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節

施穎擦了擦嘴角的血漬，心裡面也是萬般不解：「難道是融魂失敗了？」
一旁的風一也疑惑不解，不過下一刻一個聲音在他的腦海中響起，對他言明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是窮奇做的。
不管是施一雄還是施曇，身體除了接受飛蛾一族的改造之外，也融合了凶獸窮奇的力量。這種力量雖然只有一絲，但提供的能量卻要比飛蛾一族的改造多得多。
但是此時此刻，他們身體裡那一絲窮奇的力量已經消失了，因為窮奇已經去往輪迴了。
所謂輪迴，就是將自己這一世的記憶、氣息和羈絆全部清洗乾淨，以最原始的形態前去輪迴轉世。而窮奇在經過了清洗和遺忘之後，那些融合在別人身體裡的力量失去了根源的支持，轉瞬間便消散了。
若是窮奇是被人殺死的，那麼施一雄等人還可以將她的魂魄碎片攝取來，以此獲得永久使用其力量的權力，這也是他們為什麼一直想要殺死窮奇的緣故。但是現在這種情況，他們一直以來的打算只能化為一場空了。
明白了一切之後，風一微微鬆了一口氣，看著倒在地上的兩人心中充滿了憐憫：「何必呢，機關算盡，到頭來還不是一場空？」
此時施穎雖然臉色難看，但心裡面倒是還能承受的住。但是施一雄就完了，為了奪取窮奇的力量，他們付出了那麼長時間的努力，甚至還搭上了幾乎全部的家族長老的性命，但到頭來一切全部化成了泡影。
「不可能，不可能……」他將頭埋在地上，身子不斷顫抖著，也不知是不是在痛哭。
一些光點從他們兩人的身體裡冒出，輕飄飄地飛到了天上。於此同時，這座城市裡的其他地方也不斷有光點出現，很快飛到天上聚集到了一起，化成了一大片雲朵。
下一刻，下雨了。
這是窮奇幾千年來積攢的生命精華，也是她從無數人的生命裡奪取來的。此時此刻，被她全部歸還給了這片大地上的人們。就好像花朵從土壤中生長綻放，最終那凋謝的斑駁色彩會化成春泥重歸這片泥土。這稱得上是一種反哺，或者說是一種命運的微妙輪迴。
第九十五章 眾叛親離
顫抖的雙臂似乎沒有一點力氣，施一雄掙扎著想要從地上爬起來，卻又再次摔倒下去。晴空中的陽光暗淡沒有一絲溫度，只有那漫天光雨落在身上帶來了一絲溫熱，卻撫慰不了他如冰塊般碎裂了的心。
這麼多年的堅持，夢想距離現實只有一步之遙，但卻最終功虧一簣。
看著他倒在地上的狼狽模樣，風一的心裡不禁覺得十分感慨。他無法將眼前這個人和之前那個意氣風發舉手投足間充滿威嚴的施家家主聯繫在一起，事實上他也沒想到施家準備了這麼長時間的計劃居然這麼容易就被破壞了。
這件事情的主要關鍵還是窮奇，毫無疑問她擁有強大的力量，而施家正是因為覬覦這種強大而捕捉乃至於要殺了她。但正因為如此，她不光是成為了施家迫切希望得到的神兵利刃，也成為了這個計劃最致命的破綻。
在這個計劃中，窮奇可以說是必死的，但問題就在於她是被殺死還是被送去輪迴。雖然一直迫切地想要盡快殺死她，但施家其實並不認為自己的計劃會失敗。因為做為一個凶獸，窮奇這麼漫長的生命裡手掌沾染了太多的鮮血，幾乎不存在被送去輪迴的可能，甚至可以說一送到酆都城就會被徹底湮滅。再加上之前她被困在施家老人體內的時候被迫和施家簽訂了不能透露這件事情的契約，施家一直都相信，勝利終將屬於他們。
但他們最終還是輸了，輸給了喜怒無常的酆都大帝。他居然沒有下令擊殺窮奇，而是送她去輪迴百世受盡人間苦難，然後再看情況發落。這道旨意並沒有什麼問題，卻偏偏點中了施家的死穴。
施一雄抬起頭來，看著站在跟前的青鯉：「你滿意了？把我們施家害成這樣你滿意了？」
他的表情並不凶狠，相反看上去還很平靜，但是那話語間充斥著的強烈恨意卻讓站在一旁的風一都暗暗心驚。
「不要問我滿不滿意，究其原因，是因為這件事情家族從一開始就做錯了。」青鯉淡淡地用施曇的口吻說道。
「明知道凶獸是天地間的陰濁穢氣所生，被陰陽兩界所憎惡，但家族卻依舊癡迷其強大的力量，試圖逆天而行。可以說，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注定失敗了。」
她的話語很平淡，但聽在施一雄歐的耳朵裡卻像針扎一樣難受。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呆在那裡的施穎，咬著牙說道：「行，逆天而行……這一次算我們施家失敗了……但是你們也不要得意，事情還遠沒有結束呢！」
聞言風一和青鯉心頭一震，不約而同地將自己強大的感知釋放開來，開始密切注意著周圍的情況。但是讓他們不解的是，在他們感知中這周圍沒有什麼可疑的人，甚至連路過的行人都沒有。
另一邊施一雄說完那句話之後滿懷期待地等待著，但卻等了好久沒有什麼事情發生。慢慢的，他的臉色也變了，心中有了不妙的感覺。
費力地扭過頭，他看了一眼自己之前藏身的地方，卻發現那裡空空蕩蕩，一個人影也沒有。再費力地將自己的感知釋放出去一看，那個原本和自己一起的傢伙果然已經不見了人影。
那麼，這種情況下事情就顯而易見了，他的同伴背叛了他。
如此一來，施一雄的臉色愈發難看，那充血的眼睛裡此時已經一片赤紅。他忽然仰天大吼了一聲，似乎是在呼喚什麼。
風一和青鯉還是沒有什麼動靜，在他們兩人的強大感知下，只要周圍有任何風吹草動都不可能瞞過他們的眼睛，一旦真有什麼事故他們可以第一時間發現。但讓他們詫異的是，這周圍還是什麼動靜都沒有，施一雄的那一聲大吼就好像石沉大海一樣，聽上去更像是一聲沒有意義的發洩。
「連、連施家也……」此時施一雄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這時風一不經意地抬頭一看，發現一道人影在遠處的樓廈頂端一閃而逝，雖然沒有看清楚他的樣貌，但是這一瞬間他卻捕捉到了對方的氣息。
連施家老祖都放棄了啊。風一心裡面莫名覺得有些悲哀。
若是究其原因，這件事其實並不是施一雄的錯，因為他從小生活在施家，身為獨子的他從一開始就被當成家主來培養，自然也就被灌輸了大量無法選擇的意志。這些意志和思想在他的心中生長發芽，讓他的一切行為都以實現施家的計劃為目的，這也造成了他現如今偏激的性格，和內心瘋狂的執念。
「放棄吧。」風一又一次勸阻道。
本來以他的性格自然不會說這麼多，但礙於他是施曇的父親，所以自己還是希望對方能及時收手，也能讓青鯉記憶中關於施曇的那部分不要有太多的哀傷。
但是此刻的施一雄已經完全聽不進去勸解了，在經歷了失敗和親友的背叛之後，他已經徹底瘋了。
「哈哈哈哈，哈哈……」他放聲大笑，笑到聲嘶力竭，用力到好像要將心臟嘔出來。
他抬起手指著風一，臉上涕淚橫流：「風一，你，你不會以為你就贏了吧？」
因為笑得太劇烈，他重重地咳了幾聲，聲音也變得沙啞了一些：「我告訴你，這次失敗了不要緊，我們還有下次機會。家族和飛蛾一族都放棄了我們也沒關係，我還有東山再起的可能！大不了……我將自己的魂魄出賣給大人，我一定要打敗你！」
顧不上理會他為什麼偏執地將矛頭指向自己，風一對他話語中的那位「大人」起了疑心。果然，在這件事情裡還存在了沒有浮出水面的人，也不知道這藏在暗中的人會不會掀起什麼風浪。
但是不管怎樣，這一切都和面前的施一雄沒有關係了。他趴在地上又哭又笑，看向風一和青鯉的時候臉時而仇恨時而欣喜，整個人變得扭曲無比。
是的，他是真的瘋了。
伴隨著施家已經失敗了的計劃，他的魂魄墜入了無邊的黑暗中，永遠不再清醒。
第九十六章 滅族之災（一）
「先把他帶回去吧，總不能把他放在這裡自生自滅。」風一搖搖頭道。
隨後他看了一眼已經稍微清醒了一些的施穎，歎息道：「真是……哎……」
青鯉默默地走過去將施穎扶了起來，對方的身體軟綿綿的，似乎沒有一點氣力，就這麼任憑別人將她拉起來，送到了房子裡。
將施穎放在沙發上，青鯉出來問風一道：「施穎她不會有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