵，淡笑著說道：「還不錯，不愧是由死而生的妖怪，當體內的陰氣重新轉化成生氣之後，居然比之那些天材地寶都要純粹許多。」
「既然你這次收穫這麼大，那計劃是不是可以順利進行了？」年輕男子出聲問道。
老人搖搖頭：「當然還不行。」
隨後他將目光投向紅王蛇：「現在，你告訴我，之前你復活的地方在哪裡？」
「在、就在前面的山林中，」不知什麼時候，紅王蛇又出了一身汗，真不知道它這種冷血動物為什麼會這麼愛出汗，「穿過這片區域，在前面有一條很小的河，過了河之後就是了。」
聞言老人閉上了眼睛，釋放出自己的感知去探尋那片地方。不多時，他睜開了眼睛，目光裡出現了一絲驚訝：「居然能阻隔我的感知，果然有些奇異之處。」
「那我們現在就去看一看。」年輕男子心中也好奇了起來。
聽他們這麼說，紅王蛇的心中又升騰起了畏懼。它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兩人，猶豫著出聲道：「兩位……那個地方有些詭異，我實在是不敢前往，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