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節

聽到她的詢問，白婆婆臉上的表情稍稍有了一些變化，但緊接著又展顏一笑：「白英是嗎？我就是。」
其實這個問題的答案他們早就知道了，風二之所以問這個問題也只是為了引出下面的話題：「哦？是這樣啊……那……趙明，您認識嗎？」
本來白婆婆的表情還算淡定，可是一聽她說出這個名字，整個人一下子就僵住了。
看到她這副樣子，陸重和施曇的心不由得都揪了起來。他們心中清楚這個名字對於白婆婆來說意味著什麼，因此覺得如此貿然地問出這番話實在是有些不妥，當下覺得十分尷尬。
但出乎意料的是，白婆婆卻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一些：「是我很久以前認識的一個人。」
不等風二繼續說什麼，她看向對方，語氣中說不出的平靜：「你見到他了？」
不知為什麼，風二看著面前老人平靜的目光，接下來的話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了。
但是，接下來白婆婆的話卻又讓他們大吃了一驚：「其實，你們不說我也知道，你們一定是見過他了。」
「可是我們……」一時間，陸重竟不知道該怎樣向面前這位老人解釋。
要怎麼說，難道說她昔日的戀人現在已經變成了厲鬼，害了許多人的性命？還要告訴她自己等人已經將其捉住了？
可就在他支支吾吾的時候，白婆婆卻又開口了：「我知道，你們這幾個孩子都不是普通人，應該是已經見到他了。不過，請你們不要傷害他。」
聽她這麼說，三人心中都是一驚。白婆婆這句話裡蘊含的信息量實在是有些大，好像她不僅知道自己等人的身份，而且更是知道趙明的情況。
看到身邊的三人都不說話，白婆婆歎了口氣，緩緩說道：「其實，他的事情我一直都知道。我知道他在我身邊呆了這幾十年，也知道他最近獲得了自由，做出了那許多害人性命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如果有可能的話，能讓我見見他嗎？」
此時三人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他們一直以為對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太太，但卻沒想到對方居然對這一切瞭如指掌，並且看上去淡定異常。
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施曇先開口了：「嗯……白婆婆，既然這事情您都知道了，那我就也不饒圈子了。我們這次來就是想找您瞭解一下關於趙明的情況，希望您能告訴我們。」
白婆婆淡淡地說道：「你們想知道什麼？」
「關於你們之間當年發生的事情，我們想知道趙明到底是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只有瞭解了情況之後，我們才能化解他的怨氣，送他去往生。」施曇又說道。
「往生……」喃喃地重複了一下這兩個字，白婆婆的臉上掛滿了追憶和惆悵。
「既然你們想知道，那我就都告訴你們吧。」
她下意識地坐直了身體，臉上的表情看上去很淡定，但聲音卻微微顫抖著：「其實說起來，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場誤會。」
誤會？陸重聞言不禁眼皮一跳，無法想像到底是什麼樣的誤會會把趙明變成這樣一個變態血腥的厲鬼。
這時候白婆婆開始緩緩講述：
「那是足足五十多年前了，那時候我還是一個學生，而趙明比我大一些，是一個工廠的工人，因為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們遇見了，然後就開始了之後的故事。
雖然他比我大幾歲，但是他對我很好，我也很喜歡他，所以我們兩個很快就確定了關係。只是那時候我們不像你們現在的年輕人這樣開放，我們之間都是很內斂地談著，那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光。」
說到這裡，即使白婆婆的臉上已經滿是歲月留下的溝壑，但臉上依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看起來，這段幸福的時光浸潤了她的一生，讓她直到半個世界之後都無法忘卻。
「後來，我們之間的關係被雙方的家長知道了，因為年齡和職業的關係，所以雙方家裡都不太同意。但是那時候我們非常相愛，所以很堅定地一定要在一起，我們的父母一時之間也奈何不了我們，只能暫時作罷。
本來，如果事情順利地發展下去，即使有雙方家庭的阻撓，我相信我們依舊會很堅定地在一起直到最後，因為我對我們之間的感情真的很有信心。但只可惜，後來發生了一件事，讓這一切都發生了改變。」
第五十六章 不相見
聽到這裡，三人頓時打起了精神，知道這一切的真相馬上就要揭開了。
白婆婆繼續說道：「在一次工廠裁員中，趙明下崗了。這個消息十分突然，因為他前不久才剛剛升任車間的主任，理論上應該是前途一片光明才對。這件事發生之後，對他的打擊毋庸置疑，直接將他擊垮了。」說到這裡，白婆婆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歎息。
稍稍停頓了一下，她又說道：「其實這件事發生之後，對他的心理打擊還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本來我們兩家雙方的家長就不怎麼同意我們的事情，再加上發生了這件事，我們之間的關係就更緊張了。尤其是我媽，在趙明下崗之後態度更加強硬，我甚至感覺到有一些絕望。
其實在這件事剛剛發生的時候，我心裡面其實還不至於這麼絕望。因為我相信趙明的能力，我相信他肯定可以東山再起的，而且我那麼愛他，是絕對不可能離開他的。但只可惜，他沒有給我足夠的信任。」
聞言三個年輕人都有些沉默。雖然對於他們來說，白婆婆講述的情況他們其實很難理解，但設身處地地想一下，他們也的確能夠感受到白婆婆的無助和悲傷。
「後來有一天，我媽想辦法騙我去相親，這件事不知為什麼被趙明知道了。他看到了我和對方待在一起，以為我真的變心了，頓時心如死灰。然後，當天下午，他就跳樓自殺了。」
最後這一段話白婆婆的聲音聽起來很平和，但聽在三人耳朵裡卻覺得十分難受。這種只存在於言情電影和小說裡的情節在現實中發生了，他們的心中十分壓抑，感覺好像真實地觸碰到了面前這位老人埋藏已久的心情。
然後，白婆婆取出了那塊修不好的手錶，說道：「這塊手錶是當時我送給他的，在他死後又回到了我的手裡。這幾十年的時間裡，這塊表幾乎沒有走動過，我想盡了辦法也沒能修好它。後來我才知道，那也許就是因為趙明待在這裡面吧。」
她小心地摩挲著表的鏡面，看上去十分寶貝它。她明知道曾經有一隻厲鬼藏在這裡面，但她臉上卻沒有絲毫畏懼，看上去反而充滿了珍惜。
稍稍沉默了一會兒後，風二問道：「那您知道趙明為什麼在從手錶中脫困後沒有選擇找你，而是出去禍害無辜的人嗎？」
白婆婆搖搖頭：「我不知道。我知道他心中肯定有怨氣，我也做好了死亡的準備。但是很意外的是，他沒有來找我，也許只是因為念舊情吧。」
從她的語氣中，陸重聽到了一絲蕭索。這位老人獨自一人生活了幾十年時間，終生沒有結婚，現在想來，大概就是因為這件事情吧。
很感人的愛情故事，但只可惜是個悲劇。
深呼一口氣，風二又開口道：「那麼，現在您想見見他嗎？」
聞言白婆婆的身子顫抖了一下，眼睛中頓時迸發出了光彩，但卻又隨即黯淡了下去。她搖搖頭道：「算了，他要是想見我的話，從剛脫困的時候就來見我了。而且……我現在老了，已經不想再牽扯以前的事情了。」
她這話說得很平淡，但其餘三人都能聽出她語氣中的異常，只是沒有點破。
「那好吧，如果這樣的話，我尊重您的決定。」說著，風二就站了起來。
「現在時候不早了，我們該離開了，很不好意思打攪您休息了。」她很有禮貌地跟白婆婆打過招呼之後，逕直向門口的方向走去。
緊接著，陸重和施曇也站起身來，握著白婆婆的手說了一些安慰的話之後，也隨即離開了。
一直在門關上之前，白婆婆的臉上都還掛著溫和的笑容。而當三人離開之後，她臉上的表情忽地消失了。
有些頹然地坐在沙發上，她看著窗外的一片漆黑，一時間心亂如麻。
來到樓下之後，風二並沒有急著離開。她念動咒語，將那厲鬼，也就是趙明暫時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