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節
施曇向風一使了個眼色，詢問他要不要出去看看，而風一稍稍思忖了一下，微微搖搖頭，示意先不要有動作，等看看情況再說。
此時外面一陣寒涼的濕氣湧進來，坐在靠近門口位置的陸重不由得打了個哆嗦，下意識地用手臂抱住了自己。他回頭瞅了一眼外面，有些擔憂地說道：「我們接下來怎麼辦？是在這裡等還是回去，我看這雨一時半會兒好像停不了啊。」
施曇搖搖頭：「我們不能走，等雨停了之後我們還要去村邊的墓地去看看。」
「可是我們就這麼在這裡等著，我總覺得有點瘆得慌……」陸重使勁捏著自己的胳膊，想要從自己身上得到一些溫度，結果卻是徒勞無功。
風一笑了笑：「不用擔心，這不是還有我們在這兒麼。」
陸重撇撇嘴，沒有再說什麼。只是他沒想到的是，異變會來得如此之快。
就在三人圍坐在一起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天的時候，在牆邊，胡江那殘破的屍體忽然有了異變。
他先是手指動了動，有好像抽筋一樣，輕微得如同只是一個錯覺。之後，他緩緩抬起手臂，輕輕扭動了一下，好像在活動錯位的關節。這一切都發生得悄無聲息，坐在門口的三人因為覺得冷都在低著頭，全都沒有察覺牆邊的情況。
稍稍活動了一下手臂，胡江的身體忽然猛地坐了起來，然後緩緩扭過腰去，似乎是在看那圍坐在一起的三人。因為他的頭已經沒有了，那血肉模糊的頸部上面空蕩蕩的，也不知是怎麼發現那三個人的。
悄悄站起身來，胡江站直了身體，姿勢卻有些彆扭。他的脊椎已經被黑屠夫弄得發生了錯位，即使拚命站直了身體身子也依舊是扭曲的。而且他的左小腿呈現一個詭異的弧度，看上去應該是斷了。
他此時的樣子是多麼恐怖就不必說了，通常只能在一些喪屍電影裡才能見到這樣的場景。但與之不同的是，他雖然失去了頭但卻依舊能活動，那樣子宛如神話傳說中將頭領丟失在常羊山的刑天。
之前他這一系列動作都進行得悄無聲息，一點也沒有引起三人的察覺。而在他試探著一邁步的時候就不行了，斷掉的左腿跟不上，在地上拖拉著發出了一些聲響。而聽到動靜的陸重下意識地抬起頭，一眼就看到了詭異地站在風一身後的胡江殘屍，嚇得他一下子大叫出聲來。
「喂喂喂，你……你後面！」陸重慌張地指著風一身後，示意他要小心，但卻因為心中畏懼再加上著急，別的什麼都說不出來。
但相比之下，風一顯得就淡定多了。他抬起頭，沖陸重笑了笑，然後頭也不回地說道：「你終於起來了，我還以為你要在這裡睡上一整天呢。」
本來胡江的殘軀正在小心翼翼地向他靠近，此時一聽他說的話，就好像愣住了一樣停住了動作。保持著這個僵硬的動作許久，他的身體裡才發出來沉悶的聲響：
「你早就發現我了？」
他雖然失去了頭顱，但卻依舊能夠說話，仔細聽起來好像是從腹腔中傳出的聲音。這難道就是真正的腹語？
聞言風一又笑了笑，站起來轉過身看向他，嘴角的笑意掩飾不住：「從將胡江的屍體扛進來的時候我就發現你了，說實話，你的演技，挺差勁。」
第七十八章 養蟲
「胡江」又向前跨了一步，和風一對峙著，雖然沒有頭顱，但卻依舊能表達出他此時戲謔的情緒：「哎，早知道你那麼早就發現我了，那我就不在地上躺那麼久了。」
風一緊盯著他的斷頸，壓低了聲音問道：「你到底是誰？」
「呵……」對方輕笑一聲，「別忘了，我們是敵人，我怎麼可能把自己的名字告訴你呢？或者，你可以依舊用『神秘人』來稱呼我，我對這個稱呼並不反感。」
雖然沒有問出他的名字，但風一看上去並不是失望。他又繼續問道：「你不願意說就算了。不過我想提醒你，你在這裡做的事情已經觸犯了陰陽兩界的禁忌，我勸你還是束手就擒吧。」
「束手就擒？」神秘人哈哈一笑，彷彿聽見了一個笑話。
雖然他笑得很開心，但站在一旁看著他的陸重卻覺得渾身不舒服。那個神秘人佔據了胡江的身體，也不知用什麼方法發出的聲音，看起來十分詭異。
神秘人笑完之後，聲音忽地變冷：「風一，明人不說暗話，要想讓我束手就擒，可以，你先自己散去魂魄再說。」
聞言風一瞳孔微微收縮，眼神變得更冷了。
所謂的散去魂魄，其實就相當於自殺，只不過普通人自殺會變成鬼前往輪迴，而散去魂魄的話則會直接灰飛煙滅，相當於這個世界上從此再也不會有這個人。
風一自然不可能答應，其實他也沒抱希望對方能真傻傻地束手就擒，他之所以這麼說，是為了表明自己的態度。今後不光他會和他作對，連帶著整個陰陽兩界都會是他的敵人。
「既然這樣，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你可以滾了。」風一的表情雖然平淡，但眼神中卻透露出了一絲煞氣。
雖然這次這個神秘人自己找上門來了，但他卻完全沒有要留下他的意思。因為此時控制胡江屍體的只是對方的一縷意識，甚至連魂魄的氣息都沒有，自己就算強行留下也只能留下一具空殼。
但神秘人卻好像絲毫不以為意，語氣中依舊帶著笑意：「別著急，我還有一份禮物送給你。」
聞言風一沒有答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等著看他還出什麼蛾子。
稍稍停頓了一下，神秘人繼續說道：「你是不是很好奇，我到底在這座村子裡做了什麼？」
「說。」風一的回答十分直截了當。
神秘人又是一聲輕笑，說道：「其實很簡單，我就是在這座村子裡加了一些催化劑。」
「催化劑？」風一皺起了眉頭。
「我知道，你一直覺得這座村子變成現在這副模樣都是我一手造成的，但我告訴你，這件事情，歸根結底不能怪我。
那一年，我偶然從這裡路過，目睹了這座村子的村長在村邊的工廠裡殺了人。當時我也沒多想，隨手就把那兩道新死的魂魄給收走了。而等不久後，我再次從這裡路過，發現這裡的人心中居然不知因為什麼原因都起了惡念。我只是簡單推算了一下，就算到此處的情況和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有關，那就像是一個引子一樣，打開了這裡所有人心中惡念的大門。」
聽著他的講述，風一的心中不由得歎了一口氣，他知道，接下來的事情，肯定就是神秘人出手了。
果然，神秘人繼續講述道：「說來也巧，當時我正在養一種蟲子，就是你們都見過的那種惡念之蟲。這種蟲子非常奇特，它們的身體極為脆弱，而且食物是人心中的惡念，要想養活這些小傢伙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恰巧，這裡發生的變故給了我機會。
我用了一天的時間，將我長久以來抓捕到的厲鬼冤魂全部煉化了，將它們魂魄中的糟粕提煉出來，然後在夜裡全部灑在了小桑村中。真是沒想到，我的這個方法居然真的有效，僅僅一夜之間，這裡的人就全部變了模樣。」
「這裡的村民就好像受了蠱惑一樣，一夜之間全部心性大變，將自己內心深處的邪念全部釋放了出來。這些邪念驅使著他們去犯罪，而罪惡產生之後，他們心中的邪惡就會得到進一步滋養，如此往復，惡性循環，你的蟲子也就有了源源不斷的糧食。」風一接過話頭緩緩說道。
聞言神秘人拍拍手笑道：「哈，你還真是聰明。沒錯，事情就是這樣。這裡真的是一處絕佳的飼養惡念之蟲的地方，不僅偏僻，而且所有人的心中都有充足的惡念，而且讓我意外的是，這裡的風水非常好，天地靈氣日月精華是別處的數倍，甚至我遺棄在這裡的魂魄碎片都被這些靈氣滋養了起來。」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還要在這裡養那麼多雞呢？」對於夜半雞啼這件事，風一的心中一直有著很深的印象。
神秘人冷哼一聲道：「我這也是不得已，惡念之蟲是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東西，它雖然看起來很脆弱，但實際上身體中蘊含著很大的力量。我無法一直在此處看著它們，如果放任它們成長的話，到最後事情可能連我也控制不了了。所以，我用秘法培育了那些雞，讓它們在晚上出來，趁著惡念之蟲出沒的時候捕食它們，一次來控制它們的數量。」
他這麼一說，風一心中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村裡養那麼多雞，原來是為了控制蟲群。說到底，這座村子就是一座巨大的蟲巢，所有的村民和雞都是為了那些蟲子服務的。
之後風一繼續問道：「這麼說來，那些村民在晚上會變成蟲子也是這個原因了？」
「哼，什麼村民，這裡的人早就死光了。」
神秘人這句話一說出來，其餘三人都忍不住吃了一驚。風一皺著眉頭道：「什麼意思？」