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節

她這麼一說，幾人頓時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不顧白婆婆倒是也沒有責怪的意思，又說道：「沒關係，怎麼說呢，我已經老了，有些事情也到了必須要了結的時候了。」
說著，她從口袋裡取出了那塊手錶，就這麼遞到了風一面前：「孩子，婆婆也不知道怎麼謝你，這塊表，就送給你了。」
第七十一章 離世
風一不禁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後趕忙擺擺手道：「不不不，這怎麼行呢，這東西我不能要。」
這可是白婆婆珍藏了大半輩子的東西，如今怎麼會這麼輕易地就送給他了呢？難道……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試著查探了一下白婆婆身體的情況，發現她的身體確實非常健康，氣血充沛，也沒有任何隱疾存在的跡象。
這時候白婆婆笑了笑，說道：「沒關係，孩子，這個東西已經在我身邊呆的夠久了，也應該換個主人了。」
她將那手錶稍稍抬高了一些，讓外面的陽光照到表鏡上，折射出一道淡藍色的螢光：「它這五十年間很少走動，說實話，我都快忘了這是一塊表了。」
說著，她直接拿起風一的手，將其放到了他手裡。
「孩子，我這一輩子並不富有，這塊表，就代表著我全部的財富，不管是物質上還是精神上。」白婆婆臉上的微笑很溫和，似乎這塊手錶幾十年前所代表的傷痛她已經釋懷，「現在，雖然它還是無法走動，但我想了想，總歸不能讓它陪著我一起入土吧。」
風一還是有些猶豫，但白婆婆一直緊握著他的手，雖然不甚有力，但卻十分堅定。遲疑了許久之後，他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看到他將手錶收下之後，白婆婆臉上的笑容更盛，然後顫巍巍地站起身來，長舒一口氣道：「好了，我也沒什麼事情要說了，就不打攪你們做生意了。」
施曇上前扶著她，說道：「您剛來怎麼就走，也不多坐一會兒。」
「年紀大了，坐不住。」白婆婆自嘲一聲，轉身向門外走去。
看著她的身影慢慢離開，也不知是不是錯覺，風一總覺得白婆婆的身影好像在一瞬間佝僂了許多。不過不等他仔細看，對方就已經走遠了。
施曇站在門口張望了一番，回過身來一看，風一握著那塊手錶還在發愣。她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好好收著吧。」
風一回過身來，點點頭，隨即又歎了口氣：「也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是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聞言施曇皺了皺眉頭：「怎麼了？」
沉默了一會兒，風一最終憋出了一句話：「沒怎麼，就是預感。」
施曇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啊，就不能有點好的預感。」
經她這麼一說，風一也忍不住笑了，搖搖頭，心想會不會是自己想多了。
經過這一件小插曲之後，風一也沒有再上樓，而是待在店裡，和其餘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天。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晚上。
看了一眼時間後，風一說道：「好了，時間不早了，今天你們已經算是加班了，現在回去休息吧。」
「哎，已經八點了啊？」陸重微微有些驚訝，「一直在聊天，還真是沒注意呢。」
施曇深呼吸了一口氣，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將這一天的疲憊一掃而空：「時候的確不早了，回去睡覺！」
說完，她看了一眼風一：「我說老闆，今天晚上你可不要自己偷偷一個人去過夜生活了，要是真有樂子，記得叫上我一起。」
風一自然明白她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當下笑著點了點頭，說道：「好啊。」
隨著兩人離去，雜貨鋪裡頓時變得冷清了起來。將門關好之後，風一便上樓去了。
到了樓上，風一看了一眼畫卷前的陶壇，猶豫了一下，再次盤坐在了那裡。
經過之前幾次折騰之後，這根白燭已經燃燒過半了，風一再次將其點亮，然後揭開了壇口的封印。
隨著意識沉進了陶壇中，風一不禁一愣。陶壇中一片漆黑，看不到一點光亮，趙明的那團泛著紅光的魂魄已經消失不見了。不過他並沒有慌張，他相信對方的魂魄不可能逃得出去。果不其然，在自己搜尋了一下之後，他還是發現了趙明的魂魄。
其實也不知道這還能不能稱之為魂魄，此時他的魂魄已經全部散開，三魂七魄十團光點已經暗淡無光，正在壇底的空間裡四處飄蕩，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風一才沒有第一時間發現他的蹤跡。
風一見狀大驚，這分明是魂魄崩潰，即將灰飛煙滅的徵兆。只不過短短幾個小時不見，為什麼他就變成了這副樣子？
雖然對於他殘害人性命的行為很不認同，但風一做事有自己的準則，他不會讓對方就這麼不明不白地在自己這裡湮滅。他運轉法力，將所有飄蕩的殘魂就聚合在一起，想要在他魂飛魄散之前將其搶救回來。
但出乎意料的是，在他的法力接觸到這些殘魂的時候，卻感受到了一股很強烈的排斥情緒，就好像趙明本身正在拒絕自己的救治。風一不禁又怔住了，難道對方之所以變成這副樣子是自己做的？
這時候，一股隱晦的靈魂波動傳來，風一仔細分辨了一下，從其中察覺到了一股很微弱的情緒。
絕望，雖然微弱但卻很徹底的絕望。
風一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只能暗自猜測。腦海中的想法電光火石般閃過，陡然一個念頭出現，讓他的這股意識也不禁顫動了一下。
意識如潮水般湧回身體，風一一睜開眼睛就直接跳了起來。他迅速將蠟燭吹滅，然後俯身抱起陶壇就衝出了門去。
此時樓下已經有了一些顧客，看到老闆突然出現的時候都忍不住嚇了一跳。但隨後，它們看到風一風風火火地衝出門去，跳上車後瞬間便消失在了夜色中，留下眾鬼魂在店裡面面相覷，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趁著街道上沒有什麼車，風一驅車一路飛馳到了白婆婆所住的小區，直接衝到了她家樓下。之後他也沒有停留，快步跑到樓上，在敲門沒有回應之後，他直接將門撞開了。
房子裡靜悄悄的，沒有光亮，也沒有聲音，只有一股如灰燼般腐朽的氣息。風一下意識放緩了腳步，悄無聲息地來到臥室的位置，推開門，白婆婆正躺在床上，身上依舊是那一身素色的衣衫。
只是，此刻的她已然氣息全無。
第七十二章 遲到的悔過
第二天天還沒亮的時候，一輛救護車呼嘯著駛進了這座小區。護士們上了樓，將身體冰冷的白婆婆抬上了車，隨後便離開了。
而在旁邊一座居民樓裡，風一隔著窗戶，靜靜地看著白婆婆的軀體被帶走，去接受已經毫無意義的檢查。
一直等到所有的人都散去之後，他才從樓上下來。最後看了一眼白婆婆生前住所的窗口，他走出了小區，來到了路邊，坐上了停放在這裡的汽車。之前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他特意將車子停在了這裡，現在事情結束了，他也該離開了。
和來的時候不同，風一回去的時候車開得很慢。眼看著一輛又一輛的車超過他，他的心裡卻毫無波動，只是眼神有些迷茫。
頭一次，他也遇到了搞不懂的事情。
白婆婆的死雖然看起來很突然，但並不是意外，而是她自己選擇了結束生命。她的身上沒有一點傷痕，甚至直到死的時候都非常健康，但是，她就這麼突兀地心跳消失，呼吸停止，魂魄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